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不在家,楚棠還在后邊跑著,伯母蔣氏正在照看奔波辛苦的楚柯。
聽到說楚昭回來了,蔣氏更生氣。
“你爹就是這樣,嘴硬心軟。”她氣道,“干嗎找人把她放出來,她想住牢房就讓她住。”
楚柯躺在軟綿綿的床上,被一個美婢喂一口蜜果,懶懶說:“她不嫌丟人,咱們還丟人呢。”
蔣氏冷笑:“她是她,我們是我們,你們爭氣,走到哪里都不會被她累害。”說到自己的子女,臉上滿是笑意,親自喂了楚柯一口果子吃,“你妹妹在梁府,依舊備受禮遇,跟梁小姐幾乎同吃同住。”
不僅沒有受影響,感情比以前還好呢。
也是,有了楚昭做對比,大家更喜歡楚棠。
“母親,你快去看看。”楚柯催促,“她回來了,你正好綁著她去梁家。”
雖然說不會牽連自己,但去給別人道歉,到底是件不愉快的事,蔣氏長嘆一口氣:“我的命真是不好,怎么攤上這么個罪孽麻煩。”
叮囑楚柯好好歇息,這才走出來,等著楚昭來拜見,結果喝完了一盞茶,都沒有看到人過來。
“她干什么去了?”蔣氏問,“還要沐浴焚香嗎?”
仆婦讓人去問,不多時表情古怪地說:“阿昭小姐,歇息了。”
歇息?蔣氏愣了下,下一刻站起來:“她還睡得著啊?為了她,家里人到現在都提心吊膽寢食不安。”伸手按著胸口,“氣我了。”
仆婦們忙圍著拍撫:“夫人不氣。”“她從小沒人管,沒有規矩。”“夫人慢慢教。”
“讓我教,長這么大了定型了才讓我教。”蔣氏按著胸口說,“當初老夫人在,不嫌棄她出身,把她當咱們家的孩子,親自教養,二叔他不肯,說自己的孩子自己教,再后來,我給他說門親事,那姑娘多好啊,嫁過去也能教養孩子,二叔他也不肯,現在呢,這孩子養成這樣扔給我了,我怎么教啊?”
說起二老爺的事,大老爺夫婦的怨言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仆婦們聽得耳朵也生繭了,忙拿話勸著恭維著。
“我不管誰管。”蔣氏長嘆,“誰讓伯娘也有一個娘字。”
說罷帶著人去找楚昭。
還沒走到,楚棠回來了,跑得臉通紅氣喘吁吁香汗淋淋。
“娘。”她喊著攔住,“可別去找她,楚昭她瘋了,她已經去過梁府了。”
蔣氏忙扶住她,顧不得聽她說話,抬手給她仔細地擦汗,滿眼心疼:“怎么跑成這樣?梁府沒給車?那你讓家來來接——”
楚棠拉下她的手:“娘,哪里還顧得上車馬,楚昭她在梁府門前大鬧了一場,不僅沒有賠罪,還一副問罪姿態,還說要去告梁家呢。”
將楚昭說的話講給蔣氏聽,蔣氏以及四周的仆婦婢女震驚不可置信。
“她,真瘋了啊。”蔣氏也只能這樣認為,要不然呢,怎么會說出這樣話?
那可是梁寺卿!
而且梁小姐還在說親,雖然梁家沒有對外說,藏著掖著,但京城哪有什么秘密,內宅里更是風吹草動都能傳遍,對方據說是東陽謝氏,那可是太子妃的娘家。
太子妃將來是要當皇后——
說到這個,楚棠忍不住說:“娘,梁小姐親事——”
蔣氏已經回過神了,打斷她:“別管梁小姐親事了,她這樣鬧下去,你和你哥哥們親事都別想了,把人都得罪光了,咱們在京城也住不下去了。”
說著喚仆婦。
“拿繩子,跟我把她綁起來,把這個無法無天沒規矩的東西送去梁家。”
仆婦們應聲是,亂亂的喚人,拿繩子,但一行人還是沒能走去,楚嵐回來了,看到這亂哄哄的喝止。
“干什么呢!”他沒好氣地呵斥。
蔣氏上前:“老爺,可了不得了,楚昭她真是要害死我們家了。”將適才的事講了。
“我這就親自綁著她去見梁夫人,豁出去我這臉,給梁夫人跪下,我也不怕了。”
“老爺你不用去,咱們家也就你保著體面了。”
楚嵐面色沉沉,但奇怪的是沒有發怒,而是說:“不用去了,梁家不會見的。”
楚昭住在家中角落的小院,蔣氏為了教導她規矩,指派了四個仆婦四個婢女,每日熱熱鬧鬧。
當然,楚昭惹禍跑了后,仆婦婢女都散去了,今日她回來得突然,大家也都沒有反應過來,待要跟過來,那個原本被楚昭棄之不用阿樂竟然跟進來,還把院門關上。
“任何人不許進來。”她在內喊道,“小姐要歇息了。”
這個小姐她們本就不稀罕伺候呢,門外的婢女仆婦一哄而散。
阿樂守在門后,拎著一根門栓,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等了半天,蔣氏也沒有帶人來。
“不會有事的。”楚昭說,躺在廊下的搖椅上,“爹說了,我回來什么事都不會有,就一定沒事。”
她以前從未相信過父親,只認為父親拖累她,千方百計地討好其他人,認為人人都比父親可靠,根本就不知道,最可靠的是父親。
更可笑的是,除了她,別人都知道。
阿樂看著楚昭,跟在路途和中柔弱可憐不同,小姐的面容漠然,但又很憂傷。
“小姐。”她想了想,贊嘆說,“你方才在梁府門外太厲害,嚇的她們連話都不敢說呢。”
這才對嘛。
這才是她認識的小姐,在邊郡的時候,從來都沒受過欺負。
進京后小姐變了個人,明明那些人說話不好聽,小姐還笑著給那些小姐們端茶倒水——
聽了她的恭維,楚昭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憂傷更濃,眼中滿是自嘲。
“現在厲害有什么用。”她說。
那一世,她終究是死得那樣凄慘,在梁氏面前也是敗者。
阿樂又是糊涂又是難過,小聲說:“現在厲害,以后就不會受欺負。”
楚昭看向她,過往不可追,現在她得以重活一次,絕不能再落得那么凄慘。
“是。”她對阿樂一笑,“以后我們不會受欺負。”
“老爺,這件事就這么結束了?”被楚嵐勸回房中的蔣氏生氣地問,“你可知道她適才在梁家門前說了什么?”
楚棠忙將那件事再重復一遍。
楚嵐聽的氣道:“這丫頭真是不像話!跟她爹一樣!”但并沒有站起來要把楚昭綁了,而是又有些神情古怪,嘀咕一聲,“原來梁大人當時是聽到這個了嗎?”
蔣氏不解:“老爺說什么?”
楚嵐長嘆一口氣:“今日楚昭做出這種事,奇怪也不奇怪,意外也不意外。”
他伸手去端桌案上的茶,卻被楚棠先搶走了:“爹,先不要喝茶了,您快點說罷。”
楚嵐絲毫不生氣,嗔怪女兒一眼“頑皮。”沒有再要茶,繼續說。
“今日我去找梁大人,本是跟他說,阿昭被鄧弈這個小丞關進牢房,讓梁大人出面把人要來。”
“我到了的時候,梁大人卻沒在,說是被宮里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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