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記事

第338節收買

正文

顧瑾之去了趟簡王府,回來也沒說什么。

宋盼兒想問,又覺得話到了嘴邊,不知該如何啟齒。

到了第二天,顧瑾之又說要出門,讓宋盼兒心里起了疑惑。

“做什么去?”宋盼兒問她,“快要大婚了,總是出門,傳出去說咱們家不懂規矩……”

“我想去看看姜昕。”顧瑾之笑道,“她母親是我的鋪床夫人,論理也該去拜會的。”

“等從宮里出來,再去拜會不遲。”宋盼兒道,“臨嫁的姑娘,還是應該在家里。”

顧瑾之就沒說什么,神色很落寞。

宋盼兒的心又揪了起來。

“……也不是不許你去的。”宋盼兒轉了話音,“既要去,娘陪著你去吧。咱們娘倆早去早回。”

顧瑾之笑起來,道:“我去看看,只是女兒之間的私情,您跟著去,就是咱們家正式的拜會,更不是規矩了……”

宋盼兒一想,她現在帶著女兒去,的確不合禮數。

見顧瑾之笑了,宋盼兒的心就順了大半,哪有再阻攔的?

“去吧。”她笑著道。

顧瑾之歡歡喜喜去了。

宋盼兒的心,這才好受些。

等顧瑾之一走,宋盼兒在背后跟宋媽媽嘆氣道:“我也不指望孩子們有什么出息,高高興興的就好。瑾姐兒這么一委屈,我的心都碎了。”

宋盼兒最疼孩子的。

顧瑾之回房,換了身男裝。

她從前在藥鋪里混,做了好幾身男裝。之前在藥鋪里,正值盛夏,是她最瘦的時候。

如今穿了,反而更寬容。

她的臉原本就尖尖的,一瘦就越發尖,顯得很沒有福相。

攬鏡自顧,她也覺得自己應該胖些。

“姑娘去哪里?”祝媽媽見她換了男裝,便知道是要去大庭廣眾之下的地方,不免問道。

顧瑾之笑了笑,道:“約了姜昕去玩兒。”

她說得很模糊。

祝媽媽不再多嘴。

顧瑾之又笑道:“今日我帶著司箋出門,你們誰也不用跟著服侍。”

她這是不想帶丫鬟出去。

祝媽媽等人不敢違逆她,都順著她的心意。

顧瑾之不走正院,偷偷從西邊的角門,溜到了垂花門口。

司箋帶著兩名護衛,正等著顧瑾之。

這些護衛,都是宮里派出來,給顧瑾之使喚的,平日里都在外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其中一個給顧瑾之駕車。

顧瑾之上了車。

馬車走了片刻,顧瑾之突然道:“等會兒再去姜家。我想起一個地方,唱曲喝茶最好,從前我和祖父經常去。咱們先到西門大街……”

兩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王妃,西門大街亂哄哄的。”

“哪里不亂哄哄的?”顧瑾之道,“既然敢出門,還怕亂哄哄的么?去西門大街。”

她狠狠甩了車簾,自己坐了回去。

司箋就在一旁小聲道:“我們王妃最不喜人跟她強嘴……”

兩護衛只得駕車,往西門大街而去。

司箋和兩名護衛,都是普通家丁打扮。

而顧瑾之做男兒,雖然很女氣,細皮嫩肉的,好在京里的貴公子們,都大這么嬌滴滴的。

富貴人家的少爺出門,跟了三四個家丁,都是很平常的。

到了西門大街,停靠了馬車,倒也沒人多看他們。

顧瑾之一路到了茶館。

這間茶館,曾經和顧氏善藥堂斜對門。

跑堂的伙計看著顧瑾之不算眼熟,可是跟司箋很熟悉。

他熱情湊上來,立馬道:“哎喲,這不是司掌柜的?”

司箋本姓吳,只是改名叫了司箋之后,旁人也不會多問他原本姓什么叫什么,都稱呼為司箋。

司又是個姓,才有了這種誤會。

司箋也不解釋,笑著問他:“還有雅間嗎?我家少爺喜歡清凈……”

今日客人并不多,雅間自然有。

顧瑾之就上了二樓的雅間。

她把這里的茶點,都叫了個遍兒。

不一會兒,茶桌上就堆滿了點心。

顧瑾之叫司箋給那個跑堂伙計打發了一兩碎銀子。

坐下之后,顧瑾之讓司箋到她身邊,和司箋耳語著什么。

而后,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

荷包里鼓鼓的,有不少的銀子。

顧瑾之打開,里頭黃燦燦的,居然都是金錁子。

她舀出了兩顆,交給司箋,又和司箋耳語一番。

司箋點頭,舀著就走了。

護衛目測,那一個金錁子,大約有二兩半。

兩個金錁子,就是五兩金子,能換四百多兩銀子。

四百多兩的銀子,在西門大街買間店鋪都足夠的。

王妃給司箋這么多錢,這是舀去做什么呢?不可能是去買吃的啊。

兩個護衛有點膽戰心驚,生怕顧瑾之出事。

顧瑾之倒也沒說自己下去逛逛。

她叫了個唱曲的,再雅間的竹簾外頭,彈著琵琶,依依呀呀唱起來。

唱的曲子有點悲。

顧瑾之聽了,頗為感動的樣子,問那個唱曲的姑娘有什么可憐身世。

這姑娘未必真的有什么可憐的,但是肯定會編的很慘。

顧瑾之聽了,更是同情,舀了個一兩左右的碎銀子賞她。

那姑娘千恩萬謝,又唱了起來。

跑堂的伙計又上來給顧瑾之添了新茶。

聽了大約五六曲,喝了兩壺茶,司箋才回來。

他湊在顧瑾之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半天。

顧瑾之微微輕笑了下。

她把荷包里的金錁子全部倒出來,仔細數了數,有二十六顆。她又重新裝好,從口袋里舀住兩張銀票,全是一千兩的票頭,塞在荷包里,交給了司箋。

她又和司箋耳語。

司箋點頭,轉身又去了。

兩位護衛都在心里盤算,那些金錁子,大概有六十多兩的金子,值五千多兩的銀子。王妃又添了兩千兩。

她給司箋的那個荷包,足足有七千兩的銀子。

七千兩的銀子,像這樣兩層的臨街茶館,都能買上好幾家呢。

到底做什么?

顧瑾之也不急,慢慢喝茶。

司箋這次去,很快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沖顧瑾之點點頭。

顧瑾之笑了起來。

她放下了兩個五兩的銀錠子,就起身走了。

上了馬車,顧瑾之道:“去姜家吧。”

兩個護衛這才松了口氣。

他們一路把顧瑾之送到了姜家。

姜昕得了信,和姜夫人在垂花門口迎接顧瑾之。

看到顧瑾之這么身打扮,姜夫人微愣。

姜昕笑起來,道:“真俊。這是哪里去了?”

顧瑾之笑道:“我娘說,已經發冊,照規矩是不能到處亂跑的。可是我想著,很久沒來看姜昕,無論如何也要來的,不枉我們好一場。大婚之后,要在宮里住三個月,出了宮,就要起身去廬州的,我就怕來不及。所以這么身打扮,讓你們見笑。”

她這是解釋給姜夫人聽。

姜夫人笑道:“哪里話?你們姊妹要好,跟一個人似的,到我們府上,也是自己家,不算違了規矩的。”

顧瑾之也笑。

姜夫人和姜昕就帶著她,先去看了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在延陵府住得久了,到了京城有點水土不服,瘦了不少,精神頭反而更足。

顧瑾之忙上前問候,說公主瘦了。

公主笑道:“……人老了,五臟六腑也老了,不中用。在京里長大的,回來反而人生,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姜夫人也在一旁笑道:“七小姐給公主看看?公主說,最近夜里睡不安穩。”

她把顧瑾之當成姜昕的朋友,稱呼她為七小姐,所以如此要求。

公主就笑道:“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夜里倒也還好,只是多夢,我倒覺得有趣……”

顧瑾之就想起她昨日在簡王府的事。

估計那位思柔郡主,要被噩夢折磨一段時日了。

“我看公主的面色,并不病癥。正如公主所言,自幼長得京中,久別重歸,心里不免有所感觸,夜里就有夢。夢是睡眠的一種需要,維持心里的平衡,反而是好事啊。只要不是有病的夢,對健康沒有壞處。公主的確清減了些,不需擔心,只是飲食不調。既然想著延陵府的口味,倒也無需刻意更改……”顧瑾之笑道。

大長公主就寵溺看了眼自己的兒媳婦:“我說吧,我本就是好好的。你空擔心。”

語氣里倒也欣慰。

擔心,就是種孝順。

“……還是瑾姐兒說得不錯。”公主又對顧瑾之道,“我的確想念京里的吃食,媳婦孝順,弄了好些,我又不好駁了,實在是吃不慣的。”

姜昕就在一旁笑。

姜夫人也笑:“這還是媳婦孝順過頭了…….”

“不妨事。”公主笑道,“千金難買老來瘦。清減了些,反而是好事。”

說了一會兒話,顧瑾之就和姜昕告辭,去姜昕的院子說悄悄話。

大長公主在背后說:“這孩子做了男子打扮,竟也好看。就是太瘦了……”

“她年紀還小,瘦些不妨事。”姜夫人道。

“臉也瘦……”大長公主道。

臉太瘦,顯得福薄。

姜夫人就沒好接話。

“……做夢,還有講究嗎?”出了正院,姜昕問顧瑾之,“什么叫有病之夢,怎么區分的?”

顧瑾之笑:“你又不做夢,問這些做什么?”

“說給我聽聽。”姜昕道,“我當個奇聞,將來說出去給旁人聽聽。我記得《黃帝內經》里的《靈樞》篇,有說yin邪發夢,說做夢跟腑臟有關,寫得含糊其辭,我看得不甚清楚。而后,大部分的名醫都不太贊同。你說的有病之夢,可是這個?”

姜昕讀了很多書。

自從上次生病,又結交了顧瑾之,她也開始看醫書。

她從最古老的醫書《黃帝內經》看起,《靈樞》篇有關于yin邪發夢的記載,很有爭議,姜昕對此一直很好奇,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和顧瑾之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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