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殺

第402章 就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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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山顯然沒料到阿萱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當場便愣住了。

眼見著阿萱一直盯著他看,他才慌忙開口,“屬下不認識什么林安。”

不認識嗎?

阿萱一副了然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你與他長得有五成像,特別是這雙眉眼。”

聞言,余山這才一笑,“那大約是屬下樣貌平庸,所以夫人才覺得像吧!屬下家中并無兄弟姐妹,獨苗一個!”

“也許吧!”阿萱也跟著笑道,這才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沒看見,余山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那憨厚的笑容漸漸凝固,眸中也染上了殺意。

而余山也沒看見,阿萱策馬而去后的神情早已冷凝下來。

她可從未提及兄弟姐妹的事,余山那番話,倒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回到府邸,阿萱剛走進院子便低聲喚道,“時鷹。”

下一瞬,時鷹落在了阿萱的身邊,“少主。”

“去查一查余山的底細,派人監視他,曬谷場那邊,記得多派些兄弟看著。”

“是!”時鷹應了聲,隨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很快就恢復了寂靜。

廳內還亮著燭燈,被趙哲飲空的酒瓶還散落在一旁,沒有來得及收拾。

這里不比在京內,有許多下人伺候,府里做活的幾人都是附近的百姓,也就負責日常的清掃而已,傍晚時分便是要各自歸家的。

阿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上前,俯身將那些酒瓶子一一拾起,瓶身免不得相互碰撞,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卻讓這本就寂靜的院子顯得尤為孤寂與冷清。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那被夜色籠罩的院子,清冷得連一絲風都沒有。

沒有紅微那妖嬈的身姿與爽朗的笑聲,也沒有念念那鬧騰的身影。

有的,只是與前世一模一樣的黃沙與凜冽。

她其實真的極其厭惡此處,厭惡角落里那棵半死不活的梨樹,厭惡這漫天的黃沙,厭惡那滿城的百姓。

但為了大棠,為了勝兒,她必須守在這兒,也必須守好這兒!

心中自是有委屈,但與國相比,無足輕重。

只是這夜啊……

太靜了!

靜得她心中不自覺地泛起寒意,凍得她所有的情緒都開始顫抖。

可阿萱很快便將心中這一切的不愉快都壓了下去。

突厥還在外頭虎視眈眈,如今不是她自憐自艾的時候。

還是快些將這些都收拾好吧!

說不定明日突厥就要攻城了。

這樣想著,阿萱便又自顧自地拾起酒瓶來。

清脆的聲響再次響起,每一道輕微的聲音都仿若是敲打在她的心口上。

直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拾起滾落在不遠處的一個酒瓶子,而后遞給她。

阿萱微愣,一絲淡淡的月麟香鉆入鼻腔。

她順著那手看去,竟真是梁煜!

不知是夜色太重,還是屋內的燭火太暗,阿萱一時間看不太真切,猛然低頭,可那月麟香的味道,卻是越來越清晰。

由不得她不信。

梁煜已是走到了阿萱的面前,將余下的幾個酒瓶子也都一一拾起,方道,“這等事,就不能尋個仆婦來做?”

阿萱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亂,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起身,看向梁煜,“王爺怎么來了?”

聲音很是平靜,臉色也看不出半點異常。

可,太平靜了。

他突然到訪,哪怕趙哲見了都得驚呼一聲,可見她眼下的平靜,完全就是裝出來的。

梁煜也不點破她,只是嘴角莫名就染上了幾分笑意,沉聲開口,“來看看你。”

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太容易蠱惑人心了。

阿萱轉身將手中的酒瓶子都放在了桌上,狀似不在意道,“又不是第一次帶兵,有何好看的。”

手中的酒瓶卻遲遲難以放穩。

有一個甚至滾到了桌邊。

眼見著快要落下,梁煜眼疾手快,從上前來一把接住了。

卻也因此離得她太近了些。

她的后背,好似都快碰觸到了他的胸膛,那若有似無的觸感,叫人止不住的輕顫。

梁煜將酒瓶放在了桌上,垂手,緊了緊喉頭方道,“就是,來看看。”

畢竟孤城于她而言,太過特殊,他實在放心不下。

從凌城到孤城,行軍需得十日的距離,他帶著暗影不眠不休了,跑了足足兩天兩夜。

他也不知值不值得,只是……

自阿萱走后,他的心緒一直難以安寧。

眼下見到她,總算是稍稍好些了。

阿萱依舊這樣背對著梁煜站著,她不敢轉身,因為她知道,一轉身便會撞進他的懷里。

只深吸了一口氣,露出幾分笑意來,“臣婦之前問王爺可會來的意思是問王爺可否會來支援,王爺可是誤會了,竟來得這般早。”

她一聲‘臣婦’,是故意提醒梁煜如今二人的身份有別。

他這樣深夜而來,不合規矩的。

他離得她這樣近,也是不合規矩的。

梁煜并未回答她,只是往后退了退。

那股包裹著她的氣場終于散開,阿萱好似松了口氣一般,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向梁煜。

嘴角勾起一抹自以為自然的笑,“城中如今一切都好,王爺不必憂心。當下情勢特殊,若是被突厥知道王爺擅離職守就不好了。”

她是在提醒梁煜,應該守在凌城的。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梁煜就這么看著她。

他其實很想告訴她,他來不是想看看孤城好不好,而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只是話到嘴邊,他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有什么資格呢?

傷她最深的人,有什么資格問她好不好?

沉默半晌,他才終于點了點頭,“公孫夫人說的是。”

一句公孫夫人,卻叫兩個人的心都微微一顫。

阿萱垂眸,微微欠身行了禮,再抬眸,眼前已經沒了梁煜的人影。

只有那淡淡的月麟香還縈繞在側,至少是在告訴她,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她在做夢。

她轉身繼續收拾著桌子,只是收著收著,一滴熱淚便落在了桌上。

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塊,痛得叫人難以呼吸。

她看著那個方才被他救起的酒瓶,呼吸越來越重,終于還是忍不住,轉身朝著外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