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舒低頭瞅一眼那只手,抬頭笑著看翁策,眼角恁地多了許多風情。
“心不在焉難道是因為我?”
翁策越發緊地握住李月舒的手,一臉邪壞笑容,說道:“你說呢?”
屋子里氣氛一度曖.昧詭異。
在翁策的臉越發靠近,幾乎碰到她鼻尖的時候,李月舒及時抽回了自己的手,身子朝后仰去,嘴里罵了句:“心急小心被熱豆腐燙死!”
翁策也猛地后退,負手站好了,說道:“我一向沉得住氣,不然也不會惦記你這么多年方才——”
言語里多少有些委屈。
如果不是為了報復夏麗云,李月舒還不會給他拋來橄欖枝呢。
想到夏麗云,翁策的心情立時又不好了,他左右環顧了一下,屋子里沒別人,錦心也在門外放風,這才放心說道:“月舒,那夏麗云不是在金美樓自盡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李月舒有些吃味:“怎么,你還惦記著她?”
想到翁策與夏麗云也巫云楚雨過,李月舒心里就很不好受。
翁策蹙眉:“什么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情吃醋啊?”
李月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吃醋。
大概她和翁策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翁策便成了她的人,她不喜歡有別人來和她分享。
王孝健也是同樣的道理吧。
“盡給自己臉上貼金,誰吃醋了。”李月舒嘴硬嘀咕。
翁策現在沒心情和李月舒打情罵俏,他追問:“月舒,夏麗云怎么又回來了?”
“你問我我問誰?”關于這件事,李月舒也懊惱著呢,她問翁策,“這幾日你住在王家是不是遇到她了?她同你說些什么?有沒有拿金美樓的事情威脅你?”
李月舒的話提醒了翁策,他的確該去見夏麗云一面,這件事如果被捅出來到底是不好的。
之前他可以不在意,因為以為夏麗云就是個小妾,無依無靠,糟蹋了也就糟蹋了,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沒想到夏麗云背后有沈家這座靠山啊。
“月舒,你當初就不該瞞我夏麗云的身世,你怎么不告訴我她是沈司空的外甥女?”
翁策言語里有責怪之意,李月舒很不滿,譏笑道:“怎么,難道你事先知道了,就不肯幫我了?”
那是當然的啊,他是要走仕途的啊,怎么可以得罪這些老資歷的官場老爺們呢?
但是翁策面上一笑,對李月舒說道:“阿策隨時恭候你差遣。”
李月舒這才笑起來,嬌媚看了翁策一眼,說道:“等大宴之后,我會差遣你的。”
翁策心領神會。
兩人目光交匯,許多心照不宣,兩人含笑的眼神里都長了勾子般,彼此勾惹了一下,翁策便告辭了。
許府,晴雪園,風景獨好。
許衛龍行虎步而來,丫鬟婆子們忙都屈膝行禮喚“老爺”,許衛并不看她們,目光只在園子里百花亭中那一抹雪白影子上。
“夢雪!”
許衛三步兩步跨進亭子,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夢雪從美人靠上起身來迎他,說道:“老爺這個時辰怎么回府來了?”
按理,應該在軍營才對。
許衛在亭中石桌旁坐下,說道:“燁兒如今是都尉,三軍事務有他幫我,我清閑不少。”
“燁兒還年輕,諸事還需老爺多教導他。”夢雪臉上笑容清清淺淺,許衛向她看過去,竟生出縹緲的不真實的感覺來。
“燁兒,是個能干的。”許衛的話有安撫夢雪讓她安心的意思。
夢雪卻渾然不在意似的。
她端正站在那里,就是個美麗的花瓶。
仿佛,她這輩子的價值就是當個花瓶,其他與她無關。
一時之間,許衛頓覺喉嚨澀澀,不由咽了咽口水。
夢雪上前為他斟了一杯茶:“老爺,請喝茶。”
美美的,溫溫柔柔的,卻又疏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謝謝。”許衛喝了茶,說道:“后日,王家的宴會,你一起去吧,燁兒也會去的。”
許衛并不知道,這場宴會,許紹燁還是始作俑者。
“不了,入秋了,天涼,我不想走動,怕冷。”
許衛放眼百花亭外的晴雪園,秋風陣陣,吹得園子里楓搖竹曳的,既然怕冷,還到這亭子里來吹風嗎?
許衛去將亭子柱子與柱子間的紗簾放下來,擋住了外頭的風,亭子里頓時暖和不少。
許衛回頭看夢雪,她又在美人靠上坐下,撩起紗簾一角看晴雪園里的景致,有一處種了一小片楓林,正如火如荼晚霞一般。
許衛不甘心,又說道:“阿楚也會去呢。”
夢雪果然一顫,眸光閃過一絲雪亮,喃喃說道:“阿楚當齊王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你去了,見了他,不就知道了?”許衛興致滿滿。
夢雪卻搖頭:“那種場合,沒有世家貴族會把家里的姨娘帶去吧?”
一句話讓許衛有些語塞,一時之間他不知還可以再說什么,在百花亭里站了一會兒,囑咐道:“這亭子建在高處,比園子里還要冷,你身子骨弱還是早些回屋里歇著吧。”
“我再坐一會兒,就回了。”清淡的言語寡淡的神情,又透了一股子任性。
許衛只好無聲嘆口氣,訕訕離去。
許衛走了,夢雪方才回過頭來,亭子四面都被紗簾遮擋住,已經看不見許衛離開的身影。
王孝健忙了一整日回到仁厚堂時已十分疲倦。
聽說夏麗云身子不適,他原本要去探望,可是琴兒來請他,說是二少夫人等他用晚膳,王孝健便隨琴兒去了沈昌平那里。
這沈昌平嫁來王家這么久,不讓他進她的房也就算了,也絕不會和他一起用膳,除非是在宅心院王夫人那里,他才能與她共坐一桌。
只有那時那刻,王孝健才覺得自己與她是一家人。
隨琴兒進了屋子,王孝健立即就聞到美食的香氣,頓時饑腸轆轆。
丫鬟們早將晚膳擺上了桌,沈昌平笑吟吟迎上來,嘴里甜甜道:“相公辛苦了,相公快來用晚膳。”
說著,親自引了王孝健入座。
被寵壞了的官家千金突然獻殷勤,王孝健受寵若驚,心里還有些毛毛。
“相公,這是你愛吃的雞髓筍,還有這胭脂鵝脯,我都是聽娘說的,相公你多吃點。”沈昌平笑靨如花,不時往王孝健碗里夾菜。
王孝健太餓了,雖然心里覺得異樣,還是大口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便困意襲來。
沈昌平攙扶他往里間走去,說道:“相公今夜——就留在我這里吧。”說著嬌羞一笑。
王孝健一顫,心頭“咦”了一聲,沒有推拒,而是任由沈昌平牽著他走進里間去,只可惜,到了里間,王孝健還沒來得及更衣,只沾了床眼皮便沉甸甸蓋下來。
王孝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夢驚醒時,只聽到外頭打更人棒槌敲擊的聲音。
三更了。
王孝健坐起身發現自己置身沈昌平屋子里,屋子里點著燈,沈昌平卻不在床上。
“娘子,娘子——”
王孝健一邊喚著“娘子”一邊下床穿鞋。
琴兒聞聲走進來,說道:“哎呀,二公子你怎么醒了啊?時辰還早,您再歇會兒吧。”
王孝健問:“二少夫人呢?”
琴兒說道:“云姨娘那邊丫鬟來報說,云姨娘突然身子不適,二少夫人擔心她剛剛過去看云姨娘了。”
聽說夏麗云抱恙,王孝健想也沒想拔腿便走,琴兒急忙也跟了出去。
夏麗云就住在仁厚堂的西廂房,王孝健和琴兒才走了幾步路就到了,卻看見沈昌平站在門外,一見他們來就伸手攔著不肯讓他們進。
王孝健想說什么,沈昌平急忙用手捂了他的嘴,不時回頭看幾眼屋里,又沖王孝健使勁搖頭,一臉焦灼憂慮忐忑的神色。
王孝健不解,但見沈昌平躡手躡腳拉著他進屋,他也鬼使神差跟著躡手躡腳貓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