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遜眸光純澈,狐疑問道:“父皇冊立太子,同我去救下小弟有何關系?”
德妃喜愛長子淳厚良善,孝順至極。
然德妃有時也為李遜不開竅惱怒,進而郁悶。
李湛絕對問不出這話,可李湛——德妃不愿意繼續做噩夢。
“你皇叔雖是陛下臣子,卻是兵權在握,就算皇上都得參考他的意見,武王不支持的話,皇上冊立的太子也坐不穩。為李湛得罪武王,你不想做太子了?!”
“兒臣從小受劉老師等人教導,為人兄當保護弟妹,小弟是我唯一的親弟弟,他有難,我無法不管他,何況老師說過,太子是國之根基,當由朝臣,勛貴,宗室共同推舉人選,最后再由父皇定奪,我僥幸為父皇長子,且不可因身份生了非分之想,太子肩負太多,非兒臣可以承擔。”
德妃仿佛不認識自己的長子了。
“父皇看中兒臣,自然會冊兒臣為太子,倘若父皇冊立別的兄弟,兒臣也愿意做賢臣,盡心盡力輔佐太子。為得太子之位,討好皇叔,兒臣把父皇置于何地?”
“老師說過,皇叔弄權,非臣子的本分,父皇仁慈寬和,這才讓皇叔一世富貴,倘若皇叔繼續目無父皇,居功自傲,憑領兵之權干涉朝政,他——”
“住口!”
德妃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皇長子雙膝一軟,跪下來,誠懇請罪:“母妃息怒,兒子并非違背母妃之意,也知母妃為兒子考慮,兒子無法為討好皇叔而作出違背父皇之事,父皇不僅是兒子效忠的帝王,更是兒子的父親,不尊父命,是為不孝,不尊陛下,是為不忠。”
德妃無力呻吟:“你的師傅把你教傻了!本宮后悔當年該對你多用心,仔細為你甄選師傅的。”
“兒臣的師傅都是鴻儒,以忠孝節義立身,品行高潔之士,兒臣受師傅教導多年,愿為品行高德之人。”
皇長子恭順叩首,“母妃若無事,兒臣去救小弟了。”
“遜兒。”德妃一把拽住他胳膊,眸子閃爍,“你可知兩年前,在武王不曾厭惡李湛時,李湛為討好武王,得武王喜愛,他無所不用,不要臉面,不要皇子的體面……甚至在武王的面前,非議陛下。”
“這……”
皇長子猶豫說道:“應該是母妃所教的吧,畢竟兩年前小弟年歲不大,不懂人情世故,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小弟已然改過,兒臣自會原諒他。”
德妃:“……這話是你媳婦同你說的?”
兒子不聽話,德妃最先想到就是媳婦的責任!
皇長子毅然決然起身,剛正耿直面對德妃,說道:“兒子無法舍下嫣然,娶武王的義女為皇子妃,嫣然孝順賢惠,是兒子所想要的妻子,她雖然身子有些虛,也給不了兒子有力妻族,可兒子心甘情愿同她過一輩子。”
德妃手扶著額頭,“齊氏嫣然只是個六品小官的女兒,你同她成親兩年,她沒說給你添個一兒半女,時常纏綿病榻,本宮……”
“娘娘。”莊尚宮上前,說道:“陛下喜愛皇長子專一,對皇長子妃也頗是看重,后宅安穩,皇長子殿下才能更好讀書,為陛下效力,皇長子身體已好轉不少,以后自會為皇長子生下嫡子,何況她賢惠,從不善妒,皇長子殿下身邊并不缺人伺候。”
“縱然遜兒納一堆的妾室又有何用?重臣勛貴的愛女肯屈尊為妾,在小門小戶的齊氏面前服低做小?”
德妃怒火更盛。
皇長子左右為難,一邊媳婦,一邊母親,逃避般跑出門:
“救下小弟后,兒子再來向母妃請罪。”
德妃將茶杯掃落,碎片飛濺。
“這就是本宮的長子,本宮寄托厚望,想著扶他入主東宮的兒子!”
德妃眼底冒火,“他若有李湛半點機靈,本宮也能……”
“娘娘,皇長子殿下對您是孝順的,去年您染病,噩夢不斷,昏迷不醒,皇長子夫妻任勞任怨侍奉您,親嘗湯藥,其余事也都是皇長子妃包辦,不用奴婢宮女進前,這滿后宮的娘娘誰不羨慕您?”
莊尚宮勸說,“二皇子妃倒是出身高,可把二皇子拿捏得死死的,聽說麗嬪還得看兒媳婦臉色,上次麗嬪的娘家兄弟同二皇子妃的遠房叔叔爭奪一個官職,二皇子偏幫妻子,無視麗嬪,她哭得眼睛都紅了,還是您去勸說后,她才好一些。”
“你不懂,本宮要得不單單孝順啊。”德妃無力說道:“皇上對本宮有情,他答應改立本宮為皇后,你說,遜兒得罪狠了武王,本宮難道要認別人生的兒子做太子?”
“魏王殿下真沒一點機會?”
“別同本宮提那個不孝子!”
德妃對皇長子是不爭氣和意見相左的惱怒,對另外一個兒子李湛那就是刻骨銘心的恨意了,“他辜負本宮一片心,早知道……本宮在他生下來后,就該掐死他。”
“娘娘?”
“本宮知曉你脾氣好,為人和善,看著李湛長大,對他比對遜兒親近。”
李湛小時候嘴甜機靈,相貌如同仙童一般,別說德妃身邊人喜愛李湛,其余妃嬪身邊的奴才也對李湛有幾分善意。
為此李湛躲過不少的暗害。
李湛吩咐的事,跑腿的奴才都勤快一些。
隆承帝偶爾會抱著李湛玩耍,其余皇子沒一個有李湛的待遇。
“你這雙眼睛錯看李湛,他狼子野心,無情無義,功成名就再不顧往日你對她的好。”
德妃打起精神整理妝容,看著鏡子中依舊明艷嬌媚的容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以恢復寵妃的自信:
“遜兒縱然有些迂腐,并非不能教好,而且他孝順,本宮晚年能否依舊榮華富貴,在遜兒,而不在李湛。”
“娘娘也要出門?”
“總不能看著遜兒為李湛得罪武王。”
德妃帶上一串紅珊瑚手串,明皇流蘇已有些褪色,有些年頭了,低頭把玩紅珊瑚珠子:“遜兒的師傅得換掉,不能再任由他們教導遜兒,做太子不是目的,改革弊政,收回武王手中的兵權……遜兒要一個懂得心術的師傅教導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