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這,這到底啥事啊?”
朱管家搓著手滿心的驚慌,更不敢看云瑤。
云瑤坐在椅子上,手中捏著那一頁信紙,覺得這紙重有千斤:“太子刺上太上皇,殺死幾位皇子,如今太上皇和受傷的幾位皇子正在養傷,老爺說等太上皇傷勢穩定之后才能回還。”
朱管家額頭立馬冒出汗來:“這可怎么辦?怎么就出了這種事?太,太子如何了?”
說實話,朱管家倒是挺佩服太子的,沒想到那個無能的太子還有這等剛硬的時候,可是,太子也忒不會挑時候了,在自家老爺和六姑爺迎接太上皇的時候將人刺傷,這不是給自家老爺找罪么,說到底,太上皇再有多少不是那也是陛下的親爹,自家老爺叫太上皇受了傷,回來可是要治罪的啊。
“太子自盡了。”云瑤苦笑一聲:“這一回,怕是罪名更大了。”
“太太,您得給拿個主意啊。”朱管家一時間也給嚇壞了,滿頭的汗,更是慌的手都抖了起來。
云瑤雖說心里也擔憂,但到底經的事多了,比這更大的不知道經過多少,反倒是過了先前驚訝的時候先鎮定下來了:“朱叔,這事你心里有譜就是了,也別慌,咱們老爺到底立下大功勞的,就算這次的事情沒有做好,想來陛下也不會如何處置的,頂了天就是奪爵,只要人沒事就好。”
朱管家一聽覺得這話還挺有道理,也跟著點頭:“還是太太想得透,老奴有些沉不住氣了。”
云瑤把信收起來放好,對云珊抱歉的笑笑:“今日怕是不能跟姐姐再閑聊了,我叫人給姐姐準備一間客房,姐姐先收拾了歇著去吧,等改日我再尋姐姐說話。”
云珊也知道齊家出了大事,就算是心里有事也不敢說出來,只能笑道:“妹妹忙去吧,要是有什么忙不過來的就跟我說一聲,我再不濟搭把手也是成的。”
云瑤點頭,叫海棠帶著云珊去客房歇著,她琢磨了一會兒,當下吩咐朱管家套車:“朱叔,我得進宮去看看,瞧瞧皇后是怎么個主意。”
朱管家心里更穩當了,可不是么,甭管犯了多大的錯,宮中還有個皇后鎮著呢,這位可是跟陛下同甘共苦一路走過來的,至不濟,陛下也得在乎皇后的顏面,還有,自家老太爺可是陛下的親舅舅呢,為著一個只會惹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了的太上皇,陛下應該不會將自家老爺如何的。
這么想著,朱管家笑了起來:“老奴這就叫人套車去。”
看著朱管家面帶笑容出去,云瑤失聲笑了一下,回屋叫小丫頭伺侯著又重新洗了臉梳了頭,身上那顏色艷麗的衣衫也換了,水色的貼身小襖,下束柳綠鑲邊的裙子,外罩月白繡著淺色竹葉的褙子,頭發挽了個尋常的發髻,只戴了一支白珍珠攢的釵子,另外就是幾樣銀頭面,腕上也只戴著幾個銀質的蝦須鐲。
這么一打扮,跟剛才那樣艷麗霸道的樣子又是天差地別,云瑤照著鏡子滿意點頭。
她一行叫人到書房取了幾本市面上不好尋的書,又拿了些范五送的年禮里頭肅州的土特產,叫人將這些東西裝上車,她也沒帶丫頭,獨自一人坐車進宮。
云瑤進宮的時候,正好建元帝也得了信,正在和齊寶盒說起這件事情,一聽到云瑤在外頭求見,建元帝倒是先笑了:“怕是四嫂也得了信兒,這回應該正著急呢,這是要跟你討主意的。”
齊寶盒笑著搖頭:“我能有什么主意,一切還得看陛下怎么想的。”
建元帝心情還不錯,攤了攤手:“兒子要殺爹,這是誰也攔不住的,難道朕還能為了這個治齊靖和于龍的罪?真要這樣,朕也成了昏君了。”
說到這處,建元帝起身:“得了,你們姑嫂說話朕就不摻和了,朕先走了。”
齊寶盒趕緊起身去送,建元帝走了幾步回頭囑咐齊寶盒:“叫四嫂莫慌,朕雖然也心憂父皇,可四哥能平平安安將父皇迎回大周已是大功勞了,朕也不忍苛責太多,就算是四哥有些事情沒盡到心,可功過相抵,朕也不會罰他。”
齊寶盒含笑點頭,將建元帝送出鳳鳴宮,這才叫人去接云瑤過來。
云瑤走的匆忙,沒用多少時候就進了鳳鳴宮,一進來見齊寶盒沒有丁點急色,而且雙目含笑,整個人都極為輕松,她就大松一口氣,提都沒提齊靖的事情,只是笑著上前行了禮,將搜羅來的書遞給齊寶盒:“這是前些日子出門尋來的書,我是不耐煩看這些的,知道娘娘愛看,就捎了來,您瞧瞧可喜歡?”
齊寶盒接過書翻了幾頁,見都是游記,寫書的人并沒有什么名頭,不過這書寫的很好,文采相當不錯,而且關于各地的風俗寫的也很詳實,齊寶盒倒愛看這些,就點頭笑了笑,又謝過云瑤一回。
等兩人坐定了,云瑤就提及還帶了些肅州的土特產,叫齊寶盒收著等有時間整治了吃。
齊寶盒忙叫小太監出去接收,又跟云瑤道:“嫂子要是一人在家無聊,就常進宮和我說說話,眼瞧著到了年根底下了,也不知道四哥和六姐夫能不能在年前趕回來,要是趕不回來,四嫂過年的時候難免孤單。”
云瑤聽了這話越發的放心:“這也是沒辦法的,相公給陛下做事就得盡忠職守,總不能為了惦著我不好好辦差吧,我一個人過年倒也沒什么,只是擔心相公在外頭吃不好穿不暖的,還有那些將士在外頭過年也難免想家,要是能趕在年前回來,大伙卻是都好的。”
“誰說不是這個理兒呢。”齊寶盒笑著叫人拿水拿點心,又去內屋翻了一回,親自拿了幾匹錦緞出來:“這是江南才進貢的料子,這幾匹我看著還好,四嫂拿回去做幾身衣裳吧。”
云瑤也沒客氣,雙手接過來放到一邊,跟齊寶盒道了謝后又笑:“如今家里只我一個孤鬼,真是很想念早先咱們在肅州時的日子,幸好趕過了年爹娘就帶著孩子們回家,我也就有事忙了,不然,非得將我閑出病來。”
說到這里,云瑤又問齊寶盒:“今年過年是個什么章程,陛下有沒有要召官員內眷進宮守歲的意思?”
齊寶盒點頭笑道:“確實有這么個意思,你也知道這是陛下登基后過的頭一個年節,自然想好好的辦,叫大伙都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先頭陛下還跟我說叫我把年節弄的熱鬧點,我這正頭疼呢。”
一行說,齊寶盒一行拉著云瑤非要她給出主意,云瑤哪里懂這些個,苦思了好長時間,才拍著手對齊寶盒道:“這個你別問我,你去問范五,這丫頭最是古靈精怪的,說不定有好主意。”
齊寶盒想想也是,遂嘆氣道:“范五如今還在肅州呢,想和她說說話也難,要是她在長安,咱們哪里用得著這樣,只要有這丫頭在的地方,整天都是熱熱鬧鬧的。”
說到這里,齊寶盒又道:“說句不中聽的,范五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許氏那個不中用的沒了,范五上頭不用一個嫡妻壓著,以后日子肯定越過越好。”
云瑤嘆了一聲:“只是可惜了于家二老還有無辜的孩子。”
齊寶盒冷笑:“無辜什么,那個孩子叫許氏還有伍氏給養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小的年紀行出來的事情就自私惡毒的很,丁點不像是大家教養出來的公子哥,反倒比街面上的無賴更可惡,照我說,就這樣的孩子沒了也好,要這孩子活著,以后不定闖出多少禍事來呢,你說以咱們跟范五的交情,還有于麒到底也算是親戚,咱們能看著不管,到時候不定多少頭疼的事等著呢。”
云瑤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隨后想起齊寶盒如今可是皇后,手里也有好些心腹手下,肯定將長安城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打聽的很詳細。
不過,齊寶盒竟然連于家后院的事情都知道,而且那樣小的一個孩子她都知道是什么德性,可見其心思之深,手段之厲,齊寶盒這樣的心性手段,那位御座上的建元帝恐有不及。
云瑤想的深了些,等思量過后,她一邊對齊寶盒笑著說話,一邊暗忖這樣也好,齊寶盒這樣才能坐穩皇后的寶座,建元帝就算以后生出什么別的心思來,齊寶盒都能彈壓得住。
姑嫂兩個人又坐了一時,云瑤看著天色不早了也就起身告辭,齊寶盒命人將她好生送出去。
云瑤前腳走,建元帝后腳就過來了,一進門就問齊寶盒:“四嫂過來說什么了?”
齊寶盒笑著白了建元帝一眼:“你當我四嫂傻么,她能進來就問你想怎么處置四哥么?四嫂精著呢,進門看了我的臉色就什么都沒問,只是帶了幾本書還有一些肅州的土特產送了來,另外就是說了好些閑話,又說了些過年的事情,旁的再沒了。”
“成,成,是朕說錯了。”建元帝趕緊舉了舉手做了投降狀:“是朕想差了,你們老齊家的人都精著呢,旁人都蠢的很,及不上他們。”
齊寶盒越發冷笑:“說什么呢,你就沒跟我們老齊家沾親帶故的,別忘了你娘親還是齊家的種呢。”
一句話說的建元帝只能翻白眼了。
他也不和齊寶盒惱,徑自坐下叫人上茶來,拉過齊寶盒道:“朕知道你心里煩悶,朕改日下旨,叫他們都不能再提選妃的事就成了,你也別多思慮。”
原來,這些日子滿朝文武都上書請建元帝選妃,建元帝駁了好幾回,可那些大臣還是不死心,前仆后繼的送上折子,大有建元帝不選妃他們就誓不罷休的勁。
為此,齊寶盒已經生了好一通閑氣了,每回見了建元帝她都心氣不順,說話也很愿意嗆著來。
倒也是建元帝脾氣好,樂意哄著她,要是換一個人,指不定得鬧出多少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