長嫡

第五百零二章 愛護

若是溫新要算計她,無非就是太后口中的玉丟失了,然后遭人逮到之后,她身敗名裂亦會連累燕追。

不過傅明華不認為溫新會如此做。

自己若中算計,幕后主使者不用猜就知道是容妃。

這錦囊當時溫新說是太后特地交待留給她的,再三叮囑她要收撿好,不可丟失。

溫新跟在太后身邊多年,是隨她當初從隴西一道出來的舊人,對太后忠心耿耿。

她的父母親人俱都死在了鄭府之中,溫新一生又未成婚,都在宮里服侍太后,沒有親人朋友,唯獨只有太后,背叛太后的可能性并不大。

若她忠于太后,在太后中了容妃毒計之后,容妃是收買不了她的。

她年事已高,在宮里因為太后的緣故,宮人內侍見她是畢恭畢敬的,體面也有,沒有必要冒著危險,卷入這樣的事情中。

“更何況……”傅明華含了笑意,又捏了荷包放到鼻端嗅了兩口,才看著碧云道:

“這錦盒,是我進偏殿換素服時,溫嬤嬤給的。”當時嘉安帝放了玉蟬進太后嘴中,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太后身側。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溫新再有能耐,怕也沒有這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玉蟬從太后嘴中偷走,洗凈之后再放入盒子,交到她手中的本事的。

“她去喚了九弟前來,一直就在殿里,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是有人為她偷玉,又如何交到她手里呢?”

這樣的關頭,碧云嚇得膽顫心驚,傅明華卻是極為冷靜,將事情前因后果的一想,再一分析:“我推斷,這只玉蟬與皇上手中那只,怕是出自同一塊玉種,該是一對的。”

她說得有理有據,娓娓道來,分析得確實有道理,碧云心下稍安,哆嗦了手去掏帕子來擦額頭。

傅明華想起殿中嘉安帝取玉時的情景,當時嘉安帝說的是此乃當年隴西鄭府的傳世之寶,她大膽猜測鄭府的這傳世之玉不是一只玉蟬而是一對,照太后當年在娘家時受寵的程度,極有可能是出嫁時父母贈送。

嘉安帝當日出世時,因為是先帝長子的緣故,所以太后送了一只玉蟬給兒子,另外一只卻留了下來。

一直放在身邊,直到自己去世,才叮囑溫新將這只玉蟬送她。

太后自然是記得一雙玉蟬的下落,送蟬給她的用意,傅明華在想,怕是太后在為她擔憂。

燕追與容氏之間,是皇儲之爭。

容妃此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而嘉安帝鏟除世族之心已初見端倪,他以江山社稷為重,個人感情在后。

若有朝一日,傅明華中了容妃算計,或因為傅家而受連累,亦或其他,這只玉蟬,怕是太后留給她的護身符了。

有危則保平安,無危則是個念想。

之前嘉安帝送玉蟬入太后嘴中,怕也只是母子之間早已了解彼此,太后有心為人送平安符,只是皇帝在母親去世后,卻不愿再受人牽絆,所以到最后,連那只意義不凡的玉蟬也隨著太后的去世,而被他送入了太后口中。

傅明華從未像這一刻般,真正感受到帝皇的無情。

嘉安帝冷酷得寧愿親自葬送這情感,也不愿將來有一天受這情感牽扯。

太后送玉蟬的心,最終可能只是白費,只是這長輩一番為自己思考的拳拳之心,傅明華卻感受到了。

“走吧。”她噙著眼淚,含著笑意將玉蟬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里,又鄭重的放進囊中,塞進袖口。

她與太后結下的善緣,因太后的這番愛護周到,使得她在面對這失去了主人之后略顯冷清的紫蘭殿中,感覺心中無比的溫暖。

碧云蹲了一陣才扶了椅子起身,才將說要走,那頭卻聽到腳步聲響起來了。

似是有人朝這邊行來,傅明華頓了腳步,就聽長公主有些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溫嬤嬤,我母親出嫁之前,我的外祖母曾親自贈了她一對玉蟬,乃是鄭氏……”

長公主的話印證了傅明華之前的猜測,碧云長舒了一口氣,此時長公主明顯是有事在與溫新說,若此時撞上,未免尷尬。

傅明華秀氣的眉擰了擰,提了裙擺也不發出聲音直往后退,快步走了一段,前方廊道便分岔了,一頭往左側偏殿,一頭則是通往主殿之后。

轉角處有偏殿門,只是因太后去世的緣故,為防止有宮人心生逮意,膽敢趁亂私拿殿中物件,所以幾側大門都已經鎖上了。

廊道下方種的是一排排的玉蘭樹,此時白玉蘭開得正好,濃茂的樹枝舒展交錯,有些枝芽已經探到廊道上來了。

此時白玉蘭中間一條小路恰恰又通往另外一側。

傅明華順著石梯下去,碧云一面托著她的裙擺下去,才剛下了階梯踩在石子小道上,長公主與溫新便過來了。

這花開得極好,傅明華與碧云穿的又是素色衣裙,靠著樹而站,長公主與溫新兩人看樣子要去的是偏殿,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廊道下方小徑上站著的主仆兩人。

“那玉蟬一只在皇上手中,一只卻在母親手里,可是留給祎兒了?”

長公主笑著問溫新。

溫新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有事不會瞞她。

傅明華聽到此處,便知道長公主的意圖了。

太后一去,便相當于定國公府已經不能再得到她的庇護,長公主雖然仍在,但能保定國公府多久,仍是未知之數。

從當日陰麗芝上門來求庇護,傅明華便猜出怕是薛府的人亦是得知自己權勢富貴太過,怕將來惹出禍患了。

此時長公主問及玉蟬,怕是想要得個護身符。

只可惜她沒料到太后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將玉蟬留給她。

哪怕就是留給她了,依嘉安帝的性情,活人不在,一樁死物,又能顧念得了多少舊情呢?

“我知道母親未必會留給我。”

長公主微微一笑,咳了兩聲,語氣雖然平淡,但話里依舊透出幾分不甘:“她向來就偏愛的是祎兒。”

“不過……”公主喘息了兩聲,腳步竟然頓了下來:“嬤嬤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如今我也是想留個念想,紀念母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