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地震給西川帶來的災難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而在第1次特大地震后又伴隨著6次的大小余震,幾乎給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息的幸存者又帶來致命打擊。
地底的災難無可預測,地殼的運動也不是靠精神力就能防備——就算防備,能提前預知一兩分鐘又有什么用呢?
這么短的時間,哪怕提前警告也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
小黃毛的身軀日漸干瘦,然而一雙眼睛卻仿佛淬了火焰,從地底深處有什么正洶涌向上蓬勃生長。
而在地震后第29小時,這度日如年又實在不夠用的時間里,軍方終于有專項直升機停在楚河所呆著的基地,并帶來了成箱的材料,和長庚先生準備的一些東西。
以及原本還留在別墅埋頭工作的胡思思。
胡思思看到小黃毛,眼淚瞬間就飆下來了:
“小周啊,你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
小黃毛的神色立刻猙獰起來: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周!叫我黃哥,鼎哥也行!”
胡思思紅著眼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壓根不聽他說話。
小屁孩兒一個,想讓她一個畢業的研究生喊哥,做夢去吧!
她正了正神色,對一旁正認真檢查各項零配件的楚河說道:
“老板,天風科研院的長庚先生聯系我,讓我帶來你之前定做的東西。另外,他還提前準備好關鍵零件,其余材料全都由國家提供……接下來,老板你不需要再參加救援任務,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加班加點趕制救援蜻蜓。”
胡思思一五一十傳達著上層的指令:“他們特地把我叫過來輔助你,說是需要什么盡管提,他們一定會全力配合!”
楚河神色專注,此刻看著成箱成箱平時要費盡心思才能弄到的零件,眼神中蘊滿蓬勃的野心——
山海星有句古話,人定勝天!
災難無法預測又怎樣?
他們仍然能跟死亡賽跑。
隨著直升機過來的,還有一名軍隊的高官,楚河掃了眼對方的肩章,此刻毫不客氣的吩咐道:
“科技博覽會吸引了全國各處科研人員,雖然骨干不多,但是如今已經不能挑剔了。”
“現在,我要求所有能參與研究的,全部停下手里的工作集中過來。”
說著又看向胡思思:
“你也跟著我學了好久了,該掌握的基礎應該都掌握了,等到他們集結,基礎知識便由你來傳授——能不能做到?”
胡思思咬牙:
“我可以!”
其實,這么短的幾個月時間內,她根本就沒跟上過大佬的步伐。但是這段時間天天埋頭做手工搞零件,別的不說,救援蜻蜓的基礎還是相對扎實的。
雖然有些機密環節仍然不太清楚,但是想要輔助楚河迅速組成一個簡單的流水線,完全沒有問題。
胡思思看著這簡單的帳篷,此刻心想:
無論如何,她拼盡全力,也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有一分熱,便要發一分光,這是她該做到的。
而跟隨直升機過來的人卻提議:“楚同志,其實我們也接到命令,將你帶回帝都。”
西川如今仍有無法預測的余震危機,更何況環境也不能支持精密研究,留在這里,實在太耽誤效率。
楚河笑了起來——
“他們都要從頭開始學習,回去也是一樣的效率……留在這里,讓大家看看自己要奮斗的是什么,才是最好的。”
其實,早在地震發生的消息傳來,長庚便已經著手準備。
對于楚河,對于救援蜻蜓的真正作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他最清楚。
為了準備一些快速應用又能隱藏精神力特點的芯片,他在震后22個小時才終于準備完畢。
其余等待時間,則是因為其他配件材料沒能到位。
西川這么大的地方,受災地方那么多,而救援蜻蜓現如今只有三只。
且每工作8個小時便要充能6個小時,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救援速度已經較之以往快出不知多少倍,但面對如此大面積的災難,仍顯得杯水車薪。
西川損毀實在太過嚴重,濃濃煙塵和地殼損壞也阻擋了衛星的視線,而楚河所需的東西太過機密,以至于拖了一天才送到。
但是,這一天時間,也恰恰好能讓更多人明白救援蜻蜓的重要性,獲得了政治以及資源上的傾斜。
這種情況所帶來的便捷度,絕對是能彌補那一天的落差。
對方聽到楚河的拒絕,此刻并不多說什么,只是向她敬了個禮,立刻便出去吩咐。
而楚河趁此時間將所有零件和材料歸類,緊接著又向胡思思和小黃毛緊急傳授一些關鍵……
三小時后,所有人都被帶到這里,并簽下了保密協議。
這個項目不拘一格,所有專業的人才都可以發揮自己的能力。甚至在人手嚴重不足時,連各大高校幸存的相關專業的大學生都叫過來了。
大家伙干得如火如荼,雖說只是一股腦的填鴨式生產,一切只為救援蜻蜓的成功組裝……但不管怎么說,學來的知識仍是最最重要的。
至于現在沒消化好——嗐,這都不是事兒。
等任務完成,大家再細細琢磨探討,不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強?
如今,效率才是第一位!
各基地都在征調人才,秦蔓蔓卻被限制在基地的簡單看守所——
災難期間犯罪,更何況是這樣敏感的犯罪事件,雖然沒來得及正式處理,但是她整個人身自由都被限制,跟一群趁亂偷盜搶劫的人關押在一起,每天都戰戰兢兢。
好在特殊時間特殊對待,這里管理的相當嚴格,以至于他們沒有多做些什么的機會。
饒是如此,也足以讓秦蔓蔓這棵未受摧折的小花在里頭拼命求饒道歉了。
她這輩子,何嘗經受過這樣的痛苦?
更何況,原本志得意滿的重生,如今一遭被打亂,整個人仿佛一顆壞掉的雞蛋,渾渾沌沌不知所以,從靈魂深處都發出了頹喪感!
而在這時,秦爸爸愛女心切,也多方打聽并親自向趙教授求饒道歉,拼了命地講述自己的父女親情以及懺悔,并表示對受災群眾捐贈…………
趙教授的年紀與他相仿,家中孩子也是今年剛剛畢業,推己及人,難免有兩分心軟,最終等到秦爸爸豁出一切苦求后,還是同意諒解。
但他同意諒解,天風科研院卻依舊申請要求限制行為。并第一時間向學校發出告知書。
以至于白鳥學院上上下下看到這封通知,只覺臉上無光,恨不能將這學生拖過來痛罵一頓!
犯罪行為本身就是非常可恥的,更何況秦蔓蔓的言語行為又是在那樣的極端環境下,甚至不排除故意殺人的罪名……
對方沒追究,不代表大家伙心里不清楚,此刻咬牙切齒,第一時間便在官網作出聲明。
他們白鳥學院在政國屹立這么多年,靠的不是杰出的人才,而是從不含糊的校風!
全校嘩然。
秦蔓蔓尚且不知自己已經達成一個重生小目標——
蜚聲校園。
甚至微博也有了別人花錢才能擁有的熱度,簡直可歌可泣。
此刻,她跟秦爸爸一朝相逢,想起上輩子進研究院后跟爸爸久未聯絡,心中就是一陣酸楚。
秦爸爸并沒有多說女兒什么。
他只是嘆了口氣,短短的兩天時間,原本烏黑的頭發都已經花白了,整個人又干又瘦,再無一絲成功企業家的風采。
畢竟地震來時,他也同在西川。
但秦蔓蔓并未在意到這些細節。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本就該滄桑又沉默的,更何況人反正已經好好的,又何必再問。
她只是著急的問道:“爸,你怎么這么久才來?你有沒有打點好呀?千萬不要讓我留案底,我以后——”
“別提以后了,蔓蔓。”
秦爸爸嘆了口氣:“現在情況不一樣。你先安穩一段吧。”
地震的那一瞬間,眼看著頭頂的建筑裂開,酒店巨大的水晶燈砸下……他以為自己再也活不了,沒想到當天凌晨5:00便被成功救了出來。
那一刻,他滿心都在想著:蔓蔓到底怎么樣?有沒有出事?
然而,如今正是救援的黃金時間,所有人但凡有那么一點力氣,都一心只想著努力救援。
偌大的基地,分成了不同的救援隊伍,如今又沒有信號,也沒法聯網,更加沒有人有功夫去幫他打聽這些……
他是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問過來的,自然也打聽到了足夠的消息。
然后才知道,他的女兒,比他提前整整10個小時救出來。
而從醒到進入臨時看守所,期間沒有提過一句她還有個爸爸,也在西川……
父母愛子不顧一切,但他們也是人,愛也是需要回饋的。
秦爸爸此刻精疲力竭,竟不知要用怎樣的情緒來面對女兒。
自然也就沒發現,秦蔓蔓聽到這話臉色陡然陰沉下來的樣子。
——這樣的話,秦蔓蔓上輩子在科研院似乎也經常聽到。
“秦蔓蔓,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做事?
“秦蔓蔓,這數據錯成這個樣子你究竟有沒有仔細盯著?”
“秦蔓蔓,你準備的這是什么?簡直一塌糊涂!”
“秦蔓蔓,你安分一點吧!”
過往的屈辱帶給她強烈的痛楚,再想想如今開局不利,是否留案底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完全影響了她的未來,可爸爸卻根本一點都不關心……
她沉默的坐著,卻又見臨時居所前方,幾個年輕的男女正一路小跑著說什么報名。
報名?
志愿者報名嗎?
秦蔓蔓神色一喜——倘若她在救援活動中表現好一些,是不是可以洗刷之前的誤會?
她趕緊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是什么報名?”
正在排隊的男生也一臉驚喜:
“國家科研院有一個臨時項目,需要大量人手,只要是名單上提到的專業,都可以報名!”
對方激動的不行:“我還沒畢業呢,如果能參加這樣一個項目,那真是太好太好了!”
國家研究院?!
天吶!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履歷!
秦蔓蔓也是心頭一喜。
她現如今可是研究生畢業的身份,更何況腦子里還有那么多的知識和超前的本事,倘若能夠進入項目組,絕對能夠一展伸手!
在跑到報名處看了看名單上要求的專業,發現材料專業赫然就在其中時,她興奮的跟隨眾人一起排隊,期間對于自己白鳥研究生身份表現的又矜持又驕傲,一時竟成隊伍中的中心人物。
她在場地悶熱又雜亂的環境中,硬生生排了三個小時時,在簡易房等待她的老父親自然又一次被遺忘。
等到終于輪到她時,秦蔓蔓信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登記員只輕輕一瞟,再看了看她,便一把蓋住了那張報名表。
“不好意思,被限制行為的人沒有報名資格。”
秦蔓蔓臉頰瞬間漲紅。
而后排一直跟她討論的幾人也不約而同住了嘴,此刻睜大眼睛!
災難時期被限制行為——
對方必定做了很可惡的事情的!
而秦蔓蔓強忍羞恥,努力笑道:
“你是不是記錯了?”
對方看了她一眼,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隨即便又篤定起來。
“沒錯,就是你!咱們這個基地限制行為人一共5個,每張照片都讓工作人員看過了——別看現在是特殊時期沒有多余人手管制你們,但是你們也別想就這么瞞天過海!”
一瞬間,仿佛響雷劈在心頭,秦蔓蔓只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一切設想仿佛都化為周圍一張張好奇嘲笑又嫌惡的面孔。
她置身其中,只覺被輕視侮辱看不起的上輩子,又一次如浪潮般席卷而來。
終于,她后退兩步,此刻狼狽的擋著臉迅速跑開。
而身后還有人小聲的討論:
“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這種心腸……”
“話說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我剛聽說她是百鳥學院的研究生,這可真是……”
楚河這次大張旗鼓的全區急招人,倒也并不是針對秦蔓蔓——那么多人命面前,她不值一提。
而且人雖然來了,但也沒有太多……畢竟,有很多人都沒有醒過來的機會。
而匯集了這么多人,大家也沒有想做出多么大的產量規模——其實真的計劃做出的,僅僅只有36只救援蜻蜓。
沒辦法,超出時代的科技鴻溝,并不是靠人數就能堆起來的。
每一個零件,每一個細節,都代表著與眾不同的全新思路和設計。
尤其是最最主要的芯片,雖然長庚臨時用精神力調整讓人送過來,免于楚河的精神力暴露,但除了芯片以外,還有其他更多需要打磨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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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從外表來看,金屬蜻蜓小小一只,也就一只電動牙刷那么大,偏偏還能做出這么復雜的救援行為和分析以及各種掃描功能……
想也想得到,到底有多精密又復雜,里頭的許多零件,小到用肉眼幾乎只能看到一個黑點。
各專業的科學家被分配在相應區域,幾乎人人眼上都綁著一只簡易鏡片,方便大家進行更精細的組裝與操作。
特殊環境沒辦法做出真正實驗室的無菌效果,可所有人也是竭盡全力將這一片區層層密封,爭取減少干擾因素……
若非楚河還記得小黃毛兜里還有清潔小圓系列,恐怕為了維持勉強達標的環境,單單搞衛生就該從早到晚時刻不停了。
但沒有一個人抱怨辛苦。
拋開災難本身不談,他們能有這樣的機會,已經是將自己的人生向前跨越幾個大坡度。
胡思思年齡雖小,甚至有些科學家都可以做她爺爺了,但在這全新的領域,用全新的視角領悟更高層次的技術,所有人都癡迷于此,恨不得永永遠遠留在這個項目組!
小黃毛雖然不懂其中的專業知識,但是也在不停的默默學習當中。
他是個真學渣,渣到學霸稍微一碰都能撲簌簌掉渣的那種,這輩子就沒有將心思放在學習上過。
但此刻沒有人督促,沒有人勉強,他卻依舊捧著簡單的一頁資料硬生生啃了下去。
一頁紙,筆記都能做出整整一本來,不懂的全部都要記下來,學的可謂是相當透徹又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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