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豨慘然一笑,又向項莊道:“項莊,算你狠。”
說此一頓,陳豨又滿臉猙獰地說道:“不過你也別太得意,劉邦已經回到敖倉了,早則明天,晚則后天,他一會知道消息,然后就會帶著彭越、呂澤十萬大軍來攻打虎牢關,你一樣跑不掉,本將軍在地下等你,哈哈哈……”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項莊說罷,又輕輕揚起了右手。
霎那間,圍住陳豨等十幾人的楚軍甲兵便紛紛后退,遂即近百名手持角弓的弓箭手便出現在了前面,伴隨著項莊右手的落下,近百名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霎那之間,密集如蝗的箭矢便已經將陳豨等十數人射了過來。
陳豨以及十數員大將大多已經在剛才的拼殺中受了重傷,既便僥幸沒有受傷的,也早已經精疲力竭了,勉強格擋了片刻,這十數人便紛紛被密集如蝗的箭雨射成了刺猬,陳豨身上更是中了至少六七十箭,都被射得不樣了。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魏悅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項莊緩緩轉身,再望向魏悅時,眸子里似有一絲歉疚之色,不過很快,這絲歉疚之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項莊遂即上前兩步,輕輕挽住魏悅的纖腰,低頭說道:“夫人,咱們該去城北軍營犒勞三軍了。”
“嗯。”魏悅輕輕點頭,眼神卻有些迷離。
看到魏悅娥眉輕蹙、郁郁寡歡的樣子,項莊不覺也有些憐惜,他要挾魏悅的手段其實一點也不高明,魏悅之所以會成為他的棋子,并且任他擺布,完全是因為她太善良了,善良到項莊隨便拿魏地百姓或者魏國壯丁做要挾,她就會乖乖入轂。
魏悅這小娘實在是太善良了,她真不該出生在這個亂世。
兩刻鐘后,項莊、魏悅就乘著馬車,在數百銳士的護衛下緩緩駛入了城北軍營。
正在軍營里翹首等待酒肉的壯丁頓時便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項莊和尉繚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些魏地壯丁對于陳豨根本就談不上忠誠,或者說由于陳豨掌軍時間實在是太短,又要忙于戰事,根本就來不及向這些壯丁灌輸效忠自己的思想。
所以,當項莊陪伴魏悅出現時,魏軍壯丁全都給予了熱烈的歡呼。
隨同項莊、魏悅一起進入軍營的,還有一車車的水酒以及一車車的牛肉!
這次前來,尉繚足足押來了五百多輛牛車,上面載了一千多口大瓦罐,除了其中五百口瓦罐里藏了人,其余的瓦罐里裝的可都是水酒!尉繚幾乎將洛陽的酒坊都給搬空了,這五百多瓦罐的水酒,足夠三萬大軍美美地饕餮一回了。
看到這一車車的水酒以及一車車的牛肉,三萬壯丁越發熱烈地歡呼起來。
項莊一揮手,公孫遂已經帶著兩百銳士匆匆上前,然后齊聲高喊:“所有隊率以上小校全都出列,準備領取酒肉!”
很快,將近六百名隊率以及三百名屯長便紛紛上前,開始領取酒肉。
望著這近千名屯長、隊率,項莊心里很快有了決定,為了盡快掌控魏軍,這一千名低階小校暫時還不能撤換掉,不過從楚軍中抽調老兵前來擔任假屯長、假隊率卻是必要的,否則這三萬壯丁很難真正形成戰斗力。
此外,各軍主將的人選也要考慮了。
魏軍壯丁正在享用酒肉之際,項莊、尉繚和武涉已經開始了密議。
項莊首先問武涉道:“武涉先生,虎牢關的守將是誰查清楚了嗎?”
對于虎牢關的守將,項莊可謂是恨之入骨了,荊遷、龐鈺帶去接應武涉的五百輕兵銳士居然一戰全滅,甚至連荊遷都險些戰死!楚軍自從大別山突圍以來,還從未吃過這么大的虧呢,項莊又豈肯善罷干休?
更何況,虎牢關的這個守將聽說還非常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來歲。
根據荊遷、龐鈺的描述,此人在臨陣指揮上極有大將的風范,假以時日,豈不是又一個韓信?若是等他成長了起來,對楚軍豈不是莫大的威脅?所以說,如果有機會將這個年輕的名將提前扼殺,項莊是絕不會手軟的。
武涉答道:“已經查清楚了,虎牢關守將姓呂名臺,是三川郡守呂澤的嫡長子,據說此人自幼喜歡弓馬兵書,還曾拜在張良座下學習兵法,與周勃長子周冠夫,王吸長子王起并稱漢軍年輕一代三俊杰,不過王起已經在大別山中被上將軍斬殺了。”
“三俊杰?”項莊皺眉低語道,“呂臺?三川郡守呂澤的嫡長子?”
尉繚捋了捋長髯,喟然嘆息道:“這可真是虎父無犬子哪,這個呂臺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又怎么得了?”
項莊擺了擺手,說道:“軍師,呂臺的事先不說。”
“也是。”尉繚點頭道,“當務之急還是整軍,不管是魏軍,還是楚軍,現在都急需進行再一次的整頓,以盡可能地提高戰斗力。”
事實如此,自從大別山整軍之后,楚軍千里轉戰,幾經惡戰,已經損失了大量老兵,當初從大別山出征時,楚軍足足擁有五千多人,可現在,尤其是經過昨天的虎牢關之戰后,楚軍已經只剩下三千五百多人了。
當然,楚軍也并非沒有補充兵源。
龐鈺、晉襄的兩百殘兵是晉氏門客出身,個個驍勇善戰。
田橫的八百舊部也都是田氏的門客出身,同樣精銳無比。
這一千多精銳,項莊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沒說的,必須充入陷陣營!
不過,項莊不能無緣無故就剝奪龐鈺、晉襄尤其是田橫的兵權,所以必須得給予他們足夠的補償,龐鈺飽讀兵書,頗有韜略,晉襄則還年幼,項莊決定把他們兩個帶在身邊,好好加以培養,至于田橫,則只能以籠絡為主,項莊決定委任他為右軍大將!
當下項莊說道:“軍師,武涉先生,我打算把三萬壯丁編為前、后、左、右、中軍,分別委任桓楚、蕭開、季布、田橫為前將軍、后將軍、左將軍以及右將軍,中軍主將則由我親自兼任,除了中軍,其余四軍分領五千人,怎么樣?”
尉繚欣然點頭,武涉卻道:“上將軍,委任田橫為右將軍是否欠妥當?”
“先生這話就說錯了。”項莊斷然搖頭道,“像田橫這樣的亂世梟雄,如果不用那么直接殺掉便是,可如果要用,就必須給他足夠的信任,如果像彭越那樣,始終只是把田橫當做借寄的客卿,則田橫很可能會在某個關鍵時刻給你致命一擊。”
尉繚深以為然道:“上將軍英明,田橫要么重用,要么殺掉。”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不過,田橫麾下的八百舊部,卻不能讓他全部帶走,老朽以為最多只能讓他帶走兩百人!”
項莊笑道:“軍師,你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哪,哈哈哈……”
尉繚又道:“還有,整軍之后,魏軍的旗號也不能再用了,老朽以為,上將軍已經娶了魏國公主,并且還是大魏的監國上將軍,魏、楚如今已是一家人了,所以也就不必再分得那么清楚了,今后大家就都是楚軍了。”
武涉也道:“上將軍,是不是該為您繡一面大纛了?”
“這個就不必了。”項莊斷然搖頭,這個是真沒必要。
項莊如今只是楚國上將軍,還沒稱王呢,又豈能僭越使用只有王公才夠格的大纛?整這玩意除了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還有什么用?
當天下午,虎牢整軍就正式拉開了大幕。
三萬魏地壯丁被編成了前、后、左、右、中五軍。
除了項莊親領的中軍擁有將近萬人,其余四軍都是五千人。
桓楚、蕭開、季布盡管還在半路上,卻已經和田橫一起,被項莊委任為了前、后、左、右軍主將,與此同時,項莊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百多名楚軍精英也紛紛被調入各軍,分別擔任軍侯、司馬以及校尉等職。
此外,近千名楚軍老兵也被調入五軍,分別擔任假屯長、假隊率等職。
最后剩下的兩千五百多名楚軍老兵則全部充入項莊親軍,同時近千名晉氏、田氏門客也都充入了項莊親軍,田橫盡管有些不愿意,可在與項莊尉繚密談了半個時辰后,他最終還是同意了項莊的要求,以六百舊部換取五千大軍!
經過這次整軍,項莊的親軍反而擴充到了三千五百人!
親軍的編制仍為陷陣營、先登營以及怒鋒營,不過由于在洛陽、虎牢關繳獲了大量的角弓,高初的怒鋒營已經由五百人擴充到了一千人。
傍晚時分,整軍已經結束。
桓楚、季布、蕭開也從洛陽趕到了虎牢關,至于洛陽的防務,項莊已經把荊遷、龐鈺給派了回去,荊遷雖然有些莽撞,可有龐鈺輔佐,應該不會出什么紕漏,不管怎么說,短時間內洛陽遭到攻擊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遂即,項莊便召開了整軍之后的第一次軍事會議。
除了留下桓楚、蕭開兩軍駐守虎牢關,其余各軍全部開回洛陽,畢竟,從虎牢關繳獲的武器鎧甲只夠裝備一萬人,剩下兩萬大軍還都穿著破布衣,拿著木戟竹劍呢,這部份壯丁急需從洛陽武庫得到兵器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