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店始終是要去的。
寧姒看到那棵大樹,并未覺得有何奇異之處。那天晚上無風自動,她也只當是陰力作用而已。
比較明顯的變化是,豆腐店里的怨力不像之前那么強烈了。
如果怨力增強,那就證明死的人數在增多,這不是好事。同樣,怨力減弱,也不是什么好事。
怨力是可以被轉化為靈力用來增強修為的,如果那些減少的怨力是被人吸收了,那就證明對方變得更強了。
然而這個時候,打退堂鼓已經沒用了。
寧姒繞著樹左一圈右一圈的來回晃悠,東摸摸西敲敲,想看看有沒有什么開啟密道的機關。
季牧之站在一旁,仰頭望著將豆腐店的半數屋頂罩住的樹冠,又回頭看了眼路邊只剩稀稀拉拉幾片樹葉的小樹。
暮秋時節,這樹的枝葉實在茂密得有些詭異。
“上去看看?”季牧之提議。
寧姒抬頭望著巨傘一般的樹冠。
她一直在看樹干,倒是從未抬頭注意過頭頂。
季牧之縱身躍上,寧姒緊隨其后。雖然動作不如他瀟灑飄逸,但好歹踩著樹干也上去了。
看來之前兩個月的武功沒白練。
到了樹上,就連季牧之都能感受到一股奇異且強大的能量波動。
用靈力試探選了個方向,寧姒當即帶著季牧之跳了下去。
一片綠光撞進眼里,再慢慢消散。待雙腳踏上實地,兩人已經身處地宮入口。
寧姒臉上完全看不出找到入口的喜悅。
找不到也就罷了,還能多當一會兒縮頭烏龜,現在找到了……唉,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此入口約有丈寬,兩邊各有一尊一人高的石獸。石壁上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幽幽光華,雖不明亮,但也可助視物。
季牧之走近石獸,只見其類似麒麟,身上有卷曲的紋路,怒目圓瞪,額上還有一角。
“這是獬豸。”季牧之說道:“獬豸通常立在陵墓入口,難道……”
如果是陵墓,以這種規模,必屬王孫貴胄。
“你看這是什么?”
寧姒前行一段,發現墻上有一些奇怪的刻畫。
圖案由簡單的線條勾勒而成,好像是一堆人圍著一個火堆,又像是圍著太陽。一個女人站在火堆上方,面對著一群長著獠牙的猛獸。
一直往前看,大概講述的就是一個女人帶領一群人打怪獸的故事。
還以為是記載英雄功績,卻沒想到盡頭居然刻著女人被怪獸撕咬,眾人逃散的場景。
奇怪的是,怪獸中央還站著小孩子。
呵呵,這幾個小孩兒倒是刻得細致,赤條條的,連性別特征都刻出來了,一水的男娃。
而所有的壁畫下方都有幾條彎曲的波浪紋,似乎表示這一切發生在水上。
季牧之無比震驚:“這是海母的故事。”
“海母?”沒聽過。
“這是流傳在晉國的一個很古老的傳說,和金瑞獸差不多。說的是海母帶領人族抵御海獸,最后因為人族的背叛而葬身獸腹。海母怒火難平,將吞噬她的海獸化作人形,讓他們幫她找人族尋仇。”
“居然是這樣。”
最后海獸群里的小孩兒原來是海獸幻化而成,她就說幾個小孩兒怎么可能安然待在獸群里,現在邏輯通了。
“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見海母不敵,嚇得逃走,原來是因為他們的拋棄,才讓海母葬身獸腹。”
寧姒的手撫過墻壁上的凹痕,又掃了一眼四周:“那,這里是什么地方?不會是海獸的獸窟吧?”
這里本身就臨著海,寧姒實在沒法不往這方面想。
“傳說而已,怎可盡信?”
“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你看,金瑞獸和食夢貘都存在于傳說,可咱們都遇上了啊!”
見多不怪,現在就是孫悟空出現在寧姒面前,她也是信的。
季牧之沉思片刻,想到入口處的獬豸,猜測道:“難不成,這里是海母墓?”
“海母墓?人族不是背叛了她嗎,誰給她建的墓?”
季牧之走到盡頭的石門前,看見石門上刻著兩只尖耳鼠目青面獠牙還長著海馬尾巴的怪獸,下意識說道:“也許是那些海獸吧!”
雙掌貼于門面,傾注全身力氣,石門緩緩打開。
恢宏壯麗的地下宮殿出現在眼前。
托侯家瘋丫頭的福,寧姒對這個宮殿已經不陌生了。
銅雀頂燭,輔以明珠之輝,將宮殿照得恍若白晝。然而細看之下,才發現絕大部分的光來自于上方寶頂上懸著的一顆明月珠,真真如明月般熠熠生輝。
四根環抱粗的大理石柱子分立四角,范金的柱礎,柱身纏繞的不是神龍,而是石門上的怪獸。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
殿中無桌無椅,中央是一個陰陽圓池。池中一邊各設一方蓮臺,血波微漾,暈染蓮臺,遠看就好像是血池中滋養出的兩朵血蓮花。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鼻息,寧姒差一點就吐了。
隨著他們的到來,血池突然開始冒泡,好似沸騰了一般。
寧姒本能的后退,眼睛死死盯著沸騰的血池中央突然出現的漩渦。
有人從漩渦中走出來,長發如瀑,隨著旋轉的氣浪遮住身前,身姿曼妙迷人,奈何一絲不掛,讓人不好意思看。
寧姒卻是眼睛都不眨。
她可沒有那些齷齪思想,只是單純的想看一看這家伙是男是女。
目光往關鍵地方瞟去……嗯?哪里來的黑紗?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辨不出男女的聲音響起,將寧姒拉回現實。再看,那人身上已經套上了一層黑紗,不像衣裳,更像一團虛無縹緲的黑煙。
寧姒壯著膽子回話:“見面就見面,怕你啊?”
那人輕笑:“你不怕我?”
寧姒皺眉。
怎么想看哪里哪里就蒙上黑紗,搞得她到現在連對方的樣子都沒看清楚,什么禁術這么厲害?
別說樣子,性別都沒搞清楚。
“殘害生靈,天地不容,害怕的應該是你才對。”心里再怵,面上不能虛。
那人打了個呵欠,似乎沒睡醒的樣子:“膽敢跟我這樣說話,誰給你的勇氣?天機院那些假仁假義的家伙嗎?”
“天機院?”
寧姒與季牧之對視一眼,恍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