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凰

第72章 陰人

玄垠抱著美好幻想,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寧宅,并根據寧姒的指示來到齊壽堂后面的大花園。

這里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兩股靈力交織在一起,一虛一實,互相牽制。

可能因為一直闖不出來,兇靈十分暴躁,靈力波動劇烈。要不是有陣法分離空間,恐怕沒幾個人能扛住一個火力全開的、能凝出實體的兇靈。

“離丘,協助為師布陣。”

一聲吩咐,師徒倆埋頭忙活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被他人收入眼底。

齊壽堂屋脊上,一襲黑袍孑然佇立,一動不動宛若雕像。寬大的斗篷下,探出一雙形同枯槁的手,有些僵硬的結出手印,身上凝起一層由淺漸深的詭異黑霧。

越是厲害的靈士,對靈力波動越是敏感。玄垠猛然回頭,余光捕捉到一抹黑影一閃而逝。

玄垠幾個縱躍飛上屋頂,在屋脊上發現一對黑色的腳印。

乍一看,像是打濕鞋底留下的跡印,并且也和水印一樣逐漸變淡消散。然而伸手一摸,指腹卻沾上一層黑色的薄霜,頃刻間化為水漬,隨風蒸發。

玄垠面色一沉:“陰人?”

茶樓里,一對爺孫開始撥弦唱曲,閑漢們止了話,打著拍子專心聽曲兒。

寧姒離開茶樓,看見車夫郭老四坐在車架上打盹兒。

喜寶壓低了聲音問她:“小姐,你相信余大嘴說的話嗎?”

余大嘴就是說兇靈最先出現的地方并非正陽街,而是寧氏家宅的那個閑漢。

喜寶認得他,他是寧家的花匠。說話大舌頭,又好議論是非,姓余,遂得了個余大嘴的諢名。

余大嘴說,官差圍府那天下午,寧家宅子里死了人。

死的是跟他一樣的花匠老鐘。

說是那天,他和老鐘一起在莞清苑修剪開春猛漲的小葉女貞。他尿急,于是停下手里的活兒去出恭。結果剛走到垂花門下,就聽見老鐘驚恐的叫喊。

不看不知道,這一回頭,差點沒讓他當場交代在褲襠里。

只見庭院中站著一個披著黑斗篷的高大男子,他站在老鐘對面,手直接穿過老鐘的胸膛。

手臂上長滿黑色的短毛,手掌厚實,手指粗壯,指甲尖利。不像手,更像是一個爪子。

至于老鐘的心有沒有被吃掉,他就不得而知了。那種情況下,滿腦子都想著趕緊逃命,誰還顧得上去看這個?

當天下午,內院外院的兩個管家就把所有下人集合到一起,發了月錢,一人還多給了二十兩銀子。除流香園的人外,其他院子的人全部遣散。

再后來,寧家的人全部都不見了。

余大嘴說,寧家在十來年里攢下這么大的家業,肯定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

如今邪祟上門,肯定是遭了報應了。

余大嘴稱,除了他,再無人知道寧家衰落的內情。

這么大的事,大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其他人不以為然,都當是余大嘴喝高了胡說八道,并無人當真。

喜寶問她信不信,她卻是信的。

那天下午,她去找許浩元搬救兵。后來官差圍府,寧家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原來是被遣散的。

那寧家人,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兇靈,才舉家外逃?

而寧榮之所以留下,是因為她手里的宗秘。若非如此,應該早就和其他人一同走了。

按照余大嘴的描述,殺死老鐘的‘人’,正是被她困在隱陣里的兇靈。

前后一串,寧姒更糊涂了。

這個兇靈,先是殺了茂先生,再殺了兩個季三的手下。又到寧家殺了老鐘,然后在二老爺的書房翻箱倒柜被她撞見。

最后,在正陽街追殺她和季三,被困入隱陣。

這個實力強勁的兇靈,居然和寧家、季三都有關系。

寧姒突然想到,在正陽街,季三和流光被兇靈震飛在地時,那只兇靈曾手心向上,朝他們討要東西。

那個時候,因為兇靈最開始找上的是季三,她便想當然的認為兇靈必是沖焱鐵令來的。卻忘了當天,兇靈是跟著她從寧家到了客棧。

此時再回憶當時的場景,她們三人在同一方向,也說不清兇靈在問誰討物。

聯想到之前兇靈在二老爺書房做的事,寧姒忍不住猜測,會不會她身上,也有兇靈想要的東西?

換句話說,是寧家人身上,有他要的東西。

可如果是這樣,兇靈為什么沒有直接找上她?那天,兇靈也是直接追著季三去了花園,最后才被困隱陣。

難不成任務還分了輕重緩急,打算先奪焱鐵令,再來找她,結果她和季三攪和到一起,才順道一并處理了?

推理到這里,又陷入了死胡同。

寧姒回到流香園,看到玄垠坐在花架下喝茶。

阿錦走過來,低聲道:“那人說有事找你,還說見不到你就不走了。”

寧姒勾唇一笑:“是嘛?那還真是夠無賴的。”

“三小姐。”

見寧姒回來,玄垠大步來迎。

寧姒摒退阿錦和喜寶:“行了,該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寧姒把人迎進花廳,親自奉茶:“道長做事真是雷厲風行,這么快就開始動手了。”

玄垠一身正氣:“為民除害,刻不容緩。”

“道長說的是!”

寧姒品著茶,坐等玄垠主動開口說明來意。

無事不登三寶殿,在流香園賴這么半天,想來不會是為了聽她兩句奉承話。

玄垠道長為民除害的心情如此迫切,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緊事,這會兒應該在忙著度滅兇靈才對。

難不成是遇到了麻煩?

玄垠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寧姒就是不開口問他為何而來。

沒辦法,只能他主動了。

端起茶杯,玄垠刮開沫子輕呷一口,故作隨意問道:“不知三小姐,對陰人了解多少?”

“陰人?”

陰靈她見過不少,陰人卻是從未聽說過。

難道這里都管陰靈叫陰人?

也不太可能,畢竟人和靈有本質上的區別。

寧姒發散思維想了想,道:“陰人……太監的意思?”

“太……”

玄垠一口茶水含在嘴里,正要噴出來,又覺得有失身份,遂轉而咽下去。

吞得急,臉漲成豬肝色,差點沒被一口水噎死。

太監……她怎么想的?

作為靈士,連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還能用陣法困住兇靈,老天爺確定沒有在開玩笑?

寧姒垮臉瞪著他:“你這是什么反應?”

玄垠連連擺手,咳了好一陣才把氣喘勻。

“三小姐莫怪。我說的這個陰人,指的是使用秘術或秘藥,淬體而成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