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這些天在干嘛,她工作之余忙著護膚瘦身呢。每天懷抱悠哉哉的心態,不知家里發生了啥,不了解她弟弟想跟哥哥姐姐一起生活的心愿。
夏天上次跟宋雅萍逛完街,準婆媳倆回葉家吃了碗炸醬面,吃得夏天差點兒沒把舌頭吞掉。啥玩意就怕對比,一比就比下去葉伯煊那個殘次品了。
葉家的保姆于阿姨用肉鹵子、黃瓜絲、小蔥末做的炸醬面,吃得夏天頻頻豎起大拇指稱贊,吃得宋雅萍直皺著眉頭教育夏天:吃有吃相、坐有坐相,不要老是出洋相。
夏天毫無壓力臉皮厚,嘻嘻笑著點頭也不反駁。聽完宋雅萍的啰嗦,臨走時也沒客氣。
宋雅萍給夏天裝了些她自己拌的南方小菜,問夏天還有什么需要時,夏天恬不知恥開口就要金貴物蜂蜜。
那時候的蜂蜜可以毫無壓力的被冠名“奢侈品。”宋雅萍給夏天用罐頭瓶子倒出一大半,葉家的保姆于阿姨直皺眉,就怕不小心倒灑了,本能地就用雙手在底下捧著。
此時夏天就躺在宿舍里用豆腐渣和蜂蜜敷面呢。就這點兒豆腐渣,夏天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臉面都不要了,差點兒從炊事班養的老母豬口里搶。
部隊食堂剩下的好一些的豆腐渣,會廢物利用。在這個年代,豆腐渣也不會浪費。人們會調動所有的智慧將能吃的東西利用起來。
凡是能食用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吃法,沒有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做不到的。所以那年月才有句話叫“臭肉不可扔”。
豬肉里有蟲卵,也就是“痘豬肉”,人們會用刀一粒一粒的把痘剝除。再在鍋里悶著煮上,煮的時間久了,照樣是一家老小的美食。別說痘豬肉了,就是死貓瘋狗都能吃。
豆腐渣同樣也是。炊事班的戰士們會用好一些的豆腐渣,用小蔥拌上,加點兒大醬拌一拌就端上桌。
其實這樣的做法,在后世是比較受歡迎的健康食法。它在現代的生活里有一個名稱叫“粗纖維”。可此時它再纖維吧。也沒人愛吃。
剩下一些不好的呢,會喂豬。豬吃了長膘,是物美價廉的養豬飼料。
夏天從四個人的小聚會歸來后。就有了當準新娘的自覺性了。開始變著法子思考變美的“靈丹妙藥。”
她沒事就四處瞎溜達,想盡一切能用來美容保養身體。利用什么,如何弄到,有啥效果。她轉著圈兒尋摸。
夏天最先盯上的就是豆腐渣。
那是一個早晨,天蒙蒙亮。夏天早早起床就溜到食堂,跟人家炊事班的小戰士天南海北地胡侃。侃得人家十六歲的小士兵直蒙圈兒。
夏天的慣性思維就是,求人之前得先套近乎。其實她不知道,咱當兵的人是有啥事就說。要痛快利索、別整沒用的,最煩的就是她這一套。
等夏天自認為感情交流得差不多了,剛要提出最近這段日子的豆腐渣、給俺留下一捏捏就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別看小戰士年齡小,可長的彪悍、體型健壯。單手拎起豆腐渣桶就往豬食里攪拌了起來。
夏天心疼的不行,氣得臉色漲紅,直接開搶,搶了點兒僅剩的一捏捏。
小士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通過詢問他才鬧明白,搞了半天,眼前這個軍報的女兵是要臭美啊!哎呀他滴個娘啊,這也太能……沒聽說過這東西也能用來美啊?他就知道豬吃了長膘……
慢慢地,聊的一來二去的,倆人達成協議。小士兵給夏天每天留點兒好豆渣,夏天給人揣去了個大蘋果。后來的后來,大個子士兵給夏天又攢下了兩根黃瓜……
“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夏天拉著窗簾,鎖著宿舍門,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脖子上搭著條毛巾,這是為了避免豆渣流到身體上。
自言自語道:“蜂蜜豆腐渣,美容頂呱呱。”美滋滋地敷著“面膜,”手上也沒閑著,用著剩下的那點兒,往胸上、肚皮上抹著、按摩著。
那豆腐渣有細小的顆粒,夏天拿它當作磨砂使用,清潔皮膚里深層的污垢。按摩身體是因為嘛,自然是,呵呵噠……
二十分鐘后,她終于忙活完了,快速整理。然后抱著膝蓋坐在宿舍里思考著:真的沒有幾天了,爹娘、爺奶、哥哥弟弟,是不是也該準備準備快出發了?
想到這,夏天翻自己隨身背的挎包,那里面有宋雅萍給她的葉家老房子的鑰匙,夏天緊緊握在手心里,宋雅萍讓夏家人住在那里,讓她在那里出嫁……
昨天裴兵輪休,今兒晚歸隊,從家里背了一堆零七八碎的東西回來,整整一大提包,他媽非讓他帶回來的。
平時裴兵低調慣了,最不耐煩的就是帶一堆別人沒有的吃喝回部隊,尤其是扎眼的一大包,他打算順著小道溜邊兒回宿舍。
去往宿舍的路上會路過幾棵大柳樹,樹蔭繁茂,眼神不好、沒經過訓練的,都發現不了倒掛的樹柳條下、站著兩個綠軍裝。
離近一看,鄭子君最先發現了裴兵,臉色發紅,不似平時說話的干脆勁兒,有點兒吱吱嗚嗚地叫了聲:“裴兵啊。”
裴兵瞄了眼鄭子君旁邊的女人,文工團的“一枝花”啊。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回了宿舍,裴兵就覺得哪不對勁,他似乎聽見了“照片”倆字。
裴兵敲著桌子思考:怎么有種直覺,那倆人研究的是他和夏天的照片呢?真那樣嗎?兩位跟他沒什么關系的女同志,拍他和夏天的照片干嘛使呢?有些奇怪。搖了搖頭,也許多想了。
覺得想不透就起身拆包,拿一些好吃的、別人能用到的東西,提溜著就去了那些家比較偏遠、條件很困難的士兵宿舍。
走在走廊里的裴兵,拎著兜子忽然站住了腳。不是沖他,沖夏天?如果“照片”指的是拍攝的他和夏天……微瞇著眼,呵呵,或許是沖葉團長吧……
裴兵拐了個彎兒,往帶有電話的辦公室走去。
宋雅萍對沈梅的到來感到有些意外。她最近一直忙著準備她兒子“紙單子”上的事。下了班吃過飯就滿大院里溜達找“全福人”,碰見誰都會打個招呼說幾句,通知葉伯煊的結婚日期,聽幾句別人的“恭喜恭喜”。
按照常理,沈梅曾經對她兒子有過那種意思,當然了,她也有過撮合他們在一起的想法,可現在情況有變啊,滿大院里都知道她兒媳是軍報的、東北來的。
沈家因為有沈剛的原因,更是應該第一撥就了解得清清楚楚。此時彼此雙方應該刻意回避才好啊!沈梅一個姑娘家更是應該回避她葉家的啊!
可此時沈梅一派溫柔賢淑樣兒坐在她面前,跟曾經的每一次見面都一樣的態度,宋雅萍有點兒摸不到頭緒。怎么聊半天不進正題?
這丫頭是她看著長大的,宋雅萍還是很喜歡的,倆個人你來我往說了很多不咸不淡的話題了,宋雅萍甚至都準備問了。沈梅終于開口說了來的目的:
“阿姨,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反應點兒情況的。就是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這孩子!梅子,怎么一段日子不見,跟我說話倒遮遮掩掩了。有什么就說什么,跟阿姨還有什么當說不當說。”
“阿姨,我有個好朋友跟夏天是同事,都是軍報的。那個人您可能也認識,就是鄭家的鄭子君。”
宋雅萍點點頭,給沈梅倒了杯水遞過去,示意沈梅繼續說下去。心里卻有了絲波瀾,沈梅要談的是夏天?難怪不好說,確實不該跟她說……
“阿姨,那個,我接下來要講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平鋪直敘講一件事情而已。”
宋雅萍往沙發里面靠了靠,微微一笑點點頭。
沈梅坐在沙發邊上,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地方,咬了咬嘴唇,右手心緊緊攥了攥。
宋雅萍在沈梅沒注意的時候,快速地連續眨動了兩下眼睛,然后低頭拿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沒催促,也沒露出沈梅期待的那樣“著急傾聽,好奇夏天怎么了”的表情。
沈梅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拿起隨身挎包,從里面掏出幾張照片,遞給宋雅萍之前,又一次咬了咬唇,像是有難言之隱無法脫口而出一般,不過最后,她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只是發現宋雅萍沒接過時,她逐一擺開,擺在了宋雅萍面前的茶幾上,讓她不得不看見。
宋雅萍優雅地先是拿起桌子上的眼鏡戴上,然后往前坐了坐,才開始挨張翻看。其實不用翻,入眼就是,很清晰。里面的人就是她的準兒媳夏天和一名帥氣的男兵。
宋雅萍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抬頭,盯著沈梅問:“小沈,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梅有些慌張的抬頭。宋雅萍從“梅子”轉換成了“小沈”,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沈梅覺得此時此刻,她是真的徹底地跟葉家斷了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