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驚疑之際,宋瑾已經與管事擦肩而過,直奔路詹,管事連忙抬腳追上。
“打開看看。”
宋瑾語落,路詹執行。
壇子并未封口,只是用一個木蓋子隨意蓋住。
蓋子一掀開,露出里面多半壇子的碎銀子,大小不一。
管事徹底怔住。
安國公府東跨院的花圃地下,明明埋得都是死人。
怎么就挖出一壇子銀子。
誰埋得!
埋的時候,可是發現了尸體?
盯著那壇子,管事神情,晦暗不明。
宋瑾摸著下巴,隨后一陣掐算,裝神弄鬼的模樣極為逼真。
“居然是一罐子錢財,莫非那厲鬼之死,與金錢有關?”
聽到金這個字的時候,管事下垂的手,微微一個哆嗦,鐵青而帶滿殺氣的臉,再次被驚駭占據。
死者叫錢來。
死因是金礦。
金錢,錢金。
管事心頭,波濤翻滾。
這一壇子銀兩,究竟是安國公府的下人埋得,還是錢來的魂魄……
想及此,管事不禁一個哆嗦。
“這壇子,乃是那厲鬼肉身離開之前所碰過的東西,上面必定有厲鬼肉身的氣味,想要找到那肉身,目前也只能從這壇子入手。”
說著,宋瑾朝管事一笑。
“今日登門向國公爺賠罪,沒想到遇上這等事,小王必定竭盡全力追蹤那肉體的下落,算是彌補小王心頭對國公爺的愧疚,如此,便告辭了。”
說罷,宋瑾抬腿離開。
望著背影,管事晦暗的目光閃過一絲猶疑,猶疑之外,便是殺氣。
方才他去回稟,安國公對他所言之事,同樣震驚。
但是因著三小姐的緣故,安國公對這位四殿下的殺意,分毫不減。
再震驚再異常的事,也不能讓安國公拿三小姐的幸福開玩笑。
三小姐,安國公是準備要嫁給大皇子殿下的。
只有四皇子殿下死了,三小姐才能死心。
拳頭一捏,管事正要下令,不知怎么,他綁在小腿的匕首,忽的跌落在地。
管事低頭,在匕首旁的土坑里,一眼看到一個珠串。
那珠串,是佛門物件。
準確的說,是余州那邊清泉寺特有的平安福串。
管事眉頭一蹙,蹲身從土坑中將那珠串撿起。
抖落上面的灰燼,在珠串上找到了名字和生辰八字。
錢來。
拿著珠串的手,狠狠一個哆嗦,手指倏忽冰涼,管事險些將這珠串扔了。
怎么會!
錢來的東西,怎么在這坑里。
這坑,是剛剛挖出壇子的坑啊。
莫非,這壇子是錢來埋進去的?
錢來已經死了啊。
思緒及此,管事要殺四皇子的心,已經淡了下去。
轉頭奔向昨日夜里埋錢來尸體的地方。
四殿下說,那尸體已經不在了。
可這土地明明是未曾被動過的,怎么會不在了。
腦子里充斥著各種思緒,管事尋了鐵鍬便開始挖。
不過須臾,一個大坑被挖出,然而沒有錢來的尸體。
管事后背浸出冷汗。
冬日的風吹過,他寒顫不斷。
怎么會沒在了。
居然真的沒在了。
去哪了!
“快去請國公爺!”驚駭之下,管事顧不得自己親自去回稟,抬頭朝著西南方向一棵樹吩咐下去。
那棵樹的樹干中空,藏著安國公的暗衛,他負責監視這東跨院的一切。
然而,管事語落,那樹紋絲不動。
并無暗衛現身而出。
管事怔了一下。
心中有濃烈的不好的預感涌出。
瞇著眼睛盯了那樹的方向一眼,管事忽的一捏拳,緩緩起身,腳尖點地,蹭的直朝大樹飛去。
啟動機關,大樹的樹皮緩緩上移,露出里面中空的樹干。
沒有人。
暗衛不在。
去哪了?
何時不在的?
一連串的震驚發現讓管事來不及細思,轉頭直奔安國公處。
他一走,墻頭外一個黑影閃身消失。
大皇子府邸。
一個穿著灰布麻衣的男子,恭順的立在那里。
大皇子手里捧著話本子,眼皮不抬,面上帶著讀書被攪擾的不悅,“什么事,值得你專門來一趟。”
那人便將今日在安國公府東跨院之事細細講給大皇子聽。
安國公府東跨院藏在樹干里的暗衛是怎么消失的,大皇子心里一清二楚。
自然是被路詹弄死,就地埋了。
反正安國公府東跨院那片花圃底下,全是死人。
四皇子說的那些裝神弄鬼的話,他也不信,畢竟他也知道,錢來的尸體,是被路詹偷走的。
可那壇子……
大皇子揉了揉眉心,一臉讀書讀倦了的疲憊。
將書本扔下,頭抵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
“你可曾見過有人去埋?”
灰布麻衣男子立刻搖頭,“殿下,奴才與奴才弟弟十二個時辰輪番盯著安國公府,從未見過有人去那里埋東西,更何況,那地界,底下全是尸體,平常又有暗衛在暗處盯著,什么人能靠近,莫說挖土,若無安國公的示意,尋常人連去都去不得。”
這話,大皇子也明白。
可憑空出來一只壇子,算什么!
壇子里不裝旁的,偏偏只裝銀錢。
這真是……
大皇子心中,再次生出那種強烈的不安。
讀書少的不安和惶恐。
果然,本王的知識儲備不夠啊!
懊惱的蹙蹙眉,大皇子吁了口氣。
不過,倒是一點可以肯定,老四從余州回來之后,人變了。
大變特變。
變得簡直不是他了。
足以見得,雖然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但是大方向還是對的。
老四身邊,一定出現了一個有本事的姑娘。
“老四那里,查的如何了?”
這話不是對灰布麻衣說的,大皇子的隨從抱拳回稟,“還未有消息送回,想來是還沒有查到什么女人。”
大皇子擺了一下手。
當真有本事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查到了。
忽然,大皇子心頭,生出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來。
有趣!
正說話,外面一個小廝來回稟,“殿下,京兆尹那邊,已經開始審案,四殿下還未去。”
這小廝才語落,又一個灰布麻衣的男子現身。
“殿下,四殿下在府衙巷東頭的面館吃了三碗面,此刻動身去京兆尹府衙了,結賬的銀子,是從一只壇子里出的。”
大皇子……
眼角一抽,他怎么忽然覺得,老四去安國公府邸,其實是他早就知道那里有壇子,專門去挖壇子了。
原因嘛……
老四缺錢用了。
他記得,有個話本子里,似乎有這樣的情節。
心思一起,大皇子立刻起身直奔墻邊書架,嘩啦啦開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