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嫡秀

卷三 風云篇 第一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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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肖睿用了什么辦法,總之謝家沒有來問他要過人,而那個唯一來要過人的韓瑯文,名不正,言不順,徒勞而返。

肖睿此番是因為襲中山王爵入京謝恩,不過他好似并不急著進京,在東平已經住了好些日子,都還沒有動身的跡象。

謝朝華被安排住在了西苑,而自從那日之后她再也沒見過肖睿。不過她并不焦慮,這樣將人撂在一旁不問不聞是他前世就慣用的手段,目的就是讓人先自亂方寸。

所以,既知其用意,謝朝華這幾日過得可算是自得其樂了。

謝朝華喝了口茶,將茶杯遞給一直站在邊上的翠兒,見她皺眉的樣子,不知在為什么發愁。

“怎么了?”

“王爺把小姐撂在這兒不聞不問的,算怎么回事情呢?”

原來她在愁這個。

謝朝華懶撒地靠在窗口邊,“偷得浮生半日閑,有人供吃供住的,這日子過得豈不悠哉。”

“謝小姐還住得慣嗎?”。屋外傳來一聲清亮好聽的聲音,翠兒與謝朝華一齊轉頭看去,就見門口走進來一個容貌艷麗標志的女子,看她裝束打扮應是個體面的丫鬟。

謝朝華看見這女子,有瞬間的恍惚,那是福姐兒,老王妃跟前得力的大丫鬟,此次應該是肖睿上京,老王妃不放心特意派了她跟著伺候。記憶中,福姐兒可是個不好相處的主兒,前世里,她仗著在老王妃跟前說得上話,連后宮那些個嬪妃娘娘都不太放在眼里,當然,也包括她謝朝華在內。

福姐兒明眸一掃謝朝華跟前擺開的茶具,“喲謝小姐可真有閑情逸致哪”

翠兒聽她這樣講話,臉色就不太好看了,淡淡地道:“反正閑來無事,這堂堂中山王府也沒個待客之道的。”

她聽翠兒這么說,明眸一掠,輕扯嘴角,“我們王爺可是大忙人,可沒空整日陪著閑人浪費時間。”

謝朝華想,福姐兒這脾性可一絲都沒有改。

此時翠兒已經變了臉色,揚聲道:“請問這位夫人如何稱呼?我們姑娘是你們王爺用八抬大轎請來的客人,不過整日在府里打擾總也說不過去,可王爺是做大事的人,我們也不好輕易求見,夫人若是見得到王爺,那還請勞煩夫人在王爺面前代我們姑娘道謝致意。”

這話說得客氣,可這一聲一個夫人明顯是翠兒故意如此說,憑翠兒的眼力,又如何會看不出福姐兒是個丫鬟呢。

福姐兒瞟了眼翠兒,眼里透出些鋒芒來,但轉瞬即笑,“喲,這是說哪里話?我一個下人,哪里敢讓妹妹稱夫人?至于王爺想見什么人,豈是我能自作主張的?”

謝朝華見翠兒就要發作,拉了拉她的手,對福姐兒說,“那敢問尊駕如何稱呼?”

翠兒本已怒火沖天了,聽了謝朝華這話,又見福姐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幾乎忍不住就要笑了出來。

不過福姐兒到底王府里的丫鬟,幾下吸氣后,再說話時已笑意盈盈,“這可是折煞我了,謝小姐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福姐兒就可以了。我是奴才,您是主子,我又豈敢當主子一聲尊駕呢。”

“哦,原來跟我一樣只是個奴才……”翠兒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喃喃低語,只是音量雖低卻足以讓屋里的人聽個清楚明白,如此這樣更是氣煞了福姐兒。

謝朝華見福姐兒眼底露出一絲冷意,看來她這樣一個心性又有手段的人,今日之辱定不會罷休。不過謝朝華也不后悔今日之舉,只因福姐兒也不是說幾句好話就能討好的人,她懶得與她周旋,卻也不想再火上澆油,溫和卻不失莊重地開口問:“請問福姐兒今日過來是有什么事?”

那一瞬間的威儀明顯讓福姐兒怔了怔,讓她意識到謝朝華總歸是謝家小姐,不敢過于放肆,斂身行禮回稟:“是,回謝小姐,我們王爺有請,請小姐隨我走吧。”

翠兒忍不住插話,“現在就去?”

福姐兒對她就沒什么好臉色了,昂起臉,斜睨著她,“這也不關妹妹的事情,橫豎王爺沒說喚你。”

翠兒臉色一變開口就要還嘴,謝朝華趕忙拉住她,沖著福姐兒微微一笑,“這就請吧,勞煩福姐兒你帶路,王爺既然來喚,還是不要耽擱的好。”

福姐兒見謝朝華這么說,便側身一讓,“那謝小姐就請吧。”

謝朝華示意翠兒留下,隨福姐兒出了西苑,天色有些微的陰沉,就如同前路的模糊與晦暗。

跟著福姐兒穿廊過堂,走了許久都沒到,不禁感嘆這宅子可真是大,正想著,前頭拐角迎面走來一個文士模樣的人。

待到雙方交匯時,福姐兒先停下對那文士行禮道:“蔣先生。”

謝朝華抬眼看去,正好那蔣先生也看過來,溫和地問:“這位想必就是謝朝華小姐吧?不少字”

“是的,蔣先生。”福姐兒應道。

“敝人姓蔣名和方,聽聞小姐在這里,我此番倒是剛剛從小姐兄長那里過來。”

哦?謝朝華心中一動,他口里說得兄長是謝煥嗎?

蔣和方,才智謀略可比孔明。

前世肖睿手下,武有何元吉,文則當推蔣和方莫屬。

只是他為何去謝煥那里?他們二人之間又有什么事情可說的呢?

謝朝華做似隨意,“哥哥他好么?”

“好,煥兄弟真是個豁達之人。”蔣和方微笑,“他還特意提到謝姑娘你,說很是記掛。”

謝朝華看著蔣和方,這人溫恬和煦,淡若春柳,笑容無暇,只是恐怕事情并不是他說的那樣吧,依照煥哥哥的脾性是不會對個陌生人說這些的,而有心要傳話給自己的話,也不會選蔣和方這樣一個聰明的人,除非……是別有用意,或者,這根本就是肖睿的意思。

蔣和方見謝朝華不語,又笑笑,接著道:“我回來就聽聞王爺正想見謝姑娘你,我就想著也過來拜會一下。”

“讓先生見笑了。”謝朝華道。

福姐兒聽蔣和方的來意,笑著說:“那就請先生隨我一同前去見王爺把。”

她此時對蔣和方的態度,與之前相比那可真是南轅北轍,顯然蔣和方此刻已應該已經深得肖肖睿青睞了。

“謝姑娘請。”蔣和方好風度地站在一旁讓道。

終于到了書房。

進去的時候,肖睿正看著一封書信,謝朝華眼尖地瞄到信封上寫著“新樂”二字。

家書?肖睿可不像個會寫家書的人,更何況是在書房翻閱。

正琢磨著,耳邊傳來福姐兒清脆的聲音,“王爺,謝小姐與蔣先生到了。”

肖睿擱下手里的信,那雙如月華灑地的鳳目便掃了過來。謝朝華雖然低著頭,卻也可以明顯感到他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停駐了會兒,然后轉開。

“謝小姐,坐吧。”清淺的聲音雖然悅耳卻透著絲絲寒意。

福姐兒早就退出了書房,謝朝華坐下后,肖睿卻并未理她,反而開始與蔣和方談起了事情,也完全不避諱她,而他們此刻談論的正是上京的事情。

“此番王爺尚在熱孝之中卻執意在此刻讓王爺去京都授封,顯然京都那邊已經對王爺了防備之心了。”

“現在才起戒心,有這么多心思,怎么不想想樓南那邊會不會乘虛而入?”肖睿微閉著眼睛,嘴角一抹淡淡的譏諷。

蔣和方聞言淡淡一笑,氣定神閑地說,“那邊從來不在這上頭花心思,關心的只有兵權握在誰的手里罷了。”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就在這留還是去的問題上反復,最后肖睿對蔣和方說:“此事還不急,暫且放一放吧。”

“是,王爺明鑒。”蔣和方像是松了口氣,扭頭朝謝朝華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謝朝華心一跳,卻沒有避開他探究的視線,蔣和方的眼底有種深深的憂慮,謝朝華不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但她從未像此刻那樣感覺到危機逼近……

謝朝華木然地一直坐著,甚至蔣和方告辭離去都不曾注意。

脖子上掛著的那枚印章,其實只是一種聲勢,從一開始她來見肖睿,命運就已注定。

她的用處在肖睿的眼里只有這一點,而如果有一天肖睿不再需要她所掌握的東西,那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除非她還有別的的用處,讓肖睿不會舍棄。

若是她自己都無法保護自己,又如何保護別人呢?她的命,全在肖睿一個人的心思中。肖睿,他會保著自己多久?或者其實他根本就不會維護些什么。

抬眼看向窗外,今后的日子就如同這變幻莫測的天氣一般,而她只有放手一搏。

“在想什么呢?”肖睿問,沉厚的聲音,好似震得她渾身禁不住微微地顫抖。

謝朝華沒有抬頭,平平地道:“回王爺,京都有消息,皇上一個多月前已經駕崩了,皇后賈氏秘而不發。”

肖睿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說半句話,只是以一種極深沉的眼光看著我。他在算計些什么謝朝華不知道,但她不得不選擇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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