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振呀。”
承平帝對著祁振訕訕而笑:“你去問問齊家那小子,叫他把靖寧王的兵書還有那個風鈴球讓給朕如何?”
祁振面現為難:“父皇,那齊家太太都求到公主頭上了,您怎么還打人家家傳寶的主意呢,您富有四海什么好物件沒有,怎么就非得要這兩個東西?”
祁振和承平帝投緣,在承平帝跟前一向有什么說什么,承平帝也從來沒有怪罪過他,今兒也是,他一到宮中就跟承平帝講了齊家的事情,請求承平帝把齊家的傳家寶還回去。
只是承平帝如今正稀罕著呢,哪里肯依他。
“這個……”說到齊家太太,承平帝想到云瑤那張絕美的臉,一時又是心神恍惚,滿心的為難,美人求情,他自然樂意開恩,只是,那兩樣東西又都是他的心頭之好,真要叫他再拿出來,那簡直就跟割肉剜心一樣,他又哪里愿意。
“兒臣就知道父皇不愿意。”祁振嘆了口氣:“要是父皇實在不愿意把東西給齊家,就給人家些補償如何?”
承平帝一聽高興了,補償好啊,他富有四海,要什么沒有,宮里的金銀財寶更是堆的滿庫房都是,稍微拿出來一些給齊家,換得那兩個絕世寶貝,這買賣做的真叫一個好。
祁振一見承平帝這個樣子就知道事情有門,又嘆了一聲:“兒臣覺得這事還是父皇做的不地道,給齊家的補償不妨豐厚些。”
“好,好。”承平帝趕緊點頭,看著多寶閣上放著的古樸木盒呵呵的笑:“只要齊家肯出讓寶貝,怎么著都成,駙馬啊,你去齊家問問他家缺什么,朕多給些也無妨。”
祁振苦笑一聲:“齊家缺什么?什么都不缺,就是齊家老太爺有一件心腹事,父皇要是答應了。齊家怎么都好說。”
“心腹事?”承平帝光顧著看寶貝了,也沒聽太清楚:“他有什么為難事說出來,朕辦了就是。”
祁振一聽這個好,立馬打起精神來道:“說起來。這事也不算太為難,就是早先齊家老太爺有個親生的妹子小時候走丟了,齊老太爺找了半輩子,臨了都記掛著,正好前幾天有了妹子的音信……這個。當時老太爺看到十二皇子戴的銀鎖就覺得眼熟,摘下來一看立時就哭了,拿出他身上戴的銀鎖,竟然是一對,老太爺立時抱著十二皇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不待祁振說完,承平帝驚的猛然站起身:“你說什么?那個賤婢……”話沒說完想著人家到底是靖寧王之后,再叫賤人似乎有點不太好,承平帝強壓下心頭震驚:“那個陳氏是靖寧王之后?”
祁振點頭:“是這么著的,當時齊會元怕弄錯了,還特意尋了血親草滴血認親。結果不差分毫。”
承平帝更加震驚:“陳氏長的那個樣子,怎么會是靖寧王之后……不對,齊家一家子沒一個俊的,靖寧王可是自古以來少有的美男子啊。”
這話說的,倒叫祁振都笑了:“父皇只說靖寧王俊美,卻也不想想靖寧王可是娶了無鹽女為妻的,想來兒子肖母,這孩子就長的丑了,之后一輩輩傳來來,要是長的俊才怪呢。”
一番話說的承平帝閉目無言。心里這個郁悶啊:“唉,朕原來還說找著靖寧王的后輩好好瞧瞧,想看看得是怎么一個俊美模樣,哪里想得到竟是這副丑樣子。看來啊,朕也只能夢中意會了,遺憾,遺憾啊……”
祁振聽了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好久才道:“怎么說十二皇子之母都是名門之后,父皇那么作賤人家也有點……如今人都死了這么多年了。照兒臣看來,不若給她正正名吧,還有十二皇子,怎么都是父皇的血脈,又素來是個孝順不爭的,父皇就是不待見他,可該有的也得給他,堂堂的皇子也不能叫誰想踩就能踩的。”
祁振這話是中肯之言,承平帝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
承平帝就是這個樣的人,他看中的人怎么都好,說不定就是罵他兩句他都覺得好聽,他要看不上的,再怎么敬著他,他都覺得你惡心著他了。
要說十二皇子自己來跟承平帝說什么他母親是名將之后,叫承平帝給他娘平反,說不定承平帝立時就能把他給叉出去,可這話叫駙馬說來就又不一樣了。
承平帝最喜歡長樂兩口子,另外,對云瑤也有一種很微妙的心理,這事既然是云瑤托長樂兩口子捎了話的,他就很樂意給個面子。
“你說的倒也是。”承平帝點點頭:“說起來給陳氏正正名也不費什么,老十二那里……算了,到底平陽死的那樣慘,她臨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十二了,往后對老十二好些也是應有之理,這么著吧,你代朕去看看老十二,瞧瞧他府里缺什么少什么的,也不用回朕,直接去內務府捎話叫他們準備起來。”
“是。”祁振趕緊起身答應一聲,笑道:“如此,那兩樣寶貝可算是保住了,父皇得了寶貝,怎么也得叫兒臣好好的看看吧,兒臣可一眼都沒瞧見呢。”
承平帝心里還是挺高興的,應承一句親手把盒子捧過來打開叫祁振看那兵書:“你瞧這字絕對是靖寧王所書,這字體,這韻味,不差一絲一毫,還有這書中的兵法都極精妙,看了這書就能想到當初靖寧王是怎么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祁振笑笑,對于承平帝推祟的靖寧王倒也認同,不過,心里還是加上一句話,靖寧王最好的就是長了一張好臉,不然,也不會叫承平帝念念不忘。
看完兵書,祁振陪著承平帝又欣賞了那個風鈴球,待看到天色不早之后才起身告辭。
出了宮門,祁振倒也沒有回府,而是轉彎去了十二皇子府中。
十二皇子府并沒有在皇城周圍,而是在離的很遠的安樂坊,進了安樂坊從一個小橋上走過,再轉彎有一個小胡同,也沒有什么正式的名字,周圍的人都叫它槐花胡同,十二皇子府就在槐花胡同中。
這胡同周圍住的都是尋常人家,宅子都不大,顯的也有些破舊。
祁振進去走了沒多少路腳上就沾了些泥,他忍不住皺眉,更加輕手輕腳的過去,等快到胡同盡頭的時候,才看到連個門牌都沒有的十二皇子府。
說是皇子府,也不過是個破舊的普通宅院,大小不過三進,宅子的門房上頭的瓦片都缺了,十二皇子沒錢,也修理不起,只好這么將就著。
再看過去,墻著上生了許多雜草,就連門前地上都生了青苔。
祁振這眉頭就皺的更緊了,心說十二皇子的日子竟過的這樣不堪,他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若換成祁振,他怕一時半刻都受不住。
走近了,祁振差點給滑倒,伸手扶住墻才將將穩住身體,這一扶,卻又摸了一手的土。
他從懷里摸出一個白帕子來仔仔細細的把手擦干凈了,把帕子直接扔在路旁,這才叫隨從過去敲門。
門倒是敲了,只是好半天也沒人應門。
祁振這臉就更黑了,又等了大根有一刻鐘,才聽到一個聲音傳來:“來了來了,誰啊……”
緊接著,破敗的黑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頭出來一個穿的很破舊的四十多歲的漢子,漢子一眼看著祁振,打量他那一身錦衣華服,滿臉的驚異懼怕:“您是……這位爺,您是不是走錯地兒了?”
堂堂皇子府的看門人就這種德性,祁振這臉都黑如鍋底了,心下不由對那個只見過一兩回面,連話都沒說過的十二皇子有了幾分同情和憐憫。
“這是當朝駙馬爺,過來尋十二皇子說話,你趕緊稟報去。”見祁振不說話,他的隨從才倨傲的吩咐了一聲。
那個漢子趕緊應聲:“唉,唉,這就去。”
回頭跑了一段路,他才驚懼的回身:“真是駙馬?”
祁振點頭:“錯不了的,趕緊給皇弟稟報一聲。”
那漢子這才頭也不回的跑了,不一會兒功夫,十二皇子身著一身常服迎出門來。
看到祁振,十二皇子先是驚了一下,隨后佯作震定過來行禮:“見過姐夫。”
“一家子這么多禮做什么。”祁振笑著避了過去,攜了十二皇子的手笑道:“父皇今兒念起你來,說是也不知道你如今日子過的怎么著,這府里連個女主子都沒有,怕極為冷清,就叫我這個當姐過的過來看看,瞧瞧你缺什么少什么好叫人補齊了。”
十二皇子一聽這話,心知必然是齊家發了力,給他娘親把身份搞上去了,不然,依承平帝的德性,就是八百輩子過去也想不起他這個兒子來。
雖然這樣想,十二皇子還是笑道:“勞父皇掛心了,我這里什么都不缺。”
祁振進了門,一眼就看到本來青石鋪就的路面坑坑洼洼的,院子里除了兩棵桂花樹之后別的花草一概皆無,還有正房柱子掉了漆,房上的瓦片也掉了下來,房頂都長了草。
這一看,祁振心里更不是個滋味,強笑道:“我看著缺的還多著呢,等我回去給內務府捎個話,叫他們給你好生收拾收拾宅子,最起碼,也得像個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