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挺生氣的,翁以睿這是什么意思啊?竟要將一個閹子說給自己的女兒當夫婿?一個閹子能有什么出息?進宮當太監嗎?
周娘子的反應讓翁以睿始料未及。
“周娘子再細想想其中利害啊,”翁以睿繼續游說,“我一定會幫著阿策張羅前程的,你家周清若嫁給阿策,日后必是官夫人,而我也會保舉你家阿琰入仕,一舉兩得之事,周娘子何必如此固執呢?我家阿策有殘缺,勢必對你家周清更為溫柔體貼……”
周娘子擺手制止翁以睿繼續說下去:“翁大人,你可能對我有誤解,我們周家雖然是小門小戶,我生活拮據亦送孩子入官學讀書,對功名利祿必是有所企圖的,的確也如此,但是我還沒有利欲熏心到要去犧牲女兒的終生幸福來換取兒子的前途與周家的榮耀。翁大人,這件事,恕難從命,翁大人還是為翁公子另尋良配吧。”
周娘子剛正不阿的態度令翁以睿一時下不來臺。
周娘子起身向他微微一禮,說道:“我很感激翁大人對我們母子的關照,從今往后翁大人有任何需要差遣到我的地方,我都會盡力效勞,只是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告辭。”
周娘子轉身的時候心情挺復雜的,想到翁以睿往日里對周琰、對周家的照拂,再想到此刻他提的無理要求,翁以睿這個人該如何評判呢?他行善卻有所圖,終不是君子之輩,甚至他行善播下的卻是惡的種子。
果然,翁以睿的聲音就從背后傳來:“周娘子,你可想好了,今夜,你和周小姐踏出此門,我們之間就是結仇了。”
怪不得要讓她來見證翁公子的丑事,還讓她女兒也來。
知道了這么大的秘密,卻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形成一股力量,從今往后還能好好相處嗎?
“翁大人身為訓導,當是天下教師的表率,傳道受業解惑,我不信翁大人會是小人之輩,因為此事報復我們母子,報復周家。”周娘子回身給了翁以睿一個清正笑容。
“周娘子,師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愛憎分明,也有親疏有別,我還是希望周娘子能好好考慮一下這門親事,結親總比結仇路要寬,何況周琰還是周家唯一的香火,周娘子你說是不是?”翁以睿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帶著威脅的意味,“常言道,大佛要拜,小鬼也要拜。”
翁以睿自詡小鬼,周娘子依然斬釘截鐵道:“這件事,我不用再考慮,沒得商量,天下人多和翁大人的想法一樣,兒子才能傳宗接代,才是香火,對于我而言,兒女都是母親心頭肉,我絕對不可能靠犧牲女兒的幸福來換取兒子的前程,我家周琰也不可能踏著妹妹的幸福去博仕途。至于,翁大人日后會怎么對待我們周家,怎么對待我們周琰,這在翁大人自己要選擇做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一介女流,一個母親,能左右的是教育自己的孩子做正人君子,至于翁大人做什么樣的人,該有令堂來教導。”
此刻,周清就站在門外。
她當然知道翁以睿支開她去燒茶是為了和母親說些秘密,所以她并未去燒茶,就站在門外偷聽。
此刻,聽著周娘子與翁以睿的對話,周清推門而入:“娘,說得好!”
周清突然進來,翁以睿和周娘子都愣住。
周清走到周娘子身邊,對翁以睿說道:“沒想到翁大人堂堂官學訓導,竟是這樣的小人。”
“小人”二字用得重了,周娘子叫道:“周清……”
周清的性子可沒有周娘子圓潤,她咄咄說道:“翁大人不過一個官學訓導,竟然就要用我的婚事許我哥哥錦繡前程,是置齊國這些達官貴人于何地?翁大人自詡賴教諭密友,但翁大人莫要忘了,我哥哥可是三軍都尉許紹燁的好友,許都尉可是卿大夫最疼愛的兒子,若翁大人要因為拒婚一事為難我哥哥,給他小鞋穿,那我肯定要到許都尉跟前告狀去的。”
周清說完不再理會翁以睿,拉著周娘子往外走去:“娘,我們走。”
周家母女走了,碰了一鼻子灰的翁以睿黑沉著臉。
他是低估了周娘子這個婦道人家,還是高估了她呢?
翁以睿一時沒有厘清思緒,那邊廂,刀子匠的徒弟已經來請他。
翁以睿來到翁策的屋子,只見翁策已經在床上昏迷了。
刀子匠一邊擦拭一把用金與銅的合金制成的,呈鐮狀彎曲的利刃,一邊對翁以睿說道:“將那兩顆球擠掉了,也將未去干凈的余勢都去了,也用苦豬膽糊了傷口,好好休養數月,傷口我已經處理得很漂亮,以后撒尿不會灑一褲子,只是,翁訓導,你之前是哪里找來的刀子匠,這手藝也忒差了。”
翁以睿抿唇不說話,那是李月舒的手藝。
一想到李月舒的死,翁以睿心情更加沉重。
翁策凈身,李月舒慘死,王孝健下了大牢,這王家大宴辦的——
見翁以睿不說話,刀子匠也不再糾纏,只是說道:“這孩子日后要送到宮里?”
翁以睿說道:“再說吧。”
刀子匠便說:“我在宮里還是認識些有頭臉的太監的,這孩子要是進宮,你只管同我招呼一聲,我去給你張羅個有勢力的太監,讓這孩子去拜山頭。”
翁以睿雖是小小訓導,但八面張羅,哪方面都認識些人脈。
翁以睿奉上一包銀錢,刀子匠也不客氣,接過銀錢,再次同翁以睿說道:“有需要就吩咐我一聲,官學里你有頭臉,宮里我有頭臉,咱們互相幫襯著,別客氣。”
送走刀子匠師徒倆,翁以睿坐在床前看著翁策,糟心,還是去把翁策的父母接來照顧翁策吧,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二老說翁策的遭遇。
翁以睿決定了,還是瞞著。
齊王的宮殿里深夜還亮著燈,寢殿內只有齊王和丹楓,就連馮吉也沒有入內,只在門外守著。
齊王穿著長長寬寬的寢衣,長發披肩,看起來有一股陰柔之美。
丹楓則依然是驍衛打扮,與齊王的美截然不同。
齊王說道:“阿楓,你去看了李月舒的尸身后有什么想法?”
“如果不是長公主已死,微臣會以為兇手是長公主。”丹楓如實說來。
是的啊,世界上只有長公主會這種殺人手法,可是她十二年前就已經死了,被昌京那位毒殺的。
許向楚袖子里一只拳頭緊握起來,這個世界上除了長公主,還有誰會這種殺人手法啊?
“阿楓,你去將今日宴會上所有參加的人員全部密查一遍。”
丹楓得令:“是,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