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好幾個娃娃,這幾個寶貝兒還都擱屋里呆著呢,夏老頭不敢在屋里抽煙,拎著煙袋鍋子站在院子里抽著。.`
敲了敲煙袋,借著屋里的燈光,看到夏秋正抱著月芽哄著,他嘆了口氣。
你說伯煊的妹子結婚,跟他們老夏家啥關系啊?
他家的幾個小輩兒都沒了影蹤,就剩一個會開車的夏秋,還是不得不歸家哄孩子,要不然吶,估計也得跟著沒影子嘍!
搞的這個院子很冷清,一晚上,沒啥意思!
夏愛國向蘇美麗打聽:“在飯店那,伯煊他娘是應護(因為)啥啊?”
蘇美麗對著夏愛國眨了眨眼睛,她記著夏天的囑咐:
不能當著鬧鬧和小碗兒的面兒說親家壞話,那樣不好,不利于孩子們的成長。
小娃們都在炕上扔著皮球,他們沒看懂眼神交流,老太太明白了,喊鬧鬧和小碗兒:
“走嘍,陪太奶奶進屋看電視去!”
蘇美麗小聲和夏愛國抱怨道:
“就怨你!我要知道她那個死德行,我也就給她隨二百!當咱們眼么前就那副死樣子!還兩千?美死她得了!”
夏愛國不耐煩:“說重點!”
“能因為啥?熊你閨女唄!我看甜甜早都習慣了,還賠著小臉,一句沒頂嘴。
就因為沒給伯煊她妹妹送衣服,嫌棄她送的不及時了!
你說這不是欺負人嗎?是你老葉家兒媳婦,也不是你家傭人!”
蘇美麗想想就有氣,噼里啪啦的繼續,十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甜甜竟在家里瞎厲害,跟咱們一天巴巴地可能說了!跟她婆婆面前兒癟炮的玩意兒。.`
要是我啊,我非得說兩句。人家伯煊都不樂意了,她還在那勸別地別地呢!
等明天的,我非得教教她,太軟和啦,別人都拿她當軟柿子捏!”
夏愛國沉默地坐在炕沿邊兒。他順手摸兜掏煙。
蘇美麗說完拉倒,哪說完哪了。
她趴在炕上,拿著掃炕笤帚掃了有一會兒了,鋪褥子想要讓夏愛國起身。一回頭看見夏愛國皺眉的那個樣兒,她倒嘆了口氣,剛才那份氣憤消失了:
“得了,咱那親家我是看好了,她就那個德行。不順她心就找茬,平時估計不這樣!
我說,她上次來,漏口風說是對伯煊他們搬出來有意見,備不住是因為這個。別多尋思了,你閨女都沒心沒肺在外面吃吃喝喝呢,你在這抽一盒煙也沒用!”
平日里比蘇美麗冷靜很多的夏愛國,有些不淡定。
他要是聽說這種事情吧,也許還得說幾句夏天,讓女兒多孝順老人。可今兒個親眼看見那一幕,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兒啊!
聞言夏愛國氣哼哼道:
“等趕明真像甜甜說的似的,咱家真都能全搬出來,以后就讓伯煊跟咱們過!”
蘇美麗笑道:
“姑爺再好吧,到了真章,那人家有爹媽,跟人家親爹媽一條心。別賭氣囊塞的了,你先給你好姑爺和閨女去那屋捅捅爐子,他們回來能暖暖和和的。”
夏愛國一倔答,起身走了。
夏冬十分嫌棄的捏著鼻子評價道:
“姐。你瞅你喝這樣!你看我嫂子,啥事兒沒有!”
葉伯煊大掌拍的夏冬矮了一下身子:“你話太多!”
夏天搖搖晃晃站起,手中緊抓黑皮包,膩膩歪歪湊近葉伯煊。一開口滿嘴酒氣:
“你咋才來接我?買單了沒呢?”
葉伯煊扶住夏天,想幫她拿包,拽了兩次,上手拽,夏天躲開,再拽還躲。葉伯煊好氣又好笑。
小毛頻頻點頭,一看也是喝多誰也不服的狀態,嗓門很大,語態很闊氣:
“沒結賬、我來!”
夏冬主動過去扶住小毛,湊近了,夏冬更是嫌棄的不得了,他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挎住小毛胳膊:
“嫂子,你這喝多少啊?這酒味兒!我姐夫算完錢了,你這樣回家都得熏著月芽。”
小毛哈哈笑著:“你剛多大點兒?絮叨!”
那邊兒張毅半摟住喝成爛泥狀的劉蕓,劉蕓很直接,手心向上:
“給我投資!我要和夏天一起開皮鞋廠,這事兒今兒個必須定了!我大學都沒念上,沒念上!天天煮飯帶孩子,我……”
劉蕓喝多的后遺癥居然是哭了。
“嗯嗯,開廠!”張毅頭頂冒汗。
真丟人啊!他只覺得女人喝多比男人還丟臉。還有啊,沒念大學這么委屈,平時怎么不告訴他呢?
張毅顧不上和葉伯煊說話,抱起劉蕓,匆忙留下一句:“電話聯系啊!”趕緊撤離。
葉伯煊只覺得車里全是酒味兒。
夏天負面情緒爆棚,斜躺在副駕駛的位置,側頭看著京都的點點霓虹燈。
想想上輩子,二十歲出頭在干嘛?
而現在呢?
“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歷經的傷都不覺得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任風吹干所有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有屬于我的天。”
夏天輕哼著歌曲,夏冬在后座探頭,小手摸了摸他姐的腦門。
這是咋的啦?
小毛的眼神隨著夏天的歌聲,慢慢地變的迷茫。
她為何要求自己必須成功?因為那已經不是自己的事兒了。
她小毛失敗了,有退路,有夏秋的工資能養月芽。
但那六個兄弟,他們扔下了東北的一切來京都安家。
只為她這個人,為了曾經那份情誼相信她,她有義務不讓大家再灰溜溜的返鄉。
她一個女人,每天笑臉對人,壓力卻全藏在了心里,她要不停歇地思考路在何方。
葉伯煊放慢了車,側頭借著外面的路燈,看了一眼夏天,也看清了夏天恍惚的表情。
“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最近幾年,每天都像推碾子拉磨的往前趕。
唯獨放羊那陣日子能稱得上是享受時光。
后來當兵了,我得記著提干,給爺爺、父母爭氣。
嫁你了,我得提醒自己壓制不服管的脾氣,提醒自己你將在外,我得能獨擋一面。
沒孩子那陣,每天沉浸在媽覺得我身體有病的眼神中,還得告誡自己別亂脾氣,越吵越亂,亂套不解決問題。
鬧鬧和小碗兒呱呱墜地,我又催著自己考大學給父母爭臉,不止是給我爹娘掙面子,連同你家那份。
更多的是想在媽面前爭口氣,讓她說句我挺好。
再后來,又賺錢……好似沒有停下過。”
葉伯煊顧不上小毛和夏冬坐在車里,他伸手摸了摸夏天喝的紅的臉蛋兒,拽起夏天的左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一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