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密事

一百零二·秋風

分金媽媽便連忙答:“倒也算是安分,就是......就是這幾天聽說給王爺抄了許多經書祈福,供奉在佛前。”

臨江王妃嗯了一聲,嘴角微翹似有嘲諷。

金媽媽便又看著她的臉色補充:“還有......還有,瑜側妃那邊稟過您,她娘家人來過幾次。”

她是贛南彭家嫡支五房出來的,父親是彭澤,現如今在太常寺領著寺丞的職,雖不是什么位高權重的,卻總是管著規矩禮制的,說出去名聲好聽。

她會給臨江王當側妃,也不是彭家不要臉送女兒,而是當初陰差陽錯,臨江王在封地上,去溫家做客時走錯了院子,不得已便只好納了回來。

為著這些緣故,臨江王對她向來是優厚的。

而她也并不恃寵生嬌,處處都按照規制來,晨昏定省絕不含糊,對著她這個正妃也極盡恭敬,數十年如一日的聽話懂事。

連兒子也聰明乖巧,從不生幺蛾子。

為著這些年的謹慎小心,連臨江王妃自己也幾乎放心了。

可是也就是最近,當瑜側妃所出的楚景諳竟能跟著臨江王進出書房,見幕僚議事,并且竟還能出些不錯的主意,領許多差事做了,臨江王妃才猛然察覺,瑜側妃也不是真的就如面上那么沒有野心。

彭家從前謹守本分,因為瑜側妃乃是側室,因此連來往也不多,生怕逾越了規矩。

可近來來的次數卻多了許多。

最近更是頻頻來訪。

臨江王妃眉心跳了跳,呵了一聲:“可不么,人家家里如今一躍出了個德妃,自然是不得了了。”

也就是現在臨江王妃才反應過來,贛南彭家原本就是大家族,家中在朝為官的足有二三十人,身居高位的雖不多卻也有戶部侍郎彭懷,就是彭家嫡支二房的。

且不止如此,如今的德妃,可是正正經經的五房的人,乃是瑜側妃的同胞長姐!

怪道瑜側妃如今不縮尾巴了呢,原是不必縮了。

金媽媽唉了一聲,只好勸她:“娘娘不必想這許多,倒是眼下有件事......”

臨江王妃卷著手咳嗽,問她:“有什么話支支吾吾的不能說?”

金媽媽抄著手,抿了抿唇才說:“哥兒們都不小了......”

臨江王妃便瞬間會過意來。

又覺得有些意興闌珊:“這哪里是我們能決定的事兒。”

就算是隆慶帝真的得了兒子,那到時候回封地,恐怕也得留楚景行下來,楚景行他們的婚事,哪里輪得到他們做父母的作主呢,還不是要看隆慶帝的。

金媽媽哎喲了一聲:“可不正是因為這樣才得擔心?娘娘也不想想,德妃娘娘可是咱們家這位的親姐姐,難不成不為人家想?”

臨江王妃便肅然了臉色。

隔得有些遠的衛家也同樣是如此,辰時二刻剛過,衛老太太才跟三夫人對了這回門房上收到的禮,就聽說是三老太爺和二老太爺來了,不由吃驚。

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都是去了的老侯爺親弟,也是她的小叔子,可當年衛家出事,家里早家分家了,這么些年也并沒什么來往,這個時候上門來......

衛老太太看了三夫人一眼,心知肚明這是什么緣故,點了點頭,便叫前頭通知三老爺出去待客了。

自己在花廳里等著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

兩位老太太都還精神矍鑠,比起衛老太太來,儼然多了幾分生機,坐在衛老太太下手,各自寒暄了一陣,很快便步入了正題。

“這么些年了,總算是苦盡甘來......”二老太太拿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望著衛老太太似乎猶豫了一瞬才試探著問:“這也算是大好事了,嫂子對明家的事,有什么打算?”

朝廷突然給明家翻案,且聲勢還這么浩大,偏偏楚王掀起的辛酉事變對衛家也沒造成什么損失,眼看著衛家被發還了爵位,三兄弟的官職越當越高,前頭前程似錦,二房三房作為衛老太爺的親弟,要說沒有想頭,那是假的。

衛老太太微笑搖頭:“明家原本是承恩公的爵位,如今雖說圣上下旨復爵,可是禮部還未曾有章程,文書和寶印也還未下來,因此后頭的事,我還不知道。”

她不漏口風,可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卻不是好打發的,對視了一眼都沉默了一瞬。

還是三老太太先笑著開口:“可這樣也不成罷?這等大好事,嫂子無論如何也當回去告訴祖宗才是......”

這是自然的,這么大的事,自然該告慰先祖,也自然該重新建起祠堂來。

只是,這些都不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該操心的事,衛老太太便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問三夫人:“讓廚房里備了飯菜不成?親戚家的,久不上門,可不能憊懶慢待了!”

三夫人連忙起身笑著應是:“媳婦兒親自出去看著。”

二老太太聽出這話不是好話,是在指責她們有事的時候躲著,沒事的時候跳出來,可是卻并不生氣,笑瞇瞇的堆出了一臉皺紋:“怎好勞煩嫂子費心?我們這回來,還有件事......”

她瞇縫著眼睛,亮閃閃的望著衛老太太:“聽說嫂子在想著,往魚幼身后過繼一個孩子?”

衛老太太仍舊面上帶笑,可是眼底卻殊無笑意,淡淡的反問:“您是打哪兒聽說的?”

“這到處都傳揚開了。”三老太太連忙插話:“嫂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如今你們府里,大房沒個根基,二房三房不是你肚子里出來的,五房也唯有一個阿玠撐著門面,都不是合適的!哪里能尋個哥兒去過繼呢?”

衛老太太不急不躁,輕輕的哦了一聲:“所以呢?弟妹們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二老太太覷著她的臉色,便道:“我們是想著.....既沒人,我們也是衛家嫡支出來的,都是公爹身上下來的,自然該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要是嫂子您這里實在沒人,從我們那兒選一個,豈不是好?”

原來竟是為著這事兒來的,衛老太太明知道她們的打算,卻半點兒怒氣也沒有,似笑非笑的輕輕唔了一聲,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