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嫡秀

第七十一章 紅樓故人

朝華嫡秀_聽潮閣

謝朝容出嫁后,京都一切如舊,依然一派歌舞昇平景象。城里的王公貴族們還是如往昔那樣夜夜笙歌,他們根本不會記得那個為此做出犧牲的少女。

謝朝華坐在窗前,撫著琴,屋外雪后初晴的艷陽天伴隨著悠揚的琴聲,照說應該心情舒暢,可謝朝華卻是心緒如麻,理還亂。

樓南國求親,帶走了一位公主和樂師宋旭,何元吉離京……

雖然出嫁和親的人換了一個,可一切還是按部就班照著她前世的記憶進行著,時局隱隱動蕩,暗潮洶涌,不易察覺的變化卻即將改變所有人的生活,包括她謝朝華的。

曲已不成曲,謝朝華索性停了下來。

記憶里,夜宴之上,那個英挺的男子隨意坐著,卻是將那把普通的紅木椅子當成了金鑾寶座,偶爾的一瞥,卻可以感覺到那如黑豹般凌厲而又驚心動魄的銳利目光,仿佛高高在上,洞察一切。

不知道妹妹阿容是否給她那位汝陽王的夫君彈過練習許久的曲子沒有,更不知道那個汝陽王是否告訴阿容,他就是那個夜宴之上的將軍。

可謝朝華知道,如果有一天,這道目光再度看過來,她還是會如那天一樣選擇遠離。

才剛剛將琴收起,宮里就來了太監傳話,說是皇后惦記謝朝華,要她進宮說話。自從妹妹謝朝容出嫁后,新姚公主一直病著,許久都沒有入宮,謝朝華自然也沒有再進宮去。

到了賈皇后所在的永寧宮,門口一位女官親切笑道:“皇后娘娘正惦記小姐,打發我出來看看,可巧就來了,謝小姐請隨奴婢來。”

“有勞姑姑了。”謝朝華客氣有禮道。

“不敢。”

謝朝華跟著女官來到側殿暖閣之中。

賈皇后端坐在正中,臉上一如既往掛著溫和笑容,她慈愛地向謝朝華招手,示意她過去。身邊的嬪妃和命婦紛紛將注意力轉了過來。

“新姚公主近來身體可好?”賈皇后拉著謝朝華,好似十分掛懷地相問。

“公主比之前好許多了。”謝朝華應聲回道,新姚公主本就是心病罷了。

“哎。”賈皇后嘆了口氣,“你妹妹出嫁后,公主這些日子是很少見她來宮里走動了,皇上前幾日還問起過。”她好像又突然想到一樣,又問:“駙馬這幾日可回來了?我原也跟皇上提過,這差事不要讓駙馬爺去辦了,朝中隨便哪個人不成?也該讓他留在府里多陪陪公主才是,可駙馬爺倒是自己趕著上趟求,哎,男人有時候就是不了解我們女人的苦啊。”

賈皇后口中指的,是前幾日皇上突然想著要聽佛經的事情。只是最好的佛學大師無色禪師卻是在離京都幾百里之遙的云山寺中,出于對大師以及佛祖的尊敬之意,自然是應該去上門去請來才是,可皇帝自然是不方便親自前去,這差事就落到了父親謝琰的身上。

謝朝華心中可不覺得這事情會如表面那樣簡單,可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機,卻也猜不透。而賈皇后此番特意將自己召入宮里,目的顯然不會只是為了同自己閑話家常,怕是還有別的用意。

賈皇后上下打量了謝朝華幾眼,微微皺眉道:“你怎么整個人看上去氣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妹妹遠嫁,心中也是不舍?”

謝朝華低眉垂首,“阿容還小,的確心中有些舍不得她嫁得這么遠去,只不過她嫁得這么好,我也為她高興。”

賈皇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盯看著謝朝華,“你也用不著舍不得,女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像你這樣體貼可人的,也不用愁嫁不到好人家,只怕到時候上門求親的人,都要將駙馬爺的門檻都才破了呢。”

賈皇后說著呵呵一笑,周圍眾人自然也陪笑著,謝朝華聽這話卻是心中一緊。

“姐姐何不也給謝大小姐做個媒?”插話的是一個命婦打扮的中年美婦,謝朝華認得這是賈皇后娘家的妹妹,被封為護國夫人的秦國夫人,只見她笑如春風,“姐姐做得媒,哪一件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好姻緣。真說得上是夫妻和美,恩恩愛愛的。這不,問問我們眼前這位太子妃就知道了。”

她說著,笑呵呵將太子妃賈錦春從人群中拉了出來,對著賈錦春笑問道:“太子妃,臣妾說得可對?”

賈錦春本就是個生性靦腆之人,此刻早就滿臉通紅,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這模樣反倒引得眾人更加笑得厲害,連連直催著賈錦春,硬是要讓她開口說話。

“好了好了,就你這張嘴,誰見了都怕你以為太子妃也跟你一樣皮厚不知羞嗎?”。賈皇后罵歸罵,臉上卻滿是笑容,可見心中是歡喜的。

“姐姐說我皮厚,那我好歹也不能白白單了這個虛名。”秦國夫人嬌笑著,轉而人走到謝朝華跟前,伸手拉住謝朝華的手反復打量,轉頭對賈皇后說:“妹妹我就臉皮厚一下,我的大兒子原也稱得上少年才俊,可否請皇后做這個媒人啊?”

賈皇后卻是指著秦國夫人的臉,笑罵道:“你還真是會順桿爬啊”她說著卻又轉過臉,對著邊上的何貴妃說道,“妹妹,你也不說說這秦國夫人,她主意都打到朝華丫頭身上了。”

謝朝華聽了這話,心道:終于來了。賈皇后此番把自己叫進宮里,目的終于是顯出來了,她是想探探何家的口風,賈皇后自然是不喜歡謝家與何家聯姻的,可自己與何元吉的事情,前些日子街頭巷尾是傳得沸沸揚揚,她賈氏雖然深居宮中,這消息確是斷斷不會沒有聽聞過,今日這樣明知故問,目的只想看看何家真正的意思。

“娘娘是做媒做上癮了不成?”何貴妃在一旁笑著道,“只怕謝家剛剛嫁了一個女兒,是舍不得的。何況謝大小姐如今還沒及笄呢,想想這事情也是好笑,人家正經娘家人都沒操心,就我們這群人都一個比一個起勁,都跟趕著嫁自己女兒似的。”

這話說得,點滴不漏,絕對是玩笑的語氣,也更不看不出何家究竟對謝朝華是個什么態度來。

出了皇宮,馬車駛出好一會兒,突然一個急剎,車外的車夫回說前面出了事情,道路被看熱鬧的人給堵住了。

謝朝華微微掀開簾子看去,只見車子停在一個院落門前,檐下牌匾寫著“怡紅院”。謝朝華心中明了,原來是這樣一處所在,難怪車夫適才說得含蓄隱晦。

她又抬眼望去,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一手緊緊抓住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姑娘,另一手不停連掐帶打地不停往這小姑娘身上招呼,嘴里還罵罵咧咧。

府上有小廝上前喝斥道:“還不快退下,擋了謝家小姐的路了。”

那婦人倒也識相,立馬閉上嘴,拉著小姑娘退在了一旁路邊。

車又重新起步,可就在此時,那個少女忽然用力掙脫了那婦人的手,直直沖到謝朝華的車前,雙膝跪地,連連叩頭,高聲哭喊道:“小姐慈悲,可憐可憐我吧我寧愿死也是不愿再回那個地方去了”她不停磕著響頭,不一會額上就滲出血絲來。

那婦人上前死命想把她拖回去,奈何這少女好像下定決心,雙手死命拽住馬車的車轅,無論婦人如何拉拽都無法將她拉開。

謝朝華本不打算多管閑事,突然她在這少女抬起臉的瞬間看見她的容貌,心中一驚,是她?于是立刻讓小廝喝退了那中年婦人,坐在車里,不動聲色問她:“若我不管你,你又待如何?”

只見那少女臉上露出一抹決絕來,咬牙道:“那我今日就撞死在這石獅子前清白來這世上一回,別的指望不上,至少涂個能清清白白地死。”

謝朝華嗤笑,冷聲道:“怕是這紅樓前的石頭獅子也不知撞死了多少姑娘,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也不算多。”

那婦人在旁急急忙忙插嘴道:“小姐,她可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當初也是說得明白,又不是誆騙這丫頭的”

“她說的可是事實?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你到說說。”謝朝華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偏好來。

“小女子的父親是個大夫,可是醫者不能自醫。”說到這,她有些哽咽,咬著嘴唇半天才又開口,“當日為了給父親治病,與她簽了賣身契,可當日只說是做丫鬟,并沒說過賣身的。可憐我父親剛剛入土,她便要挾我,讓我去紅樓接客。”

謝朝華掀開簾子走下了車,伸手抬起那女孩的臉,杏目高鼻,肌膚晶瑩,果然沒有認錯,的確是她。謝朝華仿佛端詳她許久,才緩緩轉頭問邊上的婦人:“當初你花了多少銀兩買了她?”

那婦人倒也老實,說:“不多,也就三十兩紋銀。”

“我如今給你一百兩,她從此就跟你沒關系了。”謝朝華又轉過頭對那少女道:“從今日起,你就叫小紅吧。”

悲催地周五加班,九點剛剛到家。

啊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明天還要繼續干活,不過更新不會像今日這樣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