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沒再做過重活兒,只是剛剛把土刨開,李氏雙手已被磨出水泡。
自從抬進顧家后,李氏早些年耕種在手上留下的繭子早就不見了。
李勇四處淘換保養肌膚的方子,他先拱衛四皇子,而后更是成為帝王的御前侍衛。
他接觸的人都是權貴重臣,命婦們誰還沒幾個保養的方子?
他尋來方子都給姐姐李氏送過去,有好吃的補品也都悄悄送去。
曾經李氏私下里告訴李勇,務必給弟妹留一份。
李氏到底只是李勇的姐姐,妻子和兒女才是李勇最親近的人。
李氏甚至同李勇說過,在瑾哥兒和李勇同時掉在河里后,她只會去救瑾哥兒,而后再去救李勇。
她也希望李勇如她的選擇,先救妻兒。
結果李勇憨厚的告訴李氏,他會水,根本不用李氏救,順便他還能抓住瑾哥兒一起爬上來。
從未失算過李氏第一次被兄弟弄得哭笑不得。
李勇卻把這道難題記在心里,不僅李勇會水,李勇的兩個兒子也都會水。
李勇教導兒子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姑姑很厲害,是他的大恩人。
兒子可以不聽他的話,不孝順他,卻不能違背姑姑李氏。
為此事李勇的媳婦沒少反酸,不過她對自己這個大姑子也是敬畏多過埋怨的。
她也只是痛快痛快嘴罷了,一旦有事,第一時間也是去問大姑子的意見。
兩個兒子同姑姑李氏關系也是十分親近。
李勇媳婦唯一反對過的事便是顧瑤……她不希望長子娶當初任性張揚的顧瑤。
李氏抹去額頭的汗,繼續輪著鐵鍬,其實她從未想過把瑤瑤嫁給外甥的。
畢竟瑤瑤的心氣太高,而李家外甥太像弟弟李勇,不說旁的,性情上兩邊就就不相和,勉強成親,不僅瑤瑤會受苦,外甥也會痛苦一輩子。
李氏疼瑤瑤,也心疼外甥,自然不會做亂點鴛鴦譜的事。
女孩子愛慕富貴,期望嫁給王孫公子并不算錯。
瑤瑤愛慕富貴同她挺像的。
李氏東想西想以此來降低疲勞,此時瑤瑤怕是同陸錚花前月下,顧四爺一個人在寺廟里東游西逛。
四爺一準只趾高氣昂的驕縱樣兒,聽著寺廟中老和尚阿諛奉承。
李氏更有干勁兒了。
耗費一個多時辰,李氏讓隨從躡手躡腳抬起棺槨。
她擦拭額頭的汗水,再次拜倒在顧老侯爺墳墓之前,磕頭道:“請原諒兒媳驚擾之罪,保佑兒媳此行順力,還四爺一個清白。”
做戲就要做全。
李氏帶出來的侍衛隨從大多是世仆,顧清和顧老夫人才是他們名正言順的主子。
顧老夫人雖然不在,盯著李氏的人卻是不少。
她的一舉一動根本瞞不過顧老夫人。
三拜九叩后,李氏命人抬起棺槨向汝陽郡王府進發。
李氏抿了抿被汗水打濕的發鬢,沒有再乘坐馬車,扶著棺槨緩緩前行。
她出京城時,沒幾個知曉。
然而她再邁進城門,幾乎半個京城都轟動了。
顧四爺發妻詐死再嫁汝陽王的消息已經擴散開去。
不是沒人懷疑消息的真實性。
畢竟汝陽王怎會看上一個拋夫棄女的女人?
隨著汝陽郡王妃被貶為賤妾,汝陽郡王世子換人做,英國公被多爵,錦衣衛已經把他們一家趕出英國公府。
一切都證明傳言是真實可信的。
女子們把她看做**,男人們卻紛紛猜測她得多漂亮,讓汝陽郡王做下這等勾引有夫之婦的丑事?
李氏扶著棺槨出現后,自然而然引爆整座京城。
不多時,在李氏身后,慢慢跟上了一群看熱鬧的男男女女。
京城勛貴命婦們不至于直接尾隨,卻也各自派了小廝去打聽消息。
汝陽郡王府周圍的茶樓爆滿,多得是等最新消息的勛貴命婦。
有汝陽郡王的丑事在前,隆慶帝同鎮國公夫人鬧出私生子陸錚的事降低不少的熱度。
也算是如了隆慶帝的意。
汝陽郡王的人品被人鄙視,名聲一落千丈。
隨著顧四爺對汝陽郡王的一番控訴,即便是讀書人都覺得西南天災就是汝陽郡王德行不休的結果。
人禍大于天災。
再沒幾個人敢說隆慶帝對汝陽郡王卸磨殺驢了,皇上對西南的委任官吏,也如顧四爺所言,是解救西南百姓!
“莫怪顧四爺能在短短時間被封永樂侯,看看人家扶正的夫人,再看看他的兒子顧瑾顧玨?”
“就算以前名有瑕疵的六小姐如今看著也是個率直敢做敢當的女孩子,前東平伯世子黃燦現在腸子怕是都悔青了。”
顧四爺不僅是一眾紈绔的偶像,即便是朝臣勛貴們也都是羨慕不已。
李氏扶棺槨前行,姣好的面容自然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她眉目如畫,素雅端莊,微微揚起眼線給人以不好招惹的感覺。
見過李氏的人并不多,誰讓以前她一直低調做妾呢。
今日李氏突然高調做事后,眾人發覺李氏不比任何一位名門貴婦差。
夫人們捫心自問,她們若是攤上此事,斷然不會似李氏拋頭露面,承擔一切。
寺廟中,陸錚站在三生石旁,拿出匕首一筆一劃在三生石上刻著。
顧瑤抿嘴偷笑,方才見到一對年輕夫妻來此處還愿。
陸錚聽了他們的忽悠,非要親自在三生石上鐫刻上他們的標記。
眼見陸錚刻得認真,顧瑤心頭甜甜的,也不好再去阻止。
然而陸錚刻完之后,顧瑤面色有點黑,指著其中一只貓兒,道:“這個代表我?”
陸錚捏了捏顧瑤氣鼓鼓的臉頰,望著三生石上傲嬌翹著尾巴的小貓兒,輕笑:“是不怎么像,只有你三分神韻。”
“貓兒旁邊是……”顧瑤歪著腦袋,不確定問道:“似狗非狗,這是狼狗?”
陸錚欣然點頭,順勢攬住顧瑤的腰肢,下顎抵著她的肩膀,“我覺得還是小狼狗更適合保護你。”
顧瑤靠入他懷里,輕笑道:“物種不同,怎能成親?”
陸錚還沒等開口,顧四爺氣呼呼有遠走過來,手中拽著一個福紙,“陸侯爺幫爺個忙,把這東西給爺扔到姻緣樹上去!”
顧四爺一臉憤慨,“爺方才試了好多次,一次都沒成功過。”
隨從走到陸錚面前,跪地道:“回主子,李夫人扶四爺先妻的棺槨去了汝陽郡王府。”
顧瑤和顧四爺齊齊一愣,顧四爺面色變了變,把姻緣福紙往胸口一揣,“多事的女人,不教訓是不成了!”
他邁開大步,直奔名駒,利落般上馬,揚鞭而去。
顧瑤好笑般說道:“他是教訓我娘,還是怕我娘被欺負了去?”
之風擦著額頭的汗,輕聲道:“方才四爺寫在福紙上的名兒就是李夫人的。”
“四爺扔了好半晌都沒扔上去,四爺可生氣了,嘴上說著姻緣樹做不得準,他還一個勁網上扔,念叨著這輩子就是夫妻,沒扔上去也是夫妻。”
“四爺的胳膊因此抻了一下……”
顧瑤大驚失色,“那他還敢騎馬?還敢跑那么快?”
陸錚嘆息一聲,好好的約會又被耽擱了,他能見過顧瑤的時間本就太少,畢竟隆慶帝雖是寵他,他卻不能不做事。
在朝廷上,他每日都有一些事物處置。
比不得只領俸祿吃喝玩樂的顧四爺悠閑。
今兒陸錚出門赴約,晚上回去怕是得熬夜處理政務了。
畢竟陸錚的計劃也進行到關鍵的環節,古來有詩詞,悔叫夫君覓封侯,說得就是因為丈夫位高權重,而無法時刻陪伴妻子。
陸錚扶顧瑤上馬,問道:“這匹馬有點烈,我還沒完全調教好,不如我同你……”
“不用了,我能成。”
顧瑤撥轉馬頭,馬匹聽話溫順極了,還能給陸錚一個鄙視的目光,想占女主人便宜,哼哼,有它在,想都別想。
無需顧瑤吩咐揚鞭,馬匹邁開四蹄呼嘯而去。
陸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