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確認林熹微沒事后,許平生才漸漸松了口氣。
他擦了把汗,這才有空暇將扔在一旁的保溫桶撿了起來。
剛才真是嚇死他了,他什么都顧不上,把東西匆匆一扔就跑出去找人了。
幸虧粥沒撒出來,不然就白費心機了。
許平生打開保溫桶,將熱騰騰的老火粥倒進碗里,這才將林熹微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
“快趁熱吃,你已經一夜沒吃東西了,一定餓壞了吧!”
許平生端起碗正想喂林熹微,卻被林熹微輕聲阻止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緩沖,林熹微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勉力壓下心里翻騰的情緒,啞聲說道:“平生哥,我手能動,給我自己來吧!”
許平生見林熹微堅持,只好無奈地將碗遞給了她,“那你小心點,粥剛出鍋的還很燙!”
話音剛落,林熹微拿碗的手有些抖,粥水濺了一些出來,熱粥滴到手背,那一處嬌嫩的肌膚迅速泛紅。
許平生連忙接過碗放到一旁,他心疼地看著她手背,“讓你逞強,這下曉得痛了吧!”
他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林熹微腦門一記,“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在這等著,我去護士臺找點燙傷藥。”
許平生走后,林熹微木然地看著自己有些紅腫的手背,眼里波瀾不驚。
她覺得,她的心大抵是已經死了吧,所以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了。
如此嚴重的燙傷,換做往日她早已痛得大呼小叫了,可是這一刻她竟絲毫感覺也無,仿佛這只燙手的手不是她的一樣。
許平生很快就找來了燙傷藥給林熹微抹上,那碗粥最后到底還是讓許平生親手給林熹微喂了下去。
填飽肚子后,林熹微堅持要出院,許平生無法只好去給她辦理出院手續。
出院后,林熹微整個人就像沒事人似的,繼續埋首進題庫里,不停地做題。
大家都以為她只是尋常生了場病,沒有人知道她整顆心都死了。
如今的她,不過是個失去了靈魂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軀殼罷了。
我不愛你了,這四個字徹底摧毀了她的信仰,撕碎了她的靈魂。
他讓她忘了他,他竟然讓她忘了他,哈哈哈哈哈……
林熹微只覺得全世界都成了一場笑話,他竟然把她徹徹底底驅逐出了他的世界。
她終究還是從肉體到靈魂,都完完全全失去了他。
這一刻,她全世界的溫暖冷了、光芒滅了,信仰也崩塌了。
這兩年來,她慢慢地學會了接受,試著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卻沒料到,經年之后,當再次遇見他,她會毫無抵抗地再次淪陷。
一如當初,他披著灼熱的光,銳不可擋,闖進她已然晦暗的世界。
林熹微捂著眼崩潰地沖出了心花怒放的大門,沿路攔了輛的士,她關上車門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司機本想問她要去向何方,只是看她這個樣子,情知問不出什么來,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啟動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行駛著。
此時車載音樂里緩緩流淌著一首悲傷的音樂,女歌手沙啞的聲音唱進了林熹微的靈魂最深處,讓她聽得怔怔的一時間忘記了哭泣。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里。真的要斷了過去,讓明天好好繼續,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過去一幕幕如同倒帶般,在林熹微腦海里一一重演,淚水無聲地在她臉頰上滑落,一顆顆滴落在她胸前衣襟上,迅速暈染了一灘水漬。
此時女歌手的聲音落下后,一個醇厚的男歌手聲音接著響起:
“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里,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她轉過頭默默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里涌起說不出的悵然和失落。
看著這些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大家都步履匆匆,又有誰真正為另一個人停留呢,他們都不過只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閃而過的過客罷了。
林熹微眼里閃過一絲悲傷,她即便忘不了他又能怎么樣呢,即便記憶再難抹去,他們也無法再走到一起了。
他的生命里已有了一個她,他有何必再苦苦追問當初的事情呢!
他們終究還是要如同大街上絕大多數分手的情侶一樣,擦肩而過后就各自離開,匆匆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無跡可尋。
音樂還在繼續,可是很多事情卻要徹底劃上句號了。
她已經在往事里沉溺了兩年多,是時候要勇敢地跟過去說再見了。
林熹微擦去眼淚,眼里閃過一絲堅決。
就讓往事留在風中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
她轉頭跟司機說,“師傅,麻煩掉頭去繁華里小區。”
林熹微仿佛丟掉了沉沉壓在心上多年的包袱,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盡管心里仍然痛得撕心裂肺,但她卻可以微笑著跟過去說再見了。
姜姜說得對,有些傷口果然是要勇敢挖掉腐肉,才能夠徹底痊愈的。
或許她可以試著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只要有合適的人,那就嘗試談一場已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吧!
她已經二十五歲了,人生沒有多少個二十五年。
她把生命里最美好的青春歲月都獻給了他,從今往后,她要為自己而活。
父母已經年老了,她不能再讓他們繼續為她擔心。
等忙完招商引資的事情,她就辭了工作回老家來吧!
這些年她已經攥了很多錢,可以開一間小工作室,專門做她的手工簪子。
這些年她已經活明白了,以她的性格還是做不來這些勾心斗角的工作,還是安安分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她畢業后余曉聲曾經問過她要不要考慮成立一個工作室,無雙的名氣已經很大了,要是她成立工作室,很快就可以打開門路。
只是林熹微當時壓根兒就沒有心思做簪子,她整顆心都死了,哪里還有靈感制作簪子啊!
這兩年來她只是偶爾心情平靜時才能做得出一兩只簪子,只是所做的簪子都流淌著一股難掩的憂傷氣質,沒想到這種簪子反倒更受歡迎。
如今她已經放下了往事,應該可以心無旁騖了吧?
林熹微不確定,但她決定了要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