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賢樽一出手,齊齊的一排劍尖正好指著張延遠的腦袋圍成一圈,老安人嚇得騰地坐回了椅子上。
張延遠無奈地舉起手,道,“有話好好說,別嚇著曦姐兒。”
張令曦索性裝起傻來,眨著眼睛笑著拍手,“爹爹好厲害,你們在玩什么,算我一個好不好?”
老安人忍不住手抖。
齊家的人,又要來這一手?
淳哥兒夭折的時候,這些個總是上陣殺敵的齊家男兒一個個殺紅了眼似的,強盜似的沖進家里頭,能砸的砸,能扔的扔,家里那些精壯的男人,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
這記憶實在是太可怕了,家里頭那些新來的護院還敢掄著木棒上前比劃兩下,幾年前經歷過的那些,一個個畏縮著不敢上前。
齊賢樽堵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想出去喊人的小廝也沒有辦法。
已經有齊家的人無賴地舉起了一個青花瓷瓶,照著地板就要砸去。
“等等。”老安人抬手制止了他。
“這么大的事,總要容我們商量商量。”老安人鎮靜下來,吩咐崔菊將張令曦抱走。
齊賢樽使了個眼色,立馬有個機靈地先崔菊一步抱起了張令曦。
“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就讓超哥兒陪著曦姐兒玩一會兒。”齊賢林毫不客氣地替老安人拿了主意。
張家的人一個個氣得牙癢癢,可是齊家勢大,今天他們要是不能全須全尾地從張家走出去,那對張家來說可是滅頂之災。
閣老,將軍。英勇的小將,齊家倒是毫不吝嗇,將能派的都派來了,偏生隨便一個張家就招惹不起。
張延遠情緒十分激動,“娘,你也知道,齊氏她生前跟我鬧別扭才提的和離。怎么齊家就當了真。人都死了。還不葬在咱家,非要和離了他們才滿意。這讓我怎么答應?”
“娘知道你跟齊氏伉儷情深,這事咱們再跟親家商量。看看有沒有緩和的余地。這么鬧下去,咱們家可丟不起這個人。”老安人愁云滿面。
張延遠是無論如何不想讓曦姐兒去齊家的。
“逼著我和離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接走曦姐兒。明明是我的閨女,憑什么任他們搶了去。齊氏才一死,她這些個哥哥就來鬧事。真是...”
“要我說,這事還要問曦姐兒拿主意。反正一個是祖母。一個是外祖母,誰也不會虧待了她。跟著娘的話,守家在地的,曦姐兒或許膽子大些。跟著那邊的老夫人。倒是日后說親更好些。”大老爺不在,張延迅這個當老二的自己覺得說話有些分量,便誠懇地分析道。
這話正中梁氏的心思。齊氏生前向她透露過想把曦姐兒養在她母親身邊的想法。
梁氏看了看老安人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道,“媳婦覺得二老爺說的也是這么個理兒。曦姐兒終歸是咱們家的孩子,那邊老夫人再怎么養著,曦姐兒也還是姓張的不是?要我說,權宜之計便是先同意了齊家的要求。”
楊氏狠狠剜了梁氏一眼,道,“二嫂的胳膊肘都拐到哪里去了?娘平日是怎么對你的,虧得你說出這樣的話!”
梁氏伸直了脖頸才反駁她,“娘不過是讓咱們幫著出主意,你想你的我想我的,我的行不通再換個別的就是,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還不是為了咱家的名聲著想,還不是為了曦姐兒著想?”
老安人聽得腦袋都大了,揉著太陽穴道,“你們一個個說,有什么可吵的。難不成讓外人看笑話去?”
齊賢樽臉皮厚的跟城墻似的,光明正大地擺了個太師椅,坐在門口聽他們說話。趕都趕不走。
梁氏繼續勸道,“五叔現在只不過是覺得事情弄成這樣,丟了張家的臉,說出去不好聽。難道像是十幾年前那樣由著齊家人大鬧一場,咱們就長了臉面不成?五叔你說這事你沒有做錯,我是不信的,齊家明明揪住了把柄,就等著你挖個坑往里頭跳呢。你不要怪嫂嫂我說話不中聽,可我說的都是實在話,真是不如趁著現在還沒有跟齊家撕破臉,答應了他們的條件,讓曦姐兒風風光光地到相府去。”
張延遠不僅不聽勸告,還惱羞成怒了。“曦姐兒跟你們都沒有關系不成?你們都想著送她出去?”
三老爺張延通則是得了信兒,知道了張延遠在佛寺里跟范姨娘顛鸞倒鳳,讓人家捉了個正著。聽說現在事情是齊家給遮掩下去的,為的就是齊從真而已。要是真的惹了齊家,大老爺的官運要頗多坎坷不說,老五的名聲怕是也毀了。
就算老五不怕,他們還怕人家戳脊梁骨呢。
見張延遠混賬起來,一甩手不肯商量的模樣,三老爺憋著的一肚子氣涌上心頭。
“我跟二哥二嫂一個想法,曦姐兒不管是送到哪里,都是咱們張家的人。她日后過得好了,也是給咱們張家長臉。既然跟著老夫人,能尋一門好親事,別的上面,就少些苛責吧。不如跟他們商量一下,送曦姐兒過去可以,等著曦姐兒及笄了,就讓她回來,由母親給她相看親事,齊家那里不得插手。母親您看呢?”
老安人捻著佛珠,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兒,“不知齊家肯不肯答應。”
“那就看怎么跟他們談了,也不能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做個買賣還要講價呢。”
張延遠有種被家里人拋棄的感覺,不只是他,他的曦姐兒也被她們拋棄了,就因為齊家的人勢力大。
張延遠眼看著商量下去沒有結果,索性一咬牙沖了出去,隨手拿了個擦得锃亮的燭臺,戳著自己的脖子吼道,“今天誰敢把曦姐兒帶走,我就死在這里。”
齊家人像是看見白癡一樣看著張延遠。
齊賢樽嘆了口氣,一息之間就躥到張延遠身邊,奪了他手里的燭臺,飛起一腳,踢得張延遠站不起身來,手里自然也沒有力氣再握刀啊之類的尖銳的東西。
“我們巴不得你死了,正好下去陪我妹妹!到時候齊家自會給你立個牌坊。”齊賢樽冷笑道。
“既然你們商量不出結果來,那我就替你們做主了。”齊賢樽拍了三下掌心,蓬頭垢面的范云芝被押送過來。
“曦姐兒只求保你這兩個姨娘一命,別的任我們處置。張延遠,你說,這么漂亮的臉蛋,我應該從哪里開始劃起呢?”手氣刀落,范云芝臉上就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