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兒,是我無用,叫你受苦了。往后再不會了,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成長起來,再不叫你吃苦受罪。”賈赦將頭埋在賈瑚肩膀上,輕聲說道。
賈瑚重重點頭,用力回抱賈赦。
小孩子本就對外人的情緒善惡非常敏感,受創后的賈瑚更是,賈赦身上散發出來的愛意,賈瑚感受的很清楚,也令他感到非常心安。
張喻祈看著眼跟前親密相擁的父子倆,陷入沉思,許久,心中仔細斟酌思忖良久后方應了賈赦的提議。
也因著張喻祈這近兩個月來的表現,讓賈赦心底那因時間流逝而褪色的人再次鮮活起來。
畢竟在重生回來之前,他約莫也快有三十年的時間沒同他們見過面了。
榮景堂
賈赦將賈瑚交給榮景堂總管孟安后進了正屋書房,見賈代善神色陰沉的坐于上首,便也沒說話,沉默著行了禮就站立在一側靜默等待。
許久,賈代善終于從思緒中回過神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啞聲道:“拿去看看。”
“是。”
賈赦兩步上前拿起賈代善身前的冊子端看起來,越看眸色就愈是惱恨,也明白了賈代善心情不佳的原因。
確實,看到至親生活這般艱難苦澀,誰的心情能好得起來。
賈赦共有四個妹妹,除芳齡十二的四妹賈敏,榮國府唯一的嫡小姐,尚未定親外,其他三個妹妹均已出嫁。
大妹賈晨,小賈赦一歲,于賈赦娶妻同年次月,嫁給了東平郡王庶子任樹偉,出嫁近六年,終于在一年前生下一病弱的女兒任婕。
任樹偉的生身之母衛姨娘是東平郡王的愛妾,子以母貴,任樹偉是庶出子女中東平郡王最寵愛的孩子,且其本人能耐也不小,兩廂疊加之下,任樹偉未來可期,前途光明,任誰看去,賈晨嫁給他都是門好親事。
可惜,衛姨娘娘家兄長有一女魏靜姝,同任樹偉兩小無猜,賈晨進門次年魏靜姝被抬為侍妾,任樹偉偏寵非常。賈晨進門三年無孕,在衛姨娘和任樹偉的威壓下,賈晨只能默認侍妾生子。
于是,賈晨膝下多了一個任樹偉疼愛器重非常的庶長子任鵬。
二妹賈穎,四年前與福建總兵郝勇躍那在其麾下任職從六品衛千總的嫡幼子郝忠群成婚,尚未有一子。
一省總兵嫡幼子,本人也是俊杰,乍看去是個好郎君。怎奈郝忠群同其母感情甚好,且還是個好色的。
這不,賈穎進門后婆媳、妯娌、妻妾關系難處,成婚第二年冬日小產傷了身體,至今身子都尚未養好,不得已之下去年停了小妾們的湯藥,如今已有三名妾室懷孕。
三妹賈卓,三年前嫁與泊東知府向起昌那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嫡次子向子樂結親,至今尚未有孕。
因著忙著讀書科舉的緣故,向子樂尋常住在書院,半年才有十日假期,婆婆還心疼孩子讀書辛苦,回回回家都要賞個美人給向子樂放松解憂。
更悲催的是那向子樂的身體竟是個外強中干的,鄉試都沒考完就被抬了出來,高熱數日后身體壞了,再不能多思多憂勞累,前途盡毀。且賈卓還被其婆婆管束住了,被要求房事上不準鬧向子樂,于是接觸不多的夫妻倆至今尚未有子嗣。
賈赦沉默的看完底下人遞上來的消息,心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梗在心頭。
因著賈家重嫡輕庶,史妍也很不待見庶出的原因,三位庶出姑娘基本都是由她們姨娘教養長大,除了年節,賈赦也少能同她們會上面,是以兄妹情誼淺淡。
也因此,前世她們出嫁后,賈赦尋常都想不起來還有那么幾號人。
畢竟她們姐妹仨全是遠嫁,不是最東就是最南,正常進程下回京一趟陸路全是四五個月起步,水陸也得兩三月,十年二十年回不了娘家一趟也實屬正常。
而年節婚喪走禮,前后兩任妻子和后來執掌中饋的王子嫻、王熙鳳自會去料理,壓根不需要賈赦多費心。
雖然有時想起她們多少也會有些疑惑,但那時的他就是一混蛋,就是心有猜測也懶得去探究,是以這會兒知曉她們在婆家的生活究竟都是怎么個情況后,賈赦是震驚的。
難怪賈代善過世后她們都沒了消息,就這婚姻狀態,在聯姻的好處交換完;賈代善死后;賈赦賈政沒出息的情況下,不論是親家還是姐妹仨本人,誰能有心思再搭理榮國府。
說句不好聽的,沒了賈代善這個定海神針,誰還把榮國府放在眼里,賈赦甚至懷疑賈晨賈穎賈卓姐妹仨和她們的孩子還能不能有命活。
之前史妍諸如賴成和賴成家的、鴛鴦等心腹說史妍在賈晨她們仨的婚事嫁妝上動手腳,賈赦聽著還感觸不深,總以為國公府的貴女下嫁,親家和妹婿們怎么說也得客氣著些,保準吃不了什么苦頭,就算產育艱難也不打緊,這年頭成婚后產育晚的又不是沒有,好好調理身子,孩子總會有的。
可這會兒看著冊子上那白紙黑字的記載,設想著她們水深火熱的生活,賈赦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怎敢?”
賈赦“啪”的一下將冊子扣在桌上,怒斥道:“他們怎敢這般虧待我賈家的姑娘?莫不是以為我賈家無人了不成?”
賈代善瞇眼細細打量賈赦的神色,欣慰的稍松一口氣兒,道:“這事兒依你看該如何做?”
賈赦靈光一閃,知賈代善這是要指導他做事兒,思忖良久方道:“兒子愿往三位妹妹那走一趟。”
“為何?”賈代善問。
賈赦緩緩回道:“其一,為三位妹妹做主,告訴妹婿們該如何善待我賈家的姑娘,同時我也想帶幾名大夫過去妹妹們好生瞧瞧。我那三個妹妹都是聰慧的,時間長了想來定能發現她們的親事和嫁妝里的貓膩,我萬不能叫她們同家里生分了去。”
見賈代善神色認真,專注的盯著自己直看,賈赦直接回視過去,迎上他的目光,道:“再來,巡視金陵產業,探望族人。我想知道金陵的產業還剩多少;又有多少如賴成那般打著榮國府的旗號在外作威作福,欺凌鄉里的刁奴。若是可以,我還想把敬大哥也給帶上,順帶整頓一下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