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撞破
徐氏走了這么久,他身邊又有敏娘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很少再想起徐氏了。怎么今天胸口這么憋悶,這么想念舊人。
青川觀多了些侍衛。
女眷們上山的時候,發現山民們都閉門不出。
青川觀香火旺盛,很少有這么冷清的時候。
“奇怪,明明這么多人守著青川觀,我怎么感覺這里冷寂得像是沒有人似的。”齊揚一邊走一邊抱怨。
張令曦看了看四周的侍衛,心中明白這大概是表姐鐘姿帶來的人。
齊氏住在觀里,鐘姿應該去跟齊氏說話去了。
張令曦跟著齊揚她們走了一段,說道:“你們慢慢走著,我先上去看看。”
她對這里熟悉,提出先上去看看,齊揚她們并不驚訝。
“恩,你去問一下觀主,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多了這么多守衛。”齊揚小聲說道:“看著像是哪個王府的守衛似的。”
眼真尖。
張令曦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也是。你們慢些走就行。等著半個時辰之后,咱們在大殿里會合。”
張令曦說完了這話,三步并作兩步地往上走,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扶桑和佩環照舊守在殿外。
趁著大家不注意,張令曦扣了偏殿左側的小門三下,等了一會兒,門吱呀開了。
一個小腦袋從門里露出來,看了張令曦一眼,對她點了點頭。
張令曦輕車熟路地進去,沿著左手邊直走,左拐,扣開了第二個廂房的門。
“母親。”張令曦第一眼就看見了齊氏。
她穿著道袍,人顯得清清爽爽,精神極好。一個跟齊氏身高差不多的女子站在齊氏身邊,跟齊氏很像。
“表姐。”張令曦喊了一聲,。
那女子笑著點了點頭。
鐘姿給張令曦備了見面禮,看來是知道她會過來。
兩人初次見面。話并不多。
鐘姿對她笑著,卻不像一般人那樣見了面問這問那。她臉上始終掛著一點傲然的神情,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鐘姿確實在跟人說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疏離。
跟齊氏說起話來。便親近不少。
其實,鐘姿跟齊氏也不過只見過幾次面。大概是鐘家人太讓她厭惡了,因此跟齊氏在一起,鐘姿就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鐘姿這次回來,沒有去相府。沒有回鐘家,而是來了青川觀,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看門外侍衛森嚴,難道是世子爺不肯讓鐘姿跟鐘家人還有齊家人見面不成?
張令曦有些靦腆地回應了一個微笑。
鐘姿跟齊氏說話的時候,兩個人臉對著臉,輪廓就如同經同一人的手雕琢出來似的,細看五官還是有分別。齊氏的臉上五官柔和,甚至一看上去讓人覺得柔弱。鐘姿五官長得精細,可是眉宇間帶著厲色。
于是二人雖然相像,但一看就是個性迥異的兩個人。
若說張令曦跟母親有五分像。那鐘姿跟母親簡直有八九分像。
齊氏問起鐘姿在鎮北王府過得怎么樣,習不習慣,可有什么為難之處。
鐘家將鐘姿嫁過去的時候,眼巴巴盯著鎮北王的勢力,想靠著大樹好乘涼,完全沒有去考察鎮北王世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世子爺臭名昭著,人們口口相傳,鐘家哪里有不知道的理?不過是賣女兒罷了。
說起來也無可厚非,京城里這些大戶,哪個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成為姻親的。
不過是鐘家表現地太急不可耐。又不挑不撿,完全沒有先帝爺在時的大家族風貌了。
先前只說世子爺吃喝嫖賭,不務正業。后來鐘姿嫁了過去,才知道世子爺好有許多特殊的癖好。他的院子里養了許多的男男女女,都不干不凈。鐘姿隱忍不發,回門的時候,被嬸子看見她胳膊上脖頸上都是青紫,她才說出世子爺不分晝夜地發什么狂。
可笑的是,嬸子竟然叫她忍了。
到了第二天。老太爺還將她叫過去,旁敲側擊地提醒她要以鐘家的利益為重。
鐘姿突然就覺得,鐘家還不如世子爺的院子里干凈。
從此她再沒回過鐘家,當然,也再沒跟世子爺同床過。
家里的人著急想讓她生個兒子,穩固住地位,補藥偏方一樣不落地送過來,都讓她扔了出去。
看一個女人過得如何,大多一看她的衣著打扮便了解三分,再看她的精神頭是不是足,愿不愿意跟人說話,便又了解了幾分。
可鐘姿明明在鎮北王府過得不好,表面上卻沒顯出一分來。
她依舊打扮地精細,臉上也沒有被生活折磨過得痕跡。
“若是在別人看來,我這樣再沒有不好了。我卻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總有一天會離開那個地方似的。”鐘姿不避張令曦,說道。
要是她過得好,外面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侍衛,那么多的眼線,如密網一樣地纏著她了。
嫁給世子非她所愿,她現在唯一能有期盼的,就是找個機會離開。
齊氏拉著她道:“可憐的孩子,他們不爭氣,卻讓你在這里受這些苦。”
鐘姿笑了一下,道:“我只想下輩子不姓鐘了。”
張令曦的眼神晃到鐘姿玲瓏翹起的鼻尖上,心道居然有長的這么精致的女人。
鐘姿察覺到張令曦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黏著,看了張令曦一眼,道:“曦姐兒將來一定要找個好人家,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不等齊氏說話,張令曦就認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想著這樣。若是能遇見個情意相投的,我就嫁。若是遇不見,我就等著,一直等到了我再嫁。”
鐘姿點了點頭道:“你有這樣的想法最好。原先我也這么想,可惜沒能堅持到最后,卻為了家族的利益,嫁了那么個人。可轉念一想,我是嫁給了世子。若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嫁的是個普通人,或者是個對我好的人,縱使我不愿意。別人怕也覺得我得對鐘家的長輩感恩戴德才對。”
齊氏嘆了一口氣道:“我沒有嫁對人,所以也不知該怎么指導你們。只盼你能早日脫離苦海,盼著曦姐兒是個有福氣的,盼著都早些遇見能對你們好的人。”
“會的。”張令曦肯定地答道。
鐘姿也沒來由地信心滿滿。
氣氛不再凝重,張令曦和鐘姿也突然覺得中間那條隔了好遠的鴻溝。因為這一刻的心意相通而消失無蹤了。
張令曦主動湊到鐘姿身邊,依偎著她,安慰道:“表姐你不要害怕,如果你需要我們的時候,你就跟我們說,我們會立馬站出來幫你的。”
鐘姿覺得跟姨母和表妹在一起,自在多了。
她過來看望齊氏,還是因為齊氏打聽到她的近況,托人去了信。
收到信的時候,鐘姿是不信的。
可是她猶豫了很久。還是來了。見了齊氏之后,她覺得自己從前在心里設的堅硬的防備一下子粉碎了。齊氏就像是母親一樣,跟她說話,關心她的近況,在乎她的心中所想。
本來沒打算說出來的話,鐘姿對著齊氏盡數傾吐出來。
她也想像齊氏這樣,脫離張家,有新的生活。
哪怕是讓她吃齋念佛了此殘生,也總比跟世子爺綁在一起過日子要好。
鐘姿道:“恩,容我想一想回去了該怎么辦。我想將一切都拋下。像姨母這樣過自在的日子。”
說到底鐘姿還是太善良,她擔心自己脫離了鎮北王府之后,會影響鐘家。所以她才想用齊氏的法子。
“表姐,你還這么年輕。不要說將一切都拋下的話。”張令曦出聲勸慰道:“這又不是咱們的錯。憑什么便宜了別人,咱們反倒在這山里邊一個人苦哈哈地過日子?即便是做了離開那里的打算,也得做好遇見自己心愛的人的準備。”
張令曦既是在勸鐘姿,又是在勸齊氏。
這樣待著算什么事,苦了自己,便宜了別人。
像是小芊芊母親那樣的人。過得那樣的日子,才是齊氏和鐘姿應該去過得。
鐘姿聽了張令曦的勸慰,覺得渾身都有勁兒了似的,她這次真心地露出了沒有夾雜苦澀的甜甜笑容,道:“曦姐兒說得對。我要打算萬全,過新的生活,不應該為了別人的錯,苦著自己。”
齊氏不接張令曦的話頭,只笑著看著鐘姿和張令曦,道:“你們兩個看著就跟親姐妹似的。”
“真的嗎?”鐘姿難得露出少女的姿態,捧起張令曦的下巴,端著她的臉端詳起來。
張令曦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跟我長姐不太相像,我更像母親一些。”
鐘姿哎呀了一聲,說道:“還真是哎。”
兩人腦門挨著腦門,笑了起來。
沒有再說更多的話,張令曦想起齊揚和齊茹應該已經到了大殿等候了,便跟鐘姿約了晚上再聊。
齊氏和鐘姿目送著張令曦出去,鐘姿突然跪下,道:“姨母,姿兒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還望姨母幫上一幫。”
齊氏連忙將鐘姿拉起來,道:“就是你不說,我也想辦法將你從哪個鬼地方救出來。傻孩子,若是你早些讓你外祖母知道,她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鐘姿嚇得急忙擺手,道:“您千萬不要讓外租母知道這件事情,我不想再給齊家添什么麻煩。”
齊氏哎了一聲,閉口不提這事。
張令曦顧不得想齊氏和鐘姿在一塊還會說些什么,她著急地穿過偏殿,去了正殿。
齊揚正虔誠地跪坐在蒲團上。
齊茹一旁愣著站著。
“哎呀,你們什么時候上來的,我去后面轉了一圈,竟然差點忘了在這里跟你們會合。”張令曦抱歉地對齊茹說道。
看著她們臉上一滴汗都沒有,想來已經進大殿里歇了一會兒,汗都落了。
齊茹道:“沒事兒。我們才剛上來不久,這不,揚姐兒不知在這求什么呢。你再晚一些回來,也是不要緊的。”
齊揚嘴里念叨著什么東西。
對著前方拜了一拜。
又過了好一會兒,齊揚才睜開眼睛。
“曦姐兒,你什么時候來的?”齊揚一臉地興奮。“你常來這里,你說我在這里求的事情,會不會靈驗?”
張令曦愣了一下。
齊揚湊過去,小聲說道:“就是那件事。”
張令曦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最靈驗了。”
殿里已經沒什么人了,女眷們大多三三兩兩,結伴去附近逛廟會去了。
“咱們也去吧,來一趟不容易,別光愣著消磨時間。”張令曦提議。
“好啊。”齊茹一摸口袋,竟然忘了帶銀錢出來。
“我請你們吃好吃的,今兒我特意將私房錢全帶來了。”張令曦看見齊茹的動作,怕她再說要去拿或者是跟她們借,便主動提出要請客。
齊揚比誰都開心,道:“那我就是吃成胖子,也得使勁兒多吃些。曦姐兒難得請客。”
張令曦撇了她一眼,道:“也不知是誰,從來不掏錢請客,還說我不大方。”
齊揚理直氣壯地哼了一聲,道:“下次,下次保準是我請。”
齊茹就賊賊地笑了起來,道:“我真是有兩個好妹妹。知道我嫁了人,要操心一家子的吃喝嚼用,手頭緊,便都不需要我出錢。真羨慕你們那么多私房錢。”
齊揚和張令曦齊齊撇了齊茹一眼,道:“你手里有多少錢,也都被你吃的精光了。現在還要來吃我們的。”
三個姐妹一路歡笑,在廟會上走走停停。
齊茹手中攥著三串糖葫蘆,山楂的,山藥的,還有一串夾了豆沙的。嘴里都要塞滿了。
齊揚則對草編的小動物傾心不已,手里捧著好幾個,不舍得撒手。
不是什么太貴的東西,三個才一錢。
“我只負責買吃的,這個我可不管。”張令曦看她捧得滿懷,便來逗她。
“我帶了銀子了。”齊揚道:“明燕,你找個麻袋,將這些都裝起來,帶回去。”
“是。”明燕付了錢,將東西裝好,抗在了肩上。
“你看上什么東西了沒有?”
張令曦眼睛盯著風車,嘴里說道:“沒有。”
剛才閃過的人影是顯哥哥嗎?張令曦眼前一恍惚,似乎看見一個石青色跑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