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人’的帶領下,十余人一窩蜂沖進羊腸胡同尾部的一座小院。
梅歡破了寧姒的最后一個紙人,剛剛找到被五花大綁的胡人,他們就沖了進來。
一切掐得剛剛好。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院外傳來睿王的聲音:“給我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跑。”
梅歡知道,季閔那個蠢貨,這次算是栽了。
披風罩頭,一陣風似的沖出人群遠去,其余人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反應。
有人想去追,被攔住了。
“不用追了,看看這是什么!哈哈,弟兄們,咱們立功了。”
還沒笑兩聲,又有人沖進來把他們團團圍住。人數相差懸殊,諶王的人很快就被制服。
睿王大步進來,叫出其中領頭的名字:“范齊,你們可知罪?”
范齊是諶王的侍衛長,更是左膀右臂。
像這種見不得光的差事,肯定得交給心腹才放心。他本想謹遵諶王之令,奈何手底下的人立功心切,他根本阻止不了。
范齊也是見過世面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睿王殿下,我們是奉諶王殿下之命,前來捉拿犯境胡虜,您這是要做什么?”
睿王漫不經心,命人將其押走。
“你們來做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進來了。”
胡人也被帶走,寧姒和季三從屏風后出來,長舒了一口氣:“看,我說的吧,藍眼睛的白皮鬼,你還不信。”
呼吸時聞到空氣中殘留的臭味,臉都綠了:“我的天啦,他們是不是拉褲子里了?”
御前結案,百官陪審。
睿王道:“經兒臣多方調查,終于找到這群胡人的藏身之地。為了掩蓋體味,他們偽裝成賣臭豆腐的小販,故此至今才被捉拿歸案。”
三個滿身傷痕的胡人被帶進殿來,一身臭味讓滿朝文武近乎窒息。
“這是他們的認罪書。”
睿王將胡犯簽字畫押的認罪書呈給胡裕,再轉呈晉帝。
晉帝一目十行,目光在其中一個名字上停留許久。
睿王繼續說:“還有一事,懇請父皇定奪。”
“說!”
“兒臣帶人抓捕時,發現二弟的侍衛長范齊也在那里,正在和胡眾激斗。十余胡人,大半喪命,幾個重傷,只剩這三個。”
諶王手心濡濕,不敢貿然插話,只能靜觀其變。
從昨天到現在,范齊都在睿王手里扣著,他也不清楚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
而且,梅歡也沒回來。
晉帝問他:“你怎么說?”
諶王出列,拱手回話:“回父皇,兒臣也是得到消息,故派范齊等人前去捉拿胡人。”
“此案由睿王負責,你可曾知會與他?”
“兒臣擔心貽誤時機,致胡人脫逃,所以……是兒臣考慮不周。”
睿王接話:“父皇,時機稍縱即逝,二弟所為,兒臣認為并無不妥。只不過,范齊和胡人各執一詞,兒臣不好判定。”
他頓了頓,看向諶王,道:“那些胡人說,范侍衛長帶人不是去抓他們,是去殺他們的。”
此話一出,萬籟俱寂。
能站在這里的人都是人精,一個個敏銳的嗅到硝煙味兒,料定必有大事發生。
這些,認罪書上都有寫,睿王卻特意挑出來,于文武百官面前廣而告之。
諶王冷哼:“皇兄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是擺明說他殺人滅口嗎?
“為兄不敢臆測,只是陳述客觀事實,一切自有父皇定奪。”
“你……”諶王轉向晉帝,拂袍長跪:“父皇,兒臣冤枉。”
晉帝皺眉:“還沒說你什么,你先喊起冤來了。”又問睿王:“還有什么?一并說清楚。”
“經審訊,胡犯交代,確實是他們進宮實施了下毒一事。不過,他們也是受人指使,并非自愿。”
諶王額上溢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晉帝掃了一眼認罪書:“你這上面說,胡犯交代,指使他們下毒的人,是諶王?”
諶王伏地:“兒臣冤枉,父皇明鑒。”
睿王走到那三個胡人旁邊:“犯人在此,父皇可親審。”
胡人戰戰兢兢,不敢直視天顏。
晉帝威嚴莊重的聲音響徹大殿:“如實說來。”
中間那人往前爬了兩步,用夾生的中原話說道:“我叫阿圖,乃胡部天輪巴爾罕將軍麾下特使。”
這個巴爾罕知名度不高,胡部天輪卻無人不曉。
那是胡部近年迅速成長起來的諜者組織。不過因為北胡與晉有燕國相隔,幾乎不存在直接利益沖突,因此晉國還未發現有天輪蹤跡。
阿圖一口氣把下毒經過乃至諶王和北胡勾結一事和盤托出。諶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汗如雨下,已經不敢抬頭。
他想,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
混沌中,卻聽到睿王說:“父皇,一切還只是胡犯的一面之詞,尚無真憑實據,不可妄下定論。”
諶王微怔。
這是在幫他說話?
案子審到這里,稀里糊涂就結束了。退朝之后,晉帝將睿王諶王叫到政事堂。
靖王端王已經等候在這里。
晉帝對睿王說:“此案由你負責,卻查出主使者是你弟弟。你要知道,勾結胡虜,毒害百官,動搖國本,其罪當誅。”
說這話時,晉帝的目光有意無意掃向諶王。諶王垂首,不敢直視,三呼冤枉。
“兒臣當然知道。其實,要想驗證二弟是否涉及此案,并不難,還請父皇宣神醫岳青覲見。”
很快,岳青來了。
在他到來之前,睿王已經向大家講述了驗證之法。
胡犯交代,他們曾親手將生石散交到諶王手里。此藥特殊,沾手可殘留數月,久洗不掉。
只要驗證出諶王手上有沒有殘留的生石散,胡犯所言真假立現。
驗毒一事,就交給岳青了。
岳青稟道:“草民有一彩蛛,訓練多年,如識途老馬,可沿跡尋毒。只要讓它嘗過生石散,它就能找到沾染生石散之物。”
“當真?”
岳青頷首:“天子御前,草民不敢妄言。”
晉帝點頭,示意他開始。
岳青坦然說出晉帝身體實況,晉帝不僅不惱,反而對他愈發敬重。
盡管他是睿王找來的人,但晉帝毫不懷疑他會有所偏袒。
又或者,晉帝只是在心里已經做出了取舍。
近期老大表現著實出色。
他的兒子,只要有一個出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