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顧得上吃。”林成笑看著蘇玥,眉頭間的憂郁還未完全散去。
“那我們一起吃。”蘇玥一笑,“民以食為天,什么事都沒有吃飯的事大。”
這邊紅蕉將油紙包著的包子擺好了,放在一塊大礁石上。
蘇玥指了指礁石上的早飯,“來的時候太匆忙了,只買了這些,有些簡單,你不要嫌棄啊。”
林成笑著搖了搖頭,坐下來吃早飯。
“不過,林成。”蘇玥也坐下來,有些擔心,“你忙也要顧惜自己的身體,不要太操勞,要記得按時吃飯。”
林成說道,“我知道,你不要擔心。”
蘇玥抬起頭端詳林成的臉色,關心叮囑,“你要保重好身體,你沒病沒災的,這也是城中老百姓的福氣。”
“有這么多人關心支持我,這也是我的福氣。”林成拿著包子慢慢地吃,這么多人,當然也包括眼前這位給他送包子的女孩子,不過這句話埋在心里,沒有說出口。
蘇玥聽得嘿嘿笑,“你知道就好。”
林成從小習武,身體結實,這么多年,習武的習慣也沒有落下,林成的身體比一般人要好,蘇玥不擔心他的身體,是擔心他的心氣,一個人心氣抑郁,也很容易生病。
林成的家事,她不好直接問,道聽途說四處打聽了一些。
林家一堆同父異母的嫡次子,林成這個嫡長子又常年在外為官,不常出現在林家人的視線中,也漸漸被人淡忘,被人舍棄。
說起來林成才是最有機會和希望繼承林家世襲官職的人,林成卻選擇另一條和父親截然不同的路,是不是從那一刻起,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蘇玥捧著包子一口一口地吃,沒有問起林成的家事,而是問起南松,“他是不是出遠門了,還特意給我寫了一封信?”
林成有些意外,南松走之前還給蘇玥寫信,忙道,“我怎么不知道,他還會寫信,他肯定是乘我不在,偷偷寫的。”
南松的字,真的是一言難盡,現在想起來,南松的信寫得潦草,也有可能是遇到緊急的事情心亂如麻,寫出來的信亂七八糟的。
蘇玥心中有些不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林成寬慰她道,“我姐夫梁副將職位調動,從榆林調去遼東,也不算大的變動。”
因為防守需要,武將從一個地方調去另一個地方,這在官場上,也是常有的是,林成派南松去京城,這就不尋常了,南松是林成的暗衛,時刻暗中保護林成的安危,不輕易離身的。
蘇玥感覺林成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低聲問,“西北最近是不是不太平?”
“不是不太平,是太平太久了。”林成突然笑起來。
林成不在西北,但西北并不是沒有安置人手,他每隔半個月就會收到西北的急報,西北的事,他作為林家后人,就不能置身事外。
蘇玥在腦海中努力回想前世的事,她恨自己養在深閨,整天只喜歡讀書練字,兩耳不聞窗外事,對這些朝中之事她知之甚少,但暗自慶幸,朝中發生的大事她還是知道。
到了年末入了冬,西北牧草和糧食缺乏之際,皇上會對蒙古用兵。
這么算起來,不到半年的時間。
蘇玥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道,“說起來,上次皇上御駕親征,對蒙古用兵,已是八年前的事了。我那會才六歲,開始換牙,我又喜歡吃甜食,我娘不想讓我吃太多糖,沒有辦法只好嚇唬我,再吃糖,就讓蒙古兵把我抓走,我聽到蒙古兵,就嚇得不得了,整天躲在屋子里,連門都不敢出。”
林成抿著嘴唇,看著她以輕松活潑的語氣,像說起飯后談資一樣,談論著朝中大事。
西北看似太平,實則波濤暗涌,每年下來,都會與蒙古起一些小沖突,這些小沖突都在榆林衛官兵的指揮下鎮壓下去了,也沒有往朝廷上報,以免讓皇上煩心。
年初剛遷都,新都百廢俱興,南都還沒有被舍棄,太子就親自留在南都坐鎮,等新都的事情捋順之后再搬過去,為了遷都,皇上心力交瘁,煩心的事多著呢。
林成看了她一眼,“你六歲的時候吵著要吃糖,我六歲的時候已經入了軍營。”
蘇玥哎呀兩聲,羞愧得用雙手捂著臉,不知道說什么好,糯糯一聲,“我是女孩子,怎么能跟你比。”
站在旁邊聽到這句話的紅蕉,有些臉紅木訥,她的二小姐什么時候學會嬌滴滴地,礁石上傳來林成的笑聲。
林成不由地看著她笑,“我吃好了。”
蘇玥把手放下,剛才的話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見林成用完了早飯,準備告辭。
太陽初升,金光籠罩著大地,水上不知不覺聚集了好些船只,碼頭邊上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一個身穿錦袍的行人,站在路邊,指揮著家丁從馬車上搬箱籠。
那人沒有穿朝服,一副富貴打扮,即便如此,蘇玥一眼就能認出那人是布陣使。
周垚曾邀請她去府上參加宴席,她拜見過布陣使大人,但她這樣的無名小輩,布陣使見過就忘了,已經對她沒有什么印象了。
林成順著蘇玥的視線看過去,也認出來布陣使,闊步而去,“布陣使大人。”
布陣使不得不停下來,臉色都僵了,“知府大人,你也在啊。”
他就知道,遇上林成,沒什么好事。
自從林成查出河工的案子有三萬兩銀子的漏洞以后,布陣使就有意無意對林成疏遠。
早上來碼頭坐船,布陣使一下馬車就看見林成和一位女子親親我我,一同坐在礁石上,你一言我一語,就差相互喂食了。
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這樣,太傷風化了。
林成的風流事,布陣使不想管,布陣使只想離林成遠遠的,早點離開林成這個人,離開這個鬼地方。
蘇玥見布陣使大人的臉色很不好看,站在原地,想著還是不要過去打招呼了。
“布陣使大人。”林成說道,“恭喜啊,這么快覓得佳婿,我還想去討杯喜酒喝。”
布陣使此次回京城嫁女,已經向朝廷告了假。
“屆時恭候知府大人,還望知府大人不吝。”布陣使拱手謙虛道。
“京城這么遠,令媛的喜酒我是喝不到了。”林成哈哈大笑,“不過,我備了一份薄禮,會派人親自送到西寧侯府上。”
站在不遠處的蘇玥,現在才得知周垚嫁到西寧侯府,周垚去年年底回京后,也跟蘇玥寫過兩封信,蘇玥知道周垚回京說親,只是沒想到嫁到了西寧侯府。
托林成的關系,孫映蓮曾暫住在西寧侯府。
西寧侯的事,蘇玥聽孫映蓮提過,西寧侯尚了皇上第三女安成公主,并且長子已經封了世子,周垚嫁的是西寧侯次子。
嫁給次子也好,不用當世子妃,也就意味著不用管家,只不過可惜周垚跟著布陣使夫人,學了那么久管家的本領,就想著有一日做當家主母,能用得著。
這邊蘇玥的思緒亂飄,林成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布陣使大人真是歸心似箭啊。”
“誰不想回家啊。”布陣使大人不愿多說,想早點擺脫林成,施禮告別。
林成湊過去,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量道,“你就這么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