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不遠處傳來雞啼。
季三等人趕到約定的地方,卻不見寧姒。
朱進問:“李公子,這陣是破了嗎?”
季三極目搜尋寧姒的身影:“應該是。”
身處陣中,萬籟俱寂,萬物如滅。而此時,雞鳴犬吠,還有隱約人聲可聞,應是已經破陣。
他們成功了,可是寧姒呢?
睿王上前問季三:“李公子,孤這就回府調派人手,全力尋找寧姑娘。”
“多謝殿下!”
朱進護送睿王回府,季三獨自往第六個陣眼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并不知道最后一個陣眼位于何處,只聽寧姒說起過大概方位。
一路找過去,終于看到拄著木棍一瘸一拐走來的寧姒。
不安的心終于落地。
寧姒看到他,揮著手招呼:“這里這里。”
季三板著臉走過去:“怎么回事?”
寧姒扔了木棍,主動攀住他的手臂:“那個藍眼睛白皮鬼又出現了,他騙我說破了我的紙符術,勸我放棄破陣。”
季三盯著她的瘸腿,從眼睛里蹦出三個字:然后呢?
寧姒得意道:“我識破了他的騙局,他惱羞成怒,就跟我打起來啦!我成功打跑了他,但也受了一點輕傷。”
說完嘆了口氣:“唉,終究是弱了一點。”
一點?
季三對她的話充滿懷疑。
她當時可不是這樣形容的她和那個白皮鬼的差距。
寧姒目光躲閃,心虛的干笑兩聲。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破陣之后她太激動,一不小心踩滑跌進溝里,然后摔瘸了腿。
不過這又不能怪她,誰叫最后一個壓陣的硬甲旁邊有條溝。
季三沒有追根究底。
他明白,有時候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不管怎么樣,陣已經破了,人也沒事,就讓她得意一會兒好了。
腳踝疼得厲害,沒走多遠,寧姒額頭就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停下來,將汗水擦去,看一眼季三,又認命的繼續咬牙往前走。
算了,指望他背,還不如靠自己,免得碰一鼻子灰,尷尬得很。
季三接收到她的怨念,尋思照這個速度,恐怕走到天亮都到不了王府。
做出決定,季三當即將寧姒的手甩開,然后走到她面前彎下腰。
寧姒一愣,自覺爬上去,兩手環過季三的脖子緊緊扣住。
“你猜,我怎么確定的白皮鬼沒有破壞我的紙人。”
“不想猜。”季三興致缺缺。
天快亮了,街上的人將會逐漸多起來,看到他倆這樣成何體統?他是男人,倒沒什么,可她一個小姑娘……
還是看看能不能遇到車行,賃一輛馬車。
最終,沒有找到車的季三只能把寧姒背回王府。
中途遇到來接應的王府侍衛。由于離得不遠,一個個是靠兩條腿跑過來的,連匹馬都沒有。
寧姒在季三背上睡著了,直到被放到床上才醒過來。一睜眼,看到岳青正笑嘻嘻的望著她。
“寧姑娘!”岳青朝她拱手,“我來幫姑娘看看腳。”
“哦,有勞!”
寧姒心不在焉的應聲,腦袋探出帳簾,只看到季三揚長而去的背影。
岳青擺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笑容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內容。
“殿下叫李公子過去,有要事相商。”
“哦!”
寧姒脫掉鞋襪,露出紅腫的腳踝。直到岳青施針時把她扎疼了,才真正注意到他。
“咦,你不是在宮里給皇上治病嗎?”
岳青在一天之內就配置出了生石散的解藥,解了文武百官的毒。晉帝卻沒有放他離開,而是留在宮里替自己診病。
岳青嘆氣:“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言下之意,他也無能為力。
寧姒沒有再問,安安靜靜的等岳青給自己施針上藥包扎。
“輕微扭傷,不日即可痊愈。”
“多謝!”
岳青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兩個給她:“之前姑娘受的刀傷,用我秘制金瘡藥,能好得快一些。”又拿起另一個:“這是玉肌膏,有去疤平痕之效。”
寧姒看他這樣子,似乎準備離開,便問:“先生這是要走了嗎?”
岳青點頭,慷慨激昂的說了一堆他的志向是廣濟天下,而非為皇族服務云云。
寧姒知道他誤會了。她并不是想留下他為皇族效力,而是季三說過,要證明諶王與下毒案有關,還需要岳青相助。
寧姒充分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總算讓岳青同意再留七日。
腳踝上了藥,就不那么疼了。她叫人找了根粗棍子當拐,步履維艱的去找季三。
昨晚莫名奇妙入陣,經歷一番兇險,倒叫她把正事給忘了。
她在前院找到季三,季三說要去儷人坊。
寧姒厚著臉皮要跟去,季三拗不過她,只能叫人把馬換成馬車。
一上車,季三就問:“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現在說。”
寧姒喲呵一聲,心想這人腦瓜子轉得挺快的。
終于可以說了,寧姒卻說不出口了。反正到儷人坊還有些距離,季三也不催她,靜等她的發言。
措了半天辭,寧姒總算開口:“我昨天,去過儷人坊來著。”
“嗯。”那又如何?
“我看到非雁,她心情不太好,而且,她抓了藥,叫素兒熬了,卻不喝。”
寧姒沖他擠眉弄眼,仿佛在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季三臉色一陰。
這人不是摔到腳嗎,怎么把腦子也摔壞了?非雁心情不好,熬了藥卻不喝,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寧姒氣得直拍大腿:“你怎么還不明白啊?”
季三直接扭過頭不看她。
難道他應該明白嗎?
寧姒氣得撓墻,終于說出重點:“非雁她……懷孕了。”
“懷孕?”
季三驚呼,腦子里冒出各種各樣的猜想,終于明白寧姒為什么這么迫不及待卻又難以啟齒。
寧姒鄭重點頭。
“而且,朱進昨晚給她送去一件東西。”
“什么東西?”
“一把信。”
季三皺眉。
一把?
寧姒解釋:“一把碎紙。看樣子,是一封撕碎的信。”
季三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幾個月了?我怎么……”
完全看不出來身懷有孕!
寧姒搖頭:“不清楚。不過,如果讓岳青給她把一次脈,應該就能確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