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靈外泄出足夠的陰力,才能現形為常人所見。
河霸還沒這個本事,只能靠寧姒幫他。然而寧姒被抓,完全動彈不得。
河神和他的心腹唱起雙簧。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戲,還不就是想給自己脫罪。二爺,在下提議,將他們就地處決,就拿這個女人來開刀。”
“其他人意下如何?”
還是他的心腹在回答:“大家都沒有意見。”
河神勉為其難:“那就依你了吧!”
“二爺英明!”他的心腹抱拳,這就要動手。
寧姒出聲:“這么急著殺人滅口,難不成是心虛了?”
大山聽出端倪,山一樣的身子攔在寧姒面前:“誰敢亂來?”又轉向寧姒:“快把你的證人叫出來。”
寧姒掙了兩下,繩子捆得扎實,沒掙開:“這樣綁著,我叫不來。”
大山立即就要去給她松綁。
河神怒道:“大山,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大山置若罔聞,河神索性將臟水直接潑上去:“你要放了殺害霸爺的兇手?莫非,你們是一伙兒的,霸爺的死,跟你也有關?”
此話一出,人群中有人動了:“大山,你這是什么意思?”
更多人圍上來,已然將大山視為寧姒的同黨,只是忌憚大山的蠻力,沒人敢真的沖上去。
寧姒擺脫束縛,既不逃走,也不搭救自己的伙伴。她淡定從容的樣子讓河神心生不安,直覺告訴他,一定不能容許這個女人再鬧下去。
她如此胸有成竹,說不定真有什么還原真相的法子。
所以,即便寧姒根本沒有要逃的意思,河神還是出聲道:“抓住她,別讓殺害霸爺的兇手逃了。”
大山再次往前一站,對眾人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
河神把自己的心腹往前推:“反了,大山反了。上啊,把他抓起來。”
大山的壓迫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必須要有人沖在前面,其他人受到鼓舞才會跟上去。
其他人叫不動,也就只有讓自己人去當炮灰了。
河神心腹又推手底下的人,終于,一個年輕男人大叫著朝大山沖過去,還未近身,就被大山的長腿給踹了回去。
寧姒趁機施法,把河霸的陰魂從泥鰍身體里剝離出來。一時間,甲板上陰風大作,詭異寒氣如颶風一般席卷眾人。
“我的話沒人相信,那就讓你們霸爺親口說出真相吧!”
河霸雖然是枉死,但是他的怨氣并不強烈,不足以現形。這就需要有人將靈力轉換成陰陽之力,凝成他的虛影,以達到現形的效果。
以開靈士的實力,助陰靈現形有一定的難度,不過寧姒體通陰陽,血是現成的法器,甚至用不上太多靈力。
寧姒咬破手指,用血在船板上畫下一些歪歪扭扭的道道,再用靈力催動,血痕隨即散發出微弱的光華。
河霸在她的授意下站過去,原本只有寧姒一人能看到的灰影,立時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河神大駭,參與了圍殺河霸的其他幾人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
“二、二爺,鬼,見鬼了!”
河神很快反應過來,用力甩了那人一巴掌:“混賬,瞎了你的狗眼。”
緊接著重重跪下去:“大哥,真的是你嗎?大哥,弟弟對不起你呀,讓你含冤而死,還連尸體都沒找到。大哥,你放心,我就是放干這運河的水,也一定找到你的遺體好好安葬!”
“霸爺!”
其他人跟著跪下去。
大山臉上的橫肉抽了抽,極力壓下心里的悲痛,走向河霸問道:“霸爺,到底是誰?”
河霸微怔,轉向大山,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手卻從大山的身體里直接穿過去。
哦,他已經死了。
河霸落寞的收回手,說了聲“好樣兒的”,再轉向其他河盜。
不知為何,前一刻他還恨河神恨得牙癢癢,但是當自己再次出現在弟兄們眼前,看到大家眼里的傷痛,他突然覺得,最無關緊要的就是河神了。
時間有限,他連一個正眼都不想給河神,更不愿意最后的告別時間被仇恨所占據。
短短一瞬,他腦海中回想起很多東西。
因為不堪財主欺凌,他和村里的幾個弟兄奮起反抗,犯下人命,被官府通緝。打算乘船出逃,卻被船上的人認出,要押送他們去官府。
絕境之下,惡從心起,他們殺人立威,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劫了船上的財物,逼迫其他人犯下命案,淪為他們的同伙。
聽話的,成了同伴,不聽話的,尸沉河底。就這樣,本打算亡命天涯的幾個人,誤打誤撞在運河上干起了不要本錢的買賣。
小船換大船,幾人變十幾人,再到幾十人。再借助無意中找到的一處秘密巢穴,躲過無數次官府圍剿,至今,已有十三個年頭。
河霸累了。
一直以為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后悔的河盜頭子,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我是河霸。”
這是河霸說的第一句話。
寧姒望著黑壓壓跪倒在地的人,默然走過去替流光阿習松綁。還沒輪到季牧之,他已經在扶地上的阿錦了。
這個人……真是老奸巨猾。
寧姒把解藥給三個姑娘服下,幾人退到一旁看熱鬧。
人在船上,四面都是水,想走也走不了。
“老子死了!”這是河霸的第二句話。
有的人望著寧姒,有的人看河神,大家都在等著河霸揭曉真相。
大山的拳頭握得死死的。他一開始還心存僥幸,覺得沒找到尸體,就有可能沒死。
現在,不得不面對事實了。
河霸拍著虛無的胸脯:“老子干了不少壞事,殺人劫財,玩女人賣女人,有這個下場,是該有的報應。你們都別難過,也別哭,一個個大老爺們兒,搞得娘們兒兮兮的。”
“也別想著幫我報仇了。報什么仇啊,死都死了,尸體都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報了仇又有什么意義?我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我會在陰曹地府等著他的。”
說這話時,河霸的目光終于來到河神身上。不是一掃而過,而是久久定格,其中之意,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
最后,河霸說:“大伙兒還是散了吧,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就成個家。這船上的日子,終究有一天要到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