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老大可是她親生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許是賴成背主了也說不定。
賈代善僥幸想著,抬頭世故,見自己來了這么長時間,就連李大夫都送走了,老妻卻還不見人影兒,心里頓時一個咯噔,不妙的預感充斥心頭。
賈赦冷眼瞅著賈代善的神色變化,心中不惱不恨,北地數年殺戮勞苦使得賈赦不再執著奢求于此。
看著榻上面色仍有些青白的嫡長孫,想著其往日比珠兒還要更聰慧伶俐的模樣兒,賈代善沉默許久終有了決斷,“這件事兒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老妻這次確實是糊涂了,再偏愛政兒也不能害了賈家子嗣,礙了賈家傳承啊!
“謝老爺。方才我已經讓人去將那些人都抓起來了,老爺可要和我一同去瞧瞧?”賈赦邀請道。
有些事兒若不叫他親眼見證,老爺又怎能體會其中駭人之處。
賈代善點頭應下,賈赦轉身讓梓畫梓蕊幾個照顧好賈瑚后便領著賈代善朝榮澤堂一進雜物間走去。
只人尚未到,前方便有囂張的女聲傳來,過了拱門,便見賴成家的領著六七個婆子在同王善保對峙。
院里有仆從看見賈赦和賈代善,慌得要張嘴請安,賈赦見狀忙瞪著他擺手制止。
這么一出賴成家的欺壓大房的好戲不叫同太太一樣偏心眼的老爺瞧瞧怎么成。
絲毫不覺拐角處異狀的賴成家的怒瞪著跟前油鹽不進,好說歹說就是不肯開門放人的王善保,跳腳斥道:“王善保,你這是要忤逆老爺太太不成?”
王善保苦著一張臉道:“瞧賴嬤嬤你這說得,我哪有那膽子啊,這不是我家大爺下了死命令,說里頭的人他要親自來審,傷了損了任何一個,我一家老小恐怕就沒得命活了。賴嬤嬤,您行行好,莫要再為難小子了。”
“哼。”
賴成家的指著王善保的鼻子唾道:“滾你娘的,少在這兒跟老娘打馬虎眼,敢情你只聽大爺的話,老爺太太的話就可以不用理是吧?”
賴成家的似笑非笑的睨著王善保,揚聲道:“趙大家的,錢柱家的,既然王善保不識趣兒,你們便帶他去賴總管那,讓賴總管好好教教他。”
“是。”
話落,兩個虎背熊腰的婆子上前便要去抓王善保,左右小廝躊躇糾結著不知該如何動作,只能著急又慌亂的叫喊勸阻。
“賴成家的好大的威勢啊,竟連我的人也不放在眼里,嗯?”賈赦看到這一幕登時氣笑了。
王善保可是他的伴讀、長隨,是他的臉面,非一般小廝奴仆可比,賴成家的動王善保就是在打他的臉,真真是好狗膽。
王善保看見來人登時大喜過望,“大爺,老爺。”
賴成家的聞聲身形一頓,轉過身定睛一看,見賈代善也在,三魂立時去了七魄。
“老,老爺。”
原本在撕扯王善保的趙大家的、錢柱家的“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腦袋埋胸。
當家老爺跟前,就是主母跟前的得用人也不敢放肆,唯恐丟了小命兒,累及家人。
賈赦好整以暇的順著賴成家的的視線側身看向賈代善,似笑非笑道:“賴嬤嬤向來如此,讓老爺看笑話了。”
賈代善看著賴成家的這會兒同方才囂張蠻橫迥然不同的戰戰兢兢的模樣兒,直覺得宛若冬日大飲了一杯冰水般,身上的血肉都要涼透了。
原來母親說得都是真的,賈史氏她是真的不待見老大,若不然,她的心腹,府中的下人如何敢這般對待襲爵人的長隨?
賴成如今哪怕是大總管,到了他的長隨捧書侍墨跟前哪回不是恭恭敬敬,絲毫不敢馬虎輕怠?
賴成家的覷見賈代善陰沉難看的神色,心頭一突,忙諂笑道:“大爺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敢啊,方才不過是怕辦不成太太吩咐的事兒,心急之下在裝樣子唬人罷了。”
“你太太呢?”賈代善沉聲問道。
“回老爺,太太先前聽聞瑚少爺落水,驚憂之下昏厥了過去,等奴婢將她喚醒,太太已然渾身酸軟,無力行動,只能派遣鴛鴦代為探望瑚少爺,又命奴婢過來提醒寧奶媽他們。”
賴成家的強作平靜回道,心里止不住的祈求滿天神佛,二奶奶的手腳能干凈些。
賈赦嗤笑一聲,也不再同他們掰扯,闊步朝雜物間走去,同王善保道:“開門吧。”
“是。”王善保忙取下脖間掛著的鑰匙開門。
賈赦率先進了屋,打眼一掃因聽到屋外的動靜,格外安靜畏縮的眾奴仆,也不喝罵,只冷冷撂下兩句話。
“不管你們有沒有背主,只一樣,伺候主子不力你們定是有的,我若是找不出究竟都有誰背主,幕后之人又是誰,那么你自個兒,包括你一家老小;你外家岳家;你兒媳女婿父家母家,全得為今日這事兒承擔后果,不論大小,男的全廢了下體,女的全灌絕子湯藥,再單獨分開天南地北的發賣給異族為奴。”
“當然,有功當賞,有過當罰,你們若是自曝,亦或舉報有功,我或許可以考慮網開一面。”
古代最重子嗣傳承,五族連誅下來,賈赦就不信這些人還坐得住。
果不其然,賈赦話音剛落,當即便有人崩潰出聲,“大爺,求您放過我爹媽他們吧,都是我的錯,我這就招,我……”
異族人可不用搏什么寬厚體下的名聲,漢人到了他們手里的那一瞬間便就不再是人了,聽到若不老實招供不僅要斷子絕孫,還要賣與異族為奴,伺候在賈瑚身邊的奴仆膽兒都嚇破了。
“大爺,您這樣做未免有些不妥吧?”
賴成家的剛跟在賈代善身后跨進門便見這一幕,登時倒吸一口氣兒,慌忙出聲。
見那不打自招的人閉了嘴,賴成家的用力咽了口氣兒,怵于賈代善往日威嚇,絲毫不敢去探看賈代善的神色,只提心吊膽的看向賈赦,故作肅臉,勸道:“大爺,您這般做未免太殘忍了些,他們老子娘可都是伺候過先老國公的積年老仆,若真落得那般下場豈不叫人寒心,若這事兒傳出去了,咱們府上的名聲也得臭了。”
賈赦瞥了賴成家的一眼,又將目光轉回面上漸有喜色的奴仆身上,不清不淡道:“臭就臭吧,怎的,奴仆弒主,主人家還不能懲罰了?告到御前也沒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