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那兩個人。
沒有片刻猶豫,張寶才撈起他的布包扭頭扎進身后小巷,連張半仙的招牌都不要了。
“你們是什么人啊?老瞎子一沒錢二沒色,家里窮得揭不開鍋,耗子進來都是哭著走的,可沒辦法孝敬您二位啊!”逃跑無路,張寶才果斷賣慘。
張寶才胃里翻涌,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人、人目湯?不要啊,我有針眼,最近上火眼屎還多,不好吃的。”張寶才雙手抱頭死死抵在地上,拼命護住眼睛。
識時務者為俊杰,張寶才可謂是俊杰中的佼佼者。
“二位有什么想知道的想打聽的,直說無妨,我張某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您別挖我的眼睛卸我的腿。”w8.RG
“你別害怕,我們是受徐鶴所托前來救你的。”季牧之揪著張寶才的衣領把他拽起來。
再由著寧姒胡鬧,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步入正題。
“徐鶴?”張寶才仍舊保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他拜托你們?救我?”
他還真沒見過這種嚇死人的救法。
“對。”季牧之言簡意賅。
寧姒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再搗亂。談正事的時候,還是要季牧之這個‘大人’出面才更有說服力。
“徐鶴死了。”季牧之說。
“什么?”張寶才震驚到腮幫子都在抖。
“徐鶴死了。”季牧之重復了一遍,又道“他是被靈物殺死的。而且,下一個就是你。”
極度恐慌之下,張寶才反而說不出來了。
“月兒灣,張麻子。”季牧之又說。
張寶才心里的最后一絲僥幸也隨著這六個字徹底破滅。
作為徐鶴的幕后賬房先生,他太清楚季牧之在說什么了。
報應來了,報應真的來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徐鶴和張寶才的交情來自于兩人都是西順街的算命先生。都說同行是冤家,他倆卻親得跟哥倆兒似的。主要還是因為兩人的生意都不好,沒什么可仇視的。
徐鶴是靈士,雖不精通相術,但忽悠起人來多少還算有點依據。張寶才不一樣,他就是個純粹的神棍,全靠一張嘴胡謅瞎說。所以相比之下,他比徐鶴混得還差一些。
徐鶴對他很是關照,找到賺錢的門路后也沒忘了這個難兄難弟。
張寶才沒別的本事,就記賬記得特別清楚。什么時候買了什么花了多少錢,可以精確到每一個銅板上。
這是窮出來的本事。可供支配的錢太少,恨不得一文掰成兩半來用,為了避免浪費,自然是要記清楚些。
總之,張寶才最后成了徐鶴的管賬先生。除了記錄收支,還負責將手底下的散修一一記錄在冊,誰誰誰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交了多少貨價值多少錢,如何聯絡,諸如此類。
也就是說,張寶才不僅幫徐鶴管錢,還掌管著他手底下所有散修的交易信息。
季牧之最后說的月兒灣張麻子,實際就是張寶才藏銀的關鍵詞。當銀子存到一定數額,他們就會到月兒灣找一個叫張麻子的船夫,乘船到湖心,再跳入水中潛到一隱蔽洞窟,把銀子藏進去。
這事兒只有他和徐鶴兩個人知道。由此可見,徐鶴是真的栽了。
張寶才不想死,他甚至表示可以把藏銀的地點告訴寧姒二人,以此來換取活下來的機會。
“都是些不義之財,留著對你沒好處。”寧姒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架勢。
“是是是。”張寶才對于輕重掂量得很清楚。
活著一切皆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錢財乃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他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
在這方面,張寶才就比徐鶴看得淡多了。
“不過呢,我們也會給你留點體己錢,可以拿著做點小生意什么的。”寧姒踮起腳拍著張寶才的肩膀,一臉慷慨。
反正不是她的錢。
這可是意外之喜,張寶才連連道謝。
寧姒伸手叫他打住“別謝得太早,你還得幫我們做點事,才有可能安然度過這次死劫。”
張寶才趕緊表態“我都聽二位的,只要能保住這條小命,讓我做什么都行。”
寧姒憋笑憋得肚子疼。
徐鶴還真沒瞎說,這個張瞎子真不是一般的膽小啊!
張寶才不是靈士,也不會靈術,但是跟徐鶴在一起待久了,多少也能看出點門道。
這小姑娘是他招惹不起的人物,旁邊那個不說話的冷臉男人就更不用說了。
算這小胖墩兒運氣好,不然他不介意教他一個做人的道理瞎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搓著手放在嘴邊哈一口熱氣,假瞎子尋思著要不要去鼎祥樓叫一份天九大鮑翅填填肚子。突然間,視線里闖進一大一小,正奔他而來。
這個徐鶴,到底死哪兒去了?
張寶才裹著厚厚的棉襖,兩手互扎在袖管里,縮著脖子坐在攤子前。他的瞳孔上蒙著一片灰白陰翳,看上去目不能視,實際目光一直隨著街上的行人來回打轉。
明明眼前就是個小姑娘,天真可愛,模樣還生得很好看。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害怕,不敢直視,渾身打顫,腿肚子轉筋站都站不起來。
主要還是護身氣盾這一手露得驚艷。
“喲,還是裝瞎呢?那敢情好,把眼睛一塊兒挖出來,還能燉一鍋人目湯。”寧姒舔著嘴唇,一副被饞到了的樣子。
“瞎了都能跑那么快,可見你不是普通的瞎子。沒錢沒色,這不還有這兩條腿嗎?”
寧姒裝模作樣的拍拍手“來人啊,把這兩條腿給我卸下來。”
護身氣盾的硬度堪比銅墻鐵壁。張寶才捂著鈍痛的腦門兒,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響,好像有一大群趕不走的蚊子蒼蠅。
蹲下抱頭,好半天才緩過來。
“不要,不要啊!我不是、我不是瞎子,不是瞎子。”張寶才直接嚇得跪地求饒,趕緊交底。
頑皮的孩童隨母親早起買菜,見到攤子上的瞎子,玩心乍起想上前捉弄一番。母親察覺到他的意圖,拽著他的手臂強行拖走。
張寶才假裝沒看到。
一條直巷子沒跑完,就被季牧之給堵住了。果斷調頭,正撞在寧姒的護身氣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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