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仗著自己有后臺,隨手擺了厲嘯天和白夢雨一道。
雖然看似沒造成什么傷害,但對于當事人來說,已經足以讓他們的怒氣值翻倍了。
尤其是,白夢雨還在短視頻平臺上看到了關于這件事的種種猜測性發展,她的臉,甚至那個警察給她扣緊衣服時的模樣……
寬大的制服緊緊的將她上半身遮蓋的嚴嚴實實,是個人都不能相信底下她其實就只解了兩顆扣子——
你要是只解了兩顆扣子,要沒露出不該露的,那警察怎么會把你蓋得這么嚴密?
相信被帶走的人,還是相信警察……
老黃和李年海深藏功與名!
而當白夢雨終于在警局證明自己的清白——解扣子只是想開個玩笑,她也很樸素,她也只愛男人,她就是……
總之!
她有正正經經的工作,不是干這行的!
但是,她總不能自己現身上網上去曝光自己吧?
現如今視頻只有一個略微模糊的臉,并沒有透露真實姓名,倘若她自己在上去攪亂這一灘渾水……
暴露了自己不說,倘若要是被人關注,從而不小心摸到了厲嘯天的事……
白夢雨咬牙,看著大家為了博熱度什么標題都敢取的樣子……
她眼含熱淚,內心屈辱地吞下一口老血。
同時,厲嘯天也很不開心。
他捏著白夢羽的下巴,眼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嫌棄:“男人你接近不了,女人你也搞不定……”
要不是因為白夢雨跟他關系隱秘,這會兒恐怕道上都要笑死了。
當然,靠著自己的好皮相,他其實當然不止白夢雨這一條后備路線,不過如今查得緊,還是新人面孔更合適一些。
此刻惱怒地不是被白夢雨曝光,而是對自己眼光的些微質疑——
沒錯。
白夢雨是像他想的那樣貪婪,大膽,又能豁得出去。
但問題是,智商好像不太夠啊。
這都不僅僅是三觀的問題了。
他陷入對自己的質疑,一時間情緒很是暴躁。
白夢雨也委屈極了。
她長這么大,自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可當年小的時候追求方舟都沒有因此進過警局,如今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打探點消息,就稀里糊涂被帶了進來,還是有這樣一個不名譽的借口……
哪個正常女人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時,會拿這種名目舉報啊?
簡直就是神經病!
厲嘯天深覺丟臉,又怕耽誤久了對方說點不該說的,只能迅速讓人出手,將白夢雨帶回來。
隨即便決定,這里近期內還是不要來了。
又氣勢洶洶的回到了自己的秘密私宅。
貪狼在那里等著他。
見人回來,他此刻也不太開心:
“你如果想談戀愛,麻煩挑一挑腦子。”
“現在大學生吃香不是沒有道理的!”
厲嘯天當然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可事情難看到連貪狼都特意過來說了,他也惡狠狠的咆哮:
“tmd她就是個大學生!”
貪狼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呆滯了。
厲嘯天這才仿佛找到了一點安慰,這會兒情緒松動,不可思議的說道:“你也是這么覺得的吧?她之前那個大專,肯定是個野雞大專!”
媽的。
說出去簡直丟死人。
還好沒人知道那女人跟他的關系……
——勤勤懇懇努力升本的普通大專,哭暈在江城。
而這邊,方舟已經成功做出了偽裝。
警方臨時收線,將厲嘯天手底下的一名名叫“老蔣”的罪犯帶走——
這條線布置了很久了,對方的各種情況已被他們了如指掌。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次臥底行動的萬無一失。
當他匆匆忙忙根據線索走進一個秘密據點時,卻發現底下幾個小弟刷著手機,此刻笑到不行。
大約楚河前段時間拎回去的那一串人也不是沒有作用。
瞧,大家覺得風聲緊,一群人都縮在屋子里束手束腳。
是件好事。
見到他來,五六個人立刻變緊張了。
“蔣哥……”
干他們這行的,來錢快,但是風險也大,壓力自然巨大,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好脾氣的。
蔣哥手中線人多,能拿到的貨也多。平時還要為老大辦事,整個組織里除了貪狼,就屬他最能發脾氣。
而中年男人進門時臉色黑沉,越發顯得板板正正一張棺材臉。
小弟們縮頭縮腦,被這低氣壓驚到,一時不敢說話。
方舟心里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
這個據點他們也是蹲守了好久,蔣哥平時如果沒事就會在這里。
當然,狡兔三窟,他也不止這一個地方。只不過其他兩個養了情人,所以方舟不敢過去,怕露餡。
至于別的……
厲嘯天警惕性極強,真正露面的事都讓手下做,一層一層,蔣哥這個人,如今層次是有,但是還沒到那份上。
所以,方舟只能過來靜靜等待。
但看小弟們的情況,如今一切都還在掌握范圍內。
他于是學著蔣哥的樣子,眉頭緊皺,一副隨時要爆炸的脾氣。
“熱熱鬧鬧的擠在一塊兒干什么呢?”
小弟們已經有些適應了,剛才也是許久不見,所以有點過度緊張了——大家這會兒偷偷抬眼瞧他,然后將手機遞了出去。
“就網上有個短視頻,倆女的在一塊,結果其中一個舉報對方賣淫嫖娼……”
什么亂七八糟的?那舉報的那個人是什么?
方舟沒好氣的拽過手機一看。
——好險。
多謝這段時間的培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幫助自己穩住了神情。
此刻努力皺著眉頭。
心里卻一萬個理由想要晃一晃自己那禿頭局長——
小河不是帶去機場玩兒去了嗎?!
為什么她又能跟厲嘯天的情人出現在一起,還拿這種理由舉報?
真是……
方舟面無表情,心里卻無奈的想,小河越發玩的出巧了。
然而他勉強憋住自己嚴肅的表情不要動,小弟卻戰戰兢兢的問:
“蔣哥,不好笑嗎?”
方舟:……
他冷哼一聲:“笑什么笑?這女的是緝毒的,前段時間手下那么多客人栽她手里,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她被舉報!”
最近確實接連受挫。
小弟們想想也是——都沒辦法出門掙錢,天天悶在屋子里,唉。
幾個人打了個哈欠,只能懨懨收了手機,一邊拿著幾個玻璃瓶在那里擺弄吸管。
方舟低眉坐在房間,琢磨著接下來從哪里下手。
——蔣哥的情人那里可以不去,他做這行的消失10天半月是常態,對方已早已經習慣。
——底下小弟由于小河最近動作多,都憋在自己的地方,也給他省了不少事。
——至于別的……
蔣哥的嘴沒能完全撬開,方舟如今把握的只不過是他們多年收集的資料,現如今都還搞不清楚上層的秘密據點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只見外頭繚繞著奇特的霧氣,整個客廳一片狼藉。小弟們東倒西歪坐倒在那里,嘿嘿傻笑,萬分安逸。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了窗口,順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那里貼著一片材料,小河說是什么方式都不會被人發現的攝像頭,所記錄的畫面直接上傳云端……但由于一貼上頭皮就迅速由一個黑點變成一條細線,成為頭發,方舟心頭震驚,但并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那么厲害。
但如今,看著底下居民區里來來往往的人,還有推著寶寶椅散步的年輕夫妻或者中年男女……
方舟握緊拳頭。
無論如何,這次要成功。因為從他們挑選住處的大膽就明白,如今不同以往了。
越是繁華,越是可以渾水摸魚。
越是人多,必要時他們的退路就越多。
再回過頭來,眼看著一群人已經瀟灑的倒在沙發上神情迷醉,姿態放松,方舟頂著蔣哥嚴肅的臉,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這段時間出去,上頭沒什么吩咐吧?”
“沒有……”
小弟迷迷蒙蒙的傻笑起來:“就狼哥來了一次,吩咐我們最近警醒點……別的都沒了,對了,哥,你最近有什么新鮮貨沒有?”
他們一個個的年紀不大,但能跟在蔣哥身邊,癮頭確實不小。
手下線人發展的多,其實也賺了不少錢,但總是想方設法尋求更刺激,這筆錢來來去去,最終只集中在了蔣哥他們手中。
而這群年輕人迷醉于此,永遠也擺脫不了了。
狼哥?
方舟心念一動。
他們得到的線報里,這個狼哥也很是神秘,并且是組織的上層骨干力量,最近活動的好像也很是頻繁。
厲嘯天猜疑心理非常重,他不相信手底下任何一個人,哪怕貪狼,他平日里也留著后手。
在這種情況下,偏偏貪狼又是原先組織的人從小養大的,因此雖然不能百分百去信任,但對比其他人已經相當能承擔大任了。
厲嘯天不舍放權,手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攥在手里,貪狼日常就是處理這些事情的。
其實原先組織人數更多,在上一任老大手中,聲勢很是煊赫。只不過魚龍混雜,最多的一次混進來好幾個臥底,甚至還包括對家的。
也是那一次,幾乎將他們的大半線路全都斷掉,整個組織一團散沙,好艱難才又重聚起來。
而等到厲嘯天接手后,他性格暴虐,底下人也都不服氣,一通廝殺后,規模變得反而小了。
甚至失去了鄰省兩個大市場。
但相對來說,發展也更安全。
如今他們已經不滿足本省的市場,開始想方設法出門去開拓線路。
蔣哥這回出門,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重新再把地盤捏回來。
方舟心中一動:“除此之外,狼哥有沒有別的吩咐?”
小弟迷迷糊糊:“沒有啊,真要有不是直接跟蔣哥你聯系嗎?”
方舟心中一沉。
他拿出了手機,上頭空空如也。
他們為了收線時萬無一失,動了火力,蔣哥是被打成重傷直接入院的,原本以為是萬無一失,隨機應變就足夠,甚至還查了他的各項通訊設備,但關于狼哥和他們的其他具體點,這會兒看來仍有遺漏。
而就在這時,那只屬于蔣哥的老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方舟心神一凜,按下接聽:
“厲哥想知道你這回的事辦的怎么樣,等會兒會有車去接你。”
不知是不是錯覺,方舟竟從這冰冷的男聲中聽出些許溫柔的味道——
這肯定是錯覺。
這個組織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好脾氣的,更何況狼哥極為慎重,在組織內說一不二,對他這樣一個隨時有人頂替的角色,何必還要給甜棗?
對于這群人來說,什么忠心不忠心的,那都是瞎扯。掙錢,又能享受,這才是最重要的。
貪狼這樣的身份,又何必對自己溫柔?
難不成……
他渾身一抖,隨即甩開這種無謂的思緒,打起十二分jing神。
——來了!
車子一路七拐八繞,很快帶了蔣哥來到一個陌生地界。他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最終安穩地跟人進了屋。
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蔣哥如今住的是jing致的公寓暫且不提——畢竟他有錢,jing致的公寓,鄰居們相對陌生,日常誰也不打聽誰,反而更安全。
他們最近幾年來陸續發現的這種吸毒場所,大多都集中在某人的家中。
但是狼哥帶他來的地方是一條繁華街道上的中介公司。
一樓是正正經經的中介公司。
上二樓就是中介公司老板的私人住處。
就算他們來查,翻個底朝天,恐怕也查不出什么異樣。
而這里每天來來往往各種各樣的人,但只要一想是來找工中介介紹工作,進廠上山下工地,各種人都有,多正常啊。
直到把廚房門推開,進入小儲藏室,儲藏室貨架后邊還有一道門,這里連接著另一套房,那才是他們真正聚會的地點。
而這套房原本是一套170平米的大平層,如今中間砌了墻,70平米留作外頭普通的公寓,100平的空屋子夾縫在中間——
方舟心中哭笑不得。
都說狡兔三窟,可如今這位風格,都不能是三窟了,而是連環套。
就看這種小心謹慎的勁兒,難怪他們死活套不出來消息。
而他從開車人的只言片語中也知道,哪怕是蔣哥,如今也是第1次來。
還是狼哥說的,他也是元老了,隔壁市場都交給他去拿,不妨讓他再深入核心一點。
方舟心中慶幸——
還好自己找了一個這么合適的身份,又恰恰好趕上這個時間點。
但是,倘若對方問鄰省那邊開拓的市場,他能不能做到萬無一失……
他慢慢警惕起來。
進了屋子,他才終于見到這幾年一直隱藏不露的頭目——果然是那個男人!
那個小河曾在監控中讓他看到的男人。
那么……白夢雨那里拜托小河盯著果然是有用的!
他垂下眼睛,又看了一眼下巴處帶著圓形疤痕的貪狼,默默記住他的樣子,隨即老老實實站在一旁:
“厲哥,狼哥。”
厲嘯天心情并不好,此刻“嗯”了一聲,隨即問道:“這趟出去怎么樣?”
方舟腦海里心念電閃,表情卻是恰到好處的煩躁:
“不太順,厲哥,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貨源,不太愿意冒險從我們這里入——而且,最近查的確實太嚴了,束手束腳的。”
厲嘯天表情陰沉:“臭娘們!”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那個緝毒隊的新人!
貪狼站在一旁,面不改色。
而等厲嘯天反應過來,隨即問道:“詳細說說,對方為什么看不上我們?兩邊省市接壤,交易起來方便,咱們價格也便宜……你沒多帶些貨過去給對方看看?”
帶了。
當然帶了。
只不過如今都在警方那里。
方舟嘴角下垂——“厲哥,不是咱們的貨不好,而是中間耽誤這幾年,他們那邊自己有生產線了。”
如今也都被警方牢牢盯著,只等最后收網時,一網打盡。
“啪!”厲嘯天把杯子砸在地上,瞬間站了起來:“這種消息為什么到現在才知道?我們就這么被人瞧不起?”
“還有你!”
他眼神盯著方舟:“你他媽出去一趟,干什么吃的?”
瞧,這就是如今厲嘯天手里人越來越少的緣故。這好像又沒工資,干什么都得靠自己掙錢,如今查的緊,大錢沒掙到多少,偏偏還要忍受社畜的心酸……
方舟只能盡可能少說話。
然而厲嘯天已經出離憤怒——他雖然把自身安危看得比什么還要重,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錢越掙越少,自己的地盤管理嚴格,那隔壁呢?
市場只要開拓下來,發財是遲早的事情。
但問題是,偏偏開不下來。
“廢物!都是廢物!”
他往前走兩步,經過方舟身邊時突然狠狠一踹,正中他的膝蓋。
方舟悶哼一聲,默默站穩了。
對于他而言,抗擊打也是一種常態,但偏偏厲嘯天心胸狹隘睚眥必較,此刻見他忍住反而臉色更難看,直接又是一腳踹過去——
“好了。”
貪狼眼看老蔣已經搖搖擺擺跪地,這才不緊不慢的出口:“嘯天,你不能在這里多待,剩下的我幫你料理就行。”
厲嘯天這才回過神來——是了,他不能經常出沒在這么危險的地方,畢竟明面上他也是小有身份的人,不能跟這些人沾邊。
要不是這種謹慎的心態,他如何能瞞著警方這么多年。
于是眼神惡狠狠的盯著老蔣看了一眼,最終扭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