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保姆于阿姨試探性地問夏天:“你們要去哪啊?亭子剛走,你們也走啊?”
夏天一手顧著鍋里的雞蛋餅,一手翻炒著肉醬,她只要是面對吃和玩,基本對其他事不留心,隨意回道:
“對啊,溜達溜達,在家呆著多沒意思。”
做完這些問于阿姨:“有罐頭瓶子嗎?我要裝走。”
“你自己找找吧。我也得做飯了。”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回答。
夏天開始翻找瓶子罐子。
都裝好了,噔噔蹬,吃飽了,要出去玩了,步伐有力,一步幾個臺階就躥上了樓。準備打包穿的用的。
客廳里的葉伯煊終于聯系到了宋雅萍。
“媽,我和夏天去泉城玩玩。”
“什么?好不容易在家能歇歇了,怎么出去呢?”
“領她溜達溜達,她剛進咱家門,我怕她不習慣,出去能放松放松。”
“有什么不習慣的?怎么別人都習慣呢?”
“好了,媽,車票都買完了。這個事已經沒必要討論了。”
“你們一個兩個的,一年一年的不休假,休假了,一個不懂事到就呆了那么兩天跑農村去了,你呢,我還以為你能多在家吃我做的飯呢。”
宋雅萍沒有聽到葉伯煊回話,無力地說:“那早點兒回來啊。注意安全。”
“知道了。媽,以后我有假期就回來陪您吃飯。這次也會盡早趕回的。”說完,葉伯煊就掛了電話。
臨出門前,葉伯煊問夏天:“怎么不命令我上繳津貼和個人財產呢?”
夏天咬咬唇:“這個得靠自覺吧。我覺得我賺得少,沒有發言權。不敢趾高氣揚。”
葉伯煊認為夏天跟那胡扯呢:“你怎么總是在錢上多想呢。給,拿著,咱家所有積蓄。以后你就大大方方地問,煊哥,錢呢?”
遞給愣愣的夏天,貧完覺得得囑咐一句,要不然夏天不靠譜:
“你可別都揣兜里帶到泉城去。弄丟了。你就跟家喝西北風吧。要艱難度日到我再發津貼。”
夏天翻翻眼皮。覺得葉伯煊小瞧了她。
不過心里卻甜滋滋地起泡泡。高興婚后把握經濟大權了,樂呵的不是她花錢更方便,而是滿意葉伯煊的態度。
“什么西北風。我還唱信天游呢!那個,煊哥,你放心,不是我可以私人支配的錢。我是不會亂花的。不過你能主動上繳,認識度較高。態度值得嘉獎。”
說完也不管葉伯煊怎么想,樂顛顛地滿屋子藏錢,這個柜子塞點兒,那塊兒掖點兒。就留一百塊錢準備出去玩用。
“媳婦。給你了,咱家的錢如何支配自然你說的算。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花。沒有亂不亂花這一說法。”
夏天美滋滋藏著錢,還不忘回頭沖葉伯煊傻樂:“嗯那。管真假呢,聽著心里就舒坦。”
“一百不夠吧?出門在外的,玩就要玩得順心,你別小氣地四處省錢。再帶一百。”
“哎呀,夠了。藏好了不好掏。”
葉伯煊伸手就從柜子頂端拿下個鞋盒子:“瞅瞅你藏這地點吧。怎么不好拿?我都懷疑過一個月你都得忘了。”
葉伯煊提著一個大包,本來夏天就準備個小包,葉伯煊很慶幸他上樓檢查了下,因為小媳婦連都忘了給他裝上,卻記得帶很多的吃喝……
夏天背著個斜跨的軍用書包,里面裝著吃食和水杯、茶葉、糕點、大棗、蘋果,還有兩串葡萄,那葡萄讓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上面,以及他們的喜糖也抓了一大把揣衣服兜里。
倆人關門下樓,夏天頂嘴:
“忘了才好呢。你不懂,當一個人沒錢時,覺得自己窮困潦倒到快餓肚皮了、已經無路可走了,忽然某一天翻哪個地方,從天而降翻出錢來,那種老天餓不死瞎家鳥(qiao)的驚喜,嘖嘖,等你嘗到那滋味了就了解了。”
倆人走到門口,碰到打掃衛生的于阿姨,由于聊得投機,貧嘴正得趣兒呢,誰都沒打招呼就出了門。
“傻不傻啊?怎么能是從天而降?明明是二傻子藏錢忘了放哪的白癡行為。”
“我跟你混的,我二傻子,你就傻根兒,你做我大哥好多年了。”
倆人排隊,跟著人群急急巴巴地擠上了火車。
倆人穿著的、帶著的都是便裝。此時坐在大綠皮的火車硬座上,倒沒人喊他倆給別人幫忙拿行李什么的。
但人葉伯煊尊老愛幼。主動把座位讓給一位大娘,站在過道里。
兩個小時過去了,夏天從車窗側過臉看葉伯煊,用唇語表示讓他坐坐,葉伯煊搖了搖頭。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夏天已經爬在餐桌上迷迷瞪瞪地要睡著了,那老大娘也到站下車了,葉伯煊才算坐下來,扒拉夏天的腦袋,小聲問:“去廁所吧,上完好好睡,到地兒我叫你。”
“唉!不上,喝水吃東西上廁所都沒有心情。這都什么味兒啊?誰在車上吃的大蒜啊?我都有點兒要暈車了。”掏出兩根黃瓜,你一根我一根:“吃吧,聞點兒清香味兒。”
葉伯煊咔嚓咔嚓地嚼著黃瓜:“上廁所要什么心情?你不說坐硬座嗎?”
“我那不是沒上車之前抒發一下嘛。我是抱著換一種心情乘火車,換一種角度準備看待平凡瑣碎的生活百態。”
“現在呢?”
“你覺得呢?”
葉伯煊皺了下眉毛:“味道邪惡。”
夏天從包里拿出在家洗過的毛巾,先放鼻子處聞聞:“有點兒餿了,對付用吧。來,我給你擦手。擦完卷餅餅吃。”
說完就要去扯葉伯煊的手指頭。
葉伯煊覺得吧,夏天要不說得那么詳細,他還真餓了。聽她說完,胃口全無。
把倆手背后面,試圖抵抗,回嘴:“不餓。你去投毛巾去。我都說了,在家別洗。”抿著嘴兒,潔癖病犯了。
等他倆把五張雞蛋餅卷著肉醬和四個煮雞蛋都吃完了,廁所也上完了,夏天困了,趴火車桌子上就睡覺了。睡得十分香甜,偶爾嫌棄被擠到了,她就無意識地擠葉伯煊。
葉伯煊半夜十分,干脆把包裹放在過道口,坐在包袱上跟其他和他同命相連的同志們,大眼瞪著小眼,瞪著倆眼珠子干熬著。
而夏天已經蜷縮著,躺在了兩個人的座位上。
葉伯煊聞著車廂里別人的汗腳味兒,皺著眉思考:“這就是夏天說的,那個浪漫的、有意思的度蜜月?他就知道這味道能讓他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