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繾綣

5.豆腐西施的危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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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話兒說得好,“櫻桃好吃樹難栽”,而阿容現在面臨的是豆腐掙錢,她一個人忙不過來。要是天天這樣起早貪黑的,她這小身子骨遲早得報銷掉,那就成正宗的有命掙沒命花了。

勞勞碌碌了大半個月,在小申她們的幫助下,她終于掙到了來到衛朝后的第一桶金——一兩銀子,一兩銀子合一千二百個銅板,只能算是小小的橫財,派不上什么大用場。

而且這出去擺攤兒時阿容發現街上已經有豆漿賣了,豆花倒是暫時沒有,畢竟豆花算是半個技術活兒:“盜版啊盜版,最可恨了。”

雖然早知道豆腐也不是長久之計,沒權沒勢沒話語權,還談什么壟斷。所以這天收攤兒后阿容鼓起勇氣進了清輝樓,她決定找那個有權有勢有話語權的去。

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清輝樓,店小二瞪了她一眼說:“這時候來干什么,小心被掌柜看見了,到時候又叫我們拿掃帚趕你。”

“小二哥,我想見掌柜。”好在正是午飯前的時分,清輝樓的大堂里并沒有什么人,所以掌柜的不在大堂里,要不然不等她進門,掌柜的就大掃帚趕她了。

“你要見掌柜的,見掌柜的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掌柜的見你們一次就趕一次,你還想送上門被掌柜的趕不成。小孩兒家家的,趕緊哪涼快哪兒待著去,快走啊,掌柜的馬上就要下來了。”店小二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淳樸的性子還沒有學會仰高踩低,所以這會兒忙著把阿容往門外推。

正在店小二把阿容往門外推的時候,掌柜的咳嗽聲響了起來,店小二迅速地拽了一把阿容把阿容藏到身后,然后又連忙轉身回頭看著掌柜的恭敬地笑。

沒想到掌柜的卻早就看到了阿容,只見掌柜的拍了拍袖子,仿佛上面有塵土似的,然后才慢慢悠悠地開口:“別藏了,出來吧。”

阿容從店小二身后走出來,說:“掌柜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嗎?”

只見掌柜向前走了幾步,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矮小瘦弱地阿容說:“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們東家知道,也不知道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正巧我們東家今兒來會賬,知道是你來了就說要見見你。”

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了這好倚老賣老的掌柜幾句,然后在店小二驚訝的目光中跟著掌柜的去后院。清輝樓的后院這時候開滿了桃李花,微風一吹來竟是漫天如雪如蝶的花瓣飛舞著,而那桃李花樹下的清輝樓東家一襲青白袍子坐在其間。

這場面但凡是個長相能見觀眾的都會顯得極美,但清輝樓的東家在那兒卻只能說破壞風景了,那圓滾滾的身子坐在那兒,笑瞇瞇的一看就像個大大的奸商。

“是阿容姑娘來了,來坐吧。”奇特的是那圓滾滾笑瞇瞇,像奸商一樣的清輝樓東家嘴一張,說話的聲音卻透著樸實。

有了這樸實的聲音開場,阿容就有了點把握,打了招呼后開始表達自己的來意:“……您看這樣可不可行?”

那清輝樓東家嗯了兩聲,隔了很久后才說:“不是我有意為難阿容姑娘,只是一個豆腐的方子,你怎么敢開出二十兩的價錢來?”

“不僅僅是豆腐的方子,還有菜譜,如果空有豆腐只能換來非常微薄的收入,想來您對這微薄的收入是不會感興趣的。但是,如果有了菜譜,我能保證能把豆腐賣出肉也賣不上的價兒來。”阿容對這個有信心,雖然她自己手藝不咋滴,但是要說背菜譜,那她是拿手的。

也虧得是當年想學做菜,結果菜沒學出師,反而記住了一大堆菜譜,現在想想真是覺得冥冥之中,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阿容姑娘,你得拿出實證來取信于我,要不然豆腐這生意雖然算是獨一份兒的,二十兩也貴了。”

聽了這句話阿容心想,這清輝樓的掌柜能在三教九流混雜的揚子洲頭立足,果然是有兩把刷子,面對一個小小的孤女能不欺貧壓弱,這才是真正的大商人。

跟大商人談買賣當然得爽快利落,于是阿容取出一份菜譜來放到石桌上說:“這是素燒獅子頭的菜譜,您可以送到廚下里讓他們試著做了,等菜出來您覺得值再接著來談也不遲。”

清輝樓的東家揮了揮手,掌柜就拿著菜譜下去了。約是一盞茶的工夫過去后,素燒獅子頭被端到了桃李花下的石桌上。清輝樓廚子的手藝當然不用懷疑,一份菜譜過去,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素燒獅子頭就成型了。

掌柜給清輝樓的東家用小碗盛了一顆,那東家看了看阿容說:“也給阿容姑娘備一份兒,總不能讓客人看著我吃。”

這太美妙的,阿容在心里贊美這圓滾滾的東家,歡歡喜喜地拿起筷子狠狠咬了一口,漿汁裹著嫩滑酥香的豆腐以及各種食材,細細地嚼著真是太讓人懷念了。阿容禁不住想抹淚兒,多久沒吃到這么地道的味道了。

正在她品咂著舌尖的滋味時,圓滾滾地東家已經吃完了,放下筷子看了眼正滿臉享受的阿容,然后沖掌柜說了一句:“去取九張二兩的銀票和二兩散碎銀子來,阿容姑娘,我給你小面額的銀票,這樣你帶在身邊安全些。既然這二十兩是我給出去的,不能讓它禍害了你,所以希望阿容姑娘聽我一句,財不可露白。”

咽下嘴里的食物,阿容看著清輝樓的掌柜直想豎大拇指,為此她決定收回最開始覺得人是奸商的話,這圓滾滾的東家和這桃李花漫天的院子真是太相得益彰了,人好景也美:“謝謝您替我考慮,我一定會注意的。”

說著阿容就把其他菜譜遞到了桌上,并從掌柜的手里接過了裝著銀票和碎銀子的荷包,正在要轉身走的時候,那東家又說話了:“讓跟你相熟的小二送你回去吧,二十兩銀子不多也不少,小心為上。”

“謝謝。”阿容誠心誠意地看著這位圓滾滾的東家,開始相信一句話——心寬所以體胖!

在阿容走后,院子里的掌柜問道:“東家,您為什么這么看重這個小姑娘?”

“一樣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要迅速地知道怎么用,以及怎么更有利并不難,難在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你去四處打聲招呼,就說這姑娘是清輝樓的人,算是謝她把這份東西給了我,而不是我們對街那家。”

這一番話讓清輝樓的掌柜有些發愣,他們東家的話他當然相信,但他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這些話。

阿容當然不知道她走后院子里的人說了些什么,她現在正在屋里看著那二十兩銀票犯傻,二十兩啊,她滿眼泛光的看著坑上的銀票,雖然全是二兩的小面額,但她看著真覺得現在自己是全衛朝最富有的人。

美妙的人生,從數銀票開始。

這天下午浣衣樓放工后,阿容去找了小申:“小申,我們去把阿葉贖回來吧。”

“可是我們沒有那么多銀子呀,要十七兩呢,我現在只有一兩四錢銀子,剩下的十五兩六錢要去哪里找?”小申每個月五百文錢,所以六個月來除去用在申奶奶治病上的花銷和日常的吃用外,也只攢下了一兩多銀子。

“我剛剛把豆腐的方子賣給了清輝樓,他們了我二十兩呢,這十七兩全花了都還有三兩,就不用你的了,你的留著給申奶奶治病吧。”財不可露白啊,可她是注定要財盡人安樂的。

聽到這個小申也高興了起來,但是她又有些擔憂:“真的,那太好,我們現在就去吧,可是胡家會不會放人呢?”

“不知道,我們去好好說說吧,聽說胡家的夫人是個心善的人,我們去好好求求她,說不定能行的,總要試試吧,不能放著小葉待在那兒啊。”

兩個小姑娘高高興興地來到了胡家門外,小申現在在浣衣樓做香衣,認識了不少揚子洲頭上各府的管事,所以小申說明了來意后,還算順利地見到了胡家的管家。

但是管家出來后,卻跟她們說:“要放人倒是不難,只是她在我們胡家好吃好喝了好些日子了,總不能白吃白喝,看在姚爺的面子上,你給二十兩我這就讓人去把阿葉叫出來。”

“行,我們給。”阿容把銀票遞給了管家,然后問了一句:“姚爺是哪位?”

“這你就別打聽了,這是契結書你拿著到后門等阿葉吧。”管家說完就拿著銀票走了。

小申和阿容連忙小跑著去胡家的后門,不久后果然看到阿葉從里頭走出來,只是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小申和阿容看著阿葉卻很高興,以至于她們倆忽視了阿葉陰沉沉的臉色。

“阿葉,你終于出來了。”

“是啊,阿葉,我們一起回家吧。”

兩個捧著熱臉的小姑娘卻沒想到,迎接她們的是阿葉的冷言冷語:“我不走,你們來贖我做什么,有那個錢不如好好把屋子修一修,阿容你看看你那院子都破成什么樣了,還來贖我。”

“沒關系,銀子總可以再掙回來的嘛。”穿越來后,阿容總是單純地覺得每一個人都是樸實而純粹的,她卻沒有想到人是容易變的。

有句知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阿容絕對想不到,眼前將會發生這樣一出來印證這句話,來諷刺她可笑的天真與可悲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