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驚慌地看著于澤然,“怎……怎么了?是我嚇到你了嗎?”
她見于澤然只是看著自己,卻一直不說話,連忙解釋道:
“對不起,我剛才見你吐得難受,以為你需要幫助,并不是故意驚擾你的!”
說罷垂下頭,匆匆起身,“對不起,打擾了!”
她正要低頭離開,卻被于澤然一把拉住了手腕,“等等!”
對方茫然地抬起頭看著于澤然,“有什么事嗎?”
于澤然看著她的眼睛吱唔了半晌,卻始終沒有勇氣問出口來。
罷了,都過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剛好是她呢?
就算真的是她,那么長時間過去了,說不定人家早就不記得自己了。
于澤然頹然地松開手,“沒事了!”
“哦!”那女孩奇怪地看了于澤然一眼。
見于澤然沒有再挽留自己,她眼里閃過一絲失望,轉身走進了舞池。
這時于澤然才知道這個半路闖進自己視線的女孩,竟然是這批舞女里的一員。
看著她貼著其他男人跳著那些大尺度的舞步,極盡嫵媚和挑逗,不知怎的,于澤然竟覺得心里不舒服極了。
他的視線像被釘在對方身上一樣,一刻也移不開眼。
這時不知是誰從旁邊遞了杯水過來,“喝口水簌簌口吧,看你吐得難受。”
換作是平時,于澤然一定不會這么大意喝陌生人遞來的東西。
只是此刻他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識就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杯子,狠狠灌下了一口水。
不知不覺就喝光了一杯水,等他反應過來,卻連這杯水是誰遞給他的都不知道。
于澤然放眼四顧,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他納悶地放下杯子,靜坐了一會兒,并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這才放心地走向舞池。
看到一個男人的手快摸到那女孩翹臀上來了,于澤然一陣怒火中燒,再也忍不住沖過去,拉住那女孩子的手往后大力一扯,那女孩猝不及防之下狠狠跌進于澤然懷里。
她驚叫了一聲,抬眼看見對方竟然是剛才自己幫助過的那個男人,她才沒有反抗。
于澤然狠狠瞪了那不長眼的家伙一眼,“滾!別碰她!”
對方認出了于澤然,連忙舉起雙手后退了一步,“對不起澤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冒犯了!”
說完遠遠走開了,不敢觸于澤然的霉頭。
雖然他不懼于澤然,但于澤然到底是夏新予帶來的人,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夏新予背后的人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
于澤然轉頭看向懷里的女人,視線在她眼角的淚痣上盯了幾秒,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紅著臉輕聲回答,“我叫yoyo。”
于澤然輕皺眉頭,“我是問你本名叫什么?”
女孩有些為難地咬了咬唇,她剛入行的時候前輩就提醒過她,別輕易透露自己的名字。
她一直謹守這條鐵律,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真名,包括和她玩得比較熟的姐妹。
如今面對這個陌生的男,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劉心悠,我叫劉心悠!”
“劉心悠?”于澤然喃喃地重復了一遍。
那些塵封的往事忽然撥開了層層云霧,如同倒帶般在他眼前再次重現。
那是一間單調沉悶的雙人病房。
一個小男孩獨自躺在病床上,眼睛眼巴巴地瞅著門口的方向,仿佛在盼著什么人出現。
他旁邊病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的媽媽出去買水果了,剩小女孩一個人躺在床上有些無聊。
她轉頭看了小男孩一眼,有些好奇地問:“你怎么一個人啊?你爸爸媽媽呢?”
被戳中了痛處,小男孩有些難過,不開心地瞪了小女孩一眼,“關你什么事!”
小女孩扁了扁嘴,委屈極了。
但她沒有哭,反而轉過來安慰小男孩,“你爸爸媽媽一定是太忙了才沒來看你!我媽媽說我爸爸就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我生病了他才沒辦法來看我。”
小男孩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但經過小女孩這一番安慰,他心里總算好受了一點。
小女孩又脆聲說道:“你別難過,等你爸爸媽媽不忙了,他們就會來看你了。你要是覺得悶,我陪你玩啊!”
小男孩轉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傲嬌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歪著頭回答,“我叫劉心悠,哥哥可以叫我yoyo哦,大家都是這么叫我的!”
小男孩點了點頭,“劉心悠,我允許你當我于澤然的朋友!”
小女孩歪著頭沖他璨然一笑,眼角的淚痣在燈光下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她伸手過來與于澤然勾了勾手指,“好,就這么說定了!拉勾蓋章一百年不許變!”
時光慢慢重疊,小女孩的身影穿過歲月重重的光幕,與眼前這個同樣叫做劉心悠的女孩交疊在一起,慢慢地合成了一個人。
果真是她!
于澤然定定地俯首看著對方,眼里涌起萬千風云,險些抑制不住心底翻滾的情緒。
那是他年少歲月里最彌足珍貴的回憶,他一直埋藏在記憶深處,不讓它被歲月蒙塵。
在他六歲肺炎住院的那半個多月里,一直是這個同病相憐的小女孩陪伴著他。
他們同一天因同一種病癥入院,只是不同的是,劉心悠有她媽媽陪著,而送他進醫院的只有他們家的保姆。
當時正值暑假,于邵民帶著陳佩思母子回了上京城。
方靜初趁于邵民不在,出國游玩去了。
于澤然生了這么重的病她都沒有及時趕回來,只是將他丟給了保姆。
還吩咐保姆瞞著于邵民,以免他知道了會遷怒她。
于澤然也是后來從保姆嘴里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還當真以為他們倆是因為太忙才沒來陪伴他,原來只是不在乎而已。
當時知道這個真相的于澤然,只覺得世界都倒塌了,哭得撕心裂肺。
小女孩為了哄他開心,將自己最喜歡的零食和玩具都送給了他。
還笨拙地說了很多其實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給他聽,只為了博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