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定夜靜,夜闌燈昏。
九月的天,不算冷,可半夜寒露下降,薄涼逼人。
顧瑾之沐浴之后,喊了宮人進來服侍更衣。
浴池的味道很沖,進來的四個小宮女都微微蹙了蹙鼻子。
顧瑾之目不斜視,任由她們服侍著穿了中衣,從浴池里出來。
她的頭發濕漉漉的。
朱仲鈞已經沐浴好了,等待多時。
這邊事成,成姑姑的大任得卸,帶著她的人,回坤寧宮交差了。曦蘭殿這邊安靜下來。
看到顧瑾之出來,朱仲鈞沖她微笑。
宮人拿了巾帕給顧瑾之拭擦頭發。
顧瑾之接了過來,笑著道:“時辰不早,不用再服侍……”
宮人言聽計從,一句也不敢多說,連連退到了殿外。
關了殿門,寬闊高大的內殿里,只剩下顧瑾之和朱仲鈞。
殿頂高遠,頂穹的琉璃瓦里,透出幾縷清冷的月色,映襯在地面上,與窗口透進來的月色連成一片,安靜又冷凝。
秋夜的寒氣悄然爬上來。
朱仲鈞起身,把顧瑾之抱到了床上。
他接過她手里的巾帕,笑著道:“我幫你擦頭發。”
顧瑾之說好。
她背對著朱仲鈞坐,濕漉的青絲垂下來,全部搭在單薄纖柔的肩頭。
朱仲鈞幫她擦拭頭發,動作輕柔。
兩人沉默了下,朱仲鈞開口道:“顧瑾之,我有很嚴重的毛病…….”
“沒這樣形容自己的。”顧瑾之回答,語氣平靜不見起伏,“哪有人說自己有毛病的?這是罵人的話。”
“我有隱疾。”朱仲鈞改了種說法,“除了性病,其他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病,也可以叫隱疾,對吧?”
顧瑾之:“應該可以。”
她話音很淺,沒什么興趣。
她覺得朱仲鈞在胡扯。
他們那么多年的夫妻,顧瑾之又是大夫。雖然大夫替自己最親的人問診會有失了準頭的時候,可疾病的蛛絲馬跡,顧瑾之能看得出來。
朱仲鈞根本沒什么隱疾。
“我在外頭念書的時候,大部分同學都覺得我是同性戀。”朱仲鈞道。
“那時候我們學校也有這種說法,長得秀氣好看的男生,都是同性戀,不用去追的。你又是好看中的極品,別人這樣誤會,不稀奇。”顧瑾之道。
朱仲鈞笑。
他們年輕的時候,國內的風氣比較保守,他念初中的時候,都是女生跟他表白。
等他出去念高中,跟他表白的,大部分是男生。女生也有,比較少,都是些亞裔女生。
那時候女生總說,他有基佬的氣質……
“……你和男生交往過?”顧瑾之問,“你的隱疾是這個嗎?”
朱仲鈞手里的巾帕緊了緊,聲音不由怒了:“沒有!你說的真惡心。”
“你先說的。”顧瑾之道,“又不是我說你是……”
“我不是!”朱仲鈞立馬道,“咱們夫妻那么多年,我是不是,你還不清楚嗎?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敷衍過你嗎?”
“沒有。”顧瑾之公允道。
朱仲鈞這才滿意。
話題又轉回了他的隱疾上。
“咱們分開的時候,我正是壯年。”朱仲鈞道,“男人都有精蟲上腦的時候,我也不能避免。有時候急了,也想找個人。我曾經找過……”
顧瑾之輕輕挑了挑唇。
她從來就沒想過朱仲鈞剩下來的人生都是做和尚。
這不現實。
他們的婚姻,是顧瑾之要分開的。
他有沒有再找女人,顧瑾之不甚在意。
現在,她仍是不怎么在意。
“找過兩次……”朱仲鈞吞吞吐吐道。
顧瑾之哦了聲:“沒關系的。那時候我們都分居了,你另外找人,不算通jiān。況且都是上輩子的事,我也沒指望過你不找的。現在,我想嫁給你,是想嫁給現在的你。你以后別背叛我就行了。”
身后的朱仲鈞沉默了下。
他替顧瑾之擦拭頭發的手也停頓了下。
他輕輕咳了咳,顯得很尷尬。
“……沒做成。”朱仲鈞沉默半晌,才道。
顧瑾之也是一愣。
“怎么了?”顧瑾之問他。
“惡心。”朱仲鈞道,“第一次進去了,又熱又濕,粘濕粘濕的,像吞了口旁人吐出來的膿痰,嚇得退出來,惡心得穿了衣裳走了。第二次的時候,明明很想要,可想到上次那種感覺,更惡心得不行,連前奏都沒做,就讓那個女人走了……”
顧瑾之蹙眉。
她想了想,道:“你和女人做的時候,覺得惡心?”
朱仲鈞輕輕嗯了聲。
“你這還不是同性戀?”顧瑾之道,“騙誰啊?”
而后想起什么,轉過身子,看著他,“你現在還這樣嗎,你碰我的時候,惡心嗎?”
朱仲鈞手里的巾帕一丟,湊上她轉過來的身子,wěn住了她的唇。
含住了她的手,吮吸須臾,他松開顧瑾之,拉了她的手,往他自己下身去碰。
滾燙的分身,不甘心的tǐng立著。
“要是惡心,能有這反應嗎?”朱仲鈞道,“我跟你做,一點也不惡心。咱們之前十幾年的夫妻,哪次不愉快?”
顧瑾之連忙縮回了手。
她的注意力轉移到朱仲鈞的問題上,對他的碰觸沒那么反感了。
回想前世的床笫之歡,似乎很完美。
朱仲鈞從來沒有表現出半點對女人的厭惡。
顧瑾之看了他一眼。
雪亮的燭火里,他的眉眼逆著光,收斂了俊逸華美,只留下深邃的輪廓,那么認真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道:“那些話,都是你編的吧?”
朱仲鈞立馬瞪眼:“我這樣卑鄙?是真的,我跟你發誓。”
顧瑾之沉思。
她想了良久,把自己腦海里的醫學知識都回想了一遍,道:“……你這個大概是心理問題。咱們分居之后,你受了什么刺激嗎?”
他們分居之后,朱仲鈞并沒有受什么刺激。
可是他對女生的確沒什么好感。
這是他母親給他的心理陰影。
他這輩子都記得母親在二伯床上的樣子……
只要不是和顧瑾之在一起,他看別的女人,就能想到他母親。然后,他就會覺得惡心。
“沒有。”朱仲鈞道。
“那你是同性戀,別狡辯。”顧瑾之道,“朱仲鈞,是不是我長得像男人?”
“……同性戀不是你那么定義的。”朱仲鈞鄙視她,“其實發生了那兩件事,我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我就找了男人試了試。”
顧瑾之眉頭蹙得更深。
“然后?”她問。
“更惡心。”朱仲鈞道,“光想想,我就想吐。那時候我想,會不會有了接觸,就會改變?想又有什么用,總得試試看,剩下的一輩子,我不能靠自己過吧?我是正常人。我從來沒有和男人親熱過,就找了個試試。看到他脫了衣裳,我都沒反應。他要靠近我,我一拳打斷了他的鼻梁。”
顧瑾之慢慢舒了口氣。
還好,他不是。
顧瑾之不想形婚,她沒那么偉大。
“顧瑾之,雖然我從來沒告訴過你,可是我說的,全是真話,我保證。有半點謊言,就叫我不得好死。你聽明白了嗎?”朱仲鈞問她,“其實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我只是喜歡你。”
顧瑾之眼睛豁然睜開,定定看著他。
朱仲鈞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聲道:“我只喜歡你。你沒有我,可以找別的人。我沒有你,就只剩下自己了。別不理我……”
顧瑾之怔愣看著他。
“……這不科學。”她說,“因為什么?”
朱仲鈞抿唇。
哪怕到了現在,原因他仍是難以啟齒。
生母做了不堪的事,朱仲鈞想盡量保密。
他不想顧瑾之知道那些事。
好像自己最丑惡的一面,他不想讓顧瑾之看到。哪怕再愛她,他都沒有勇氣坦露所有的不光彩。雖然他很清楚,顧瑾之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
朱仲鈞是朱仲鈞,他母親是他母親。
明白歸明白,就是無法啟齒。
理智是無法戰勝感情的。
“你給我壓力好大。”顧瑾之見他沉默,又道,“你……你喜歡我嗎?我從來不知道。”
朱仲鈞又是沉默。
他覺得很委屈。
“我能收回那些話嗎?”朱仲鈞松開了她的手,道,“算了,當我編故事好了。”
然后摸了摸她的頭發,已經干了八成,就道,“時辰不早,睡覺吧。明日一大清早就要‘朝見’,又要折騰一天。”
說罷,他自己睡到了床里面,側身躺下。
顧瑾之卻沒動。
她看著背對著她躺下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
她的心,仿佛時塊干燥又強硬的土塊,需要大量的感情水澆灌,而且慢慢滲透,才能浸透她的心。
朱仲鈞這才的水,澆得很大。
雖然慢了半拍,顧瑾之仍是明白過來。
她問:“你愛過我?”
朱仲鈞一陣好氣。
他沒有起身,依舊背對著她,聲音委屈道:“我心依舊,從未變過。我一直愛你。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有點喜歡我就好。”
顧瑾之又是怔愣。
好半天,她才躺下去。
朱仲鈞偉岸的肩頭就在她的旁邊。
她心湖起了漣漪,久久難以消散。
她轉身,緊緊摟住了朱仲鈞的腰,把臉貼在他后背。
他肌膚的溫熱透過輕薄的中衣,傳到顧瑾之的臉上。
她眼睛發澀,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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