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齋飯,王氏有些犯困,眼皮子直打架,決定到床上瞇一會兒。
蘇玥沒有午休的習慣,見王氏睡著了,怕吵著人,便決定出去走走。
在一叢開得如瀑布般的金銀花下,一個三四歲大的女孩正踮起腳尖,伸手想去摘花。
蘇玥見狀走了過去,“想要金銀花嗎?”摘下一朵送給面前的小女孩。
女孩沒有伸手來接,反而是搖搖頭,“我要自己摘的。”
“這一朵花很漂亮,你不要嗎?”
“我不要,我要自己摘。”小女孩鼓著腮幫子很執著,可是個子矮夠不著,有些苦惱。
蘇玥蹲下來一把抱起她,“這樣你就能自己摘了。”
被人抱起的感覺像一下子飛了起來,小女孩笑咯咯地,擼下來一把金銀花。
這時一個婦人匆匆趕來,“你怎么跑這來來了,害得人到處找你。”
小女孩把摘來的花獻給婦人,手指了指蘇玥,“看,姐姐幫我摘的花兒。”
婦人抱了孩子,轉過頭來朝蘇玥道謝。
蘇玥抿了嘴笑,“花是姐兒自己摘的,我只是幫了一點點小忙。”
小女孩好像聽懂了似的,高興得伏在婦人肩頭對著人笑。
婦人抱著孩子走了。
蘇玥一個人在附近走了走,覺得有些無聊,便派紅焦去客房看孫映蓮在干什么。
溫氏也歇下了,孫映蓮在桌前正雙手托著下巴發呆,見紅蕉過來傳話,高興地飛了出來。
偏殿不遠的許愿池中還有人正往池中的神龜上扔銀子。
早上神龜上李大小姐扔的白花花的銀子不見蹤影,估計是被哪個心疼的婆子下水撈走了。
孫映蓮認出站著的人,“那是布政司家的周小姐。”
前世蘇家的生意不景氣,蘇玥最多跟著王氏見過市井的街坊鄰居,卻沒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官家。
布政司夫人育有兩子一女,只生了一個女兒又是嫡長女,很是寶貴,蘇玥很想認識一下這位周小姐,“我們過去看看。”
“許完了愿,這寺中就沒有什么好玩的了。”只見周垚拍了拍手,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無聊。
“周姐姐。”孫映蓮小聲喊道。
周垚回頭,見是孫映蓮,欣喜地跑過來,“你怎么也來了?”
“我陪我娘來拜菩薩,你呢?”孫映蓮笑著答道。
孫太太只生了兩個嫡女,妾室卻生了個庶子,孫太太來觀音寺拜菩薩,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周垚有些同情地看著孫映蓮,“我陪我娘來上香。”說完看向旁邊不認識的蘇玥。
蘇玥抿了抿唇,“我也是陪我娘來上香。”
周垚這才偷偷打量著蘇玥。
月白色的窄袖杉,青色的百褶裙上鑲著繡蓮紋的紫色襽邊,青色搭配著紫色,顯得低調而又不凡。
“周姐姐,這是蘇妹妹蘇玥,家中是做瓷器買賣的,家中的鋪子就在得月樓的對面。”孫映蓮挽了周垚的胳膊,引見道。
蘇玥便大大方方地和周垚見禮,叫了聲“周姐姐”。
周垚微微笑,“今兒見了蘇妹妹,真是一見如故。”
“我就說周姐姐和蘇姐姐見了面,肯定會合得來。”孫映蓮另一只手親熱地挽了蘇玥的胳膊。
蘇玥對周垚鬢間插著的發簪很感興趣,小聲地問是在哪里打的,式樣很特別,跟廣州城中的款式不一樣。
周垚很贊賞蘇玥的眼光,“是在京城的一家首飾鋪子訂的,他們店是祖傳的老字號,打首飾的師傅都是高手,打出來的式樣也好看,連宮里的貴人都會悄悄派了人去他們鋪子里訂首飾。你們要是覺得好看,改天去我那里挑幾樣,都是我從京城帶來的。”
“京城,那么遠。”孫映蓮嘆了口氣,從小到大,她還沒有走出過廣州城。
“從廣州到京城,可謂是千里迢迢。”蘇玥娓娓道來,“走海路,從廣州到蘇杭,再由蘇杭走大運河北上……”
“阿玥,你怎么知道得這么多。”孫映蓮不服氣。
蘇玥有些得意,“這些全是從書上看來的,走水路是最便捷的方法,要是走陸路的話,咳……要走上大半年。”
“哎。”孫映蓮苦著個臉,“我就不喜歡看書,一看書就犯困。”
蘇玥拉著周垚問,“京城真的像書中說的那樣,冬天會下雪嗎?”
周垚覺得蘇玥這個朋友值得可交,“每年一過了小雪,京城就到了飄雪的季節,要是下起大雪,雪一片片飄下來就像鵝毛一般……”
雪對于每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來說,心中總是充滿幻想與浪漫,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京城那么遠,看來我是沒有機會見到雪了。”孫映蓮有些苦悶。
蘇玥嘻嘻笑,“想看雪,不用跑京城那么遠,除了京城,江浙一帶到了冬天也會下雪。”
上輩子孫映蓮會遠嫁,還是有機會看到雪的。
“除了許愿池,寺里還有什么好玩的?”周垚覺得有些無聊,“我對廣州不熟,每次都是我大哥帶著我出去玩,這次我大哥留在京城讀書備考,就沒有人陪我玩了。”
“除了許愿池,還有一座五層高的鎮海樓,傳說是為了鎮住珠江江面的龍氣而建的。”孫映蓮道。
聽孫映蓮這么一說,周垚很想去看看,跑到客房去求布政司夫人。
周垚是家中的嫡長女,布政司夫人很寶貝,但覺得有些為難,鎮海樓在山頂,要爬半座山才能到,再爬半座山,布政司夫人即使爬得上去,也下不來啊。
一旁站著的管事婆子吳嬤嬤幫著出主意,“這山說高也不高,大小姐要是想去,就讓吳管家帶幾個家丁陪著,也出不了差錯。”
周垚到了議親的年紀,眼下正準備給她相看合適的人家,出了閣就沒有這個機會游山玩水了,布政司夫人心中難免有些動搖。
周垚見狀,眨了眨眼,“讓吳伯伯陪我去吧,這下娘應該放心了吧。”
周垚口中的吳伯伯是布政使周家的管家,從小跟在布政使身邊歷練,后來做到了管家的位置,是布政使的心腹,由他陪著,布政使夫人自然放心。
“好好聽吳伯伯的話,不要貪玩。”夫人疼愛地攏了攏周垚耳邊的碎發,囑咐道。
周垚乖巧地點頭,問,“我可以叫了孫妹妹和蘇妹妹一起去嗎?我一個人去總歸是有些膽怯。”
夫人知道周垚和孫映蓮交好,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蘇妹妹指的是誰家的女兒。
吳嬤嬤小聲提醒道,“是瓷器蘇家的女兒,早上夫人還見過蘇家太太。”
夫人煥然大悟,對周垚道,“你要是想人陪你一起去,就得事先問過孫妹妹和蘇妹妹,看看她們的意思,人家愿意才可以。”
“役所不欲勿施于人。”周垚點頭,“女兒明白這個道理。”
蘇玥和孫映蓮早就想去鎮海樓,此刻正纏著王氏和溫氏。
早上經歷過李太太的事后,王氏和溫氏游玩的興致淡了許多。
布政使的管事嬤嬤吳嬤嬤走過來問,周家大小姐想邀了孫小姐和蘇小姐一起登鎮海樓,不知兩位姑娘是否方便。
來問話的人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嬤嬤,而不是派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問話,算是給了兩家體面。
王氏見蘇玥和孫映蓮實在想去,笑著答道,“怎么會不方便?”
蘇玥和孫映蓮快活得像小鳥一樣出了門。
李家兩位姑娘眼巴巴跟在后面。
“要不我們偷偷跟過去。”
“布政使家小姐又沒有邀請我們,這樣跟過去不好吧。”
“為什么她蘇玥能去,我們不能去?”
李大小姐看著蘇玥三人快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