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陽,項莊行轅。
項莊正抱著項治在院子里轉悠,項政則已經在魏悅懷里睡著了,魏悅一邊輕搖著懷里的幼兒,一邊叮囑項莊道:“夫君你小心些,別傷著了治兒。”
“知道,我知道,不會傷著治兒的。”項莊連連點頭,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懂的比這個時代的古人只多不少,不就是新生兒頸推軟,抱的時候要托著他的小腦袋么?其實魏悅的擔心根本就是多余,襁褓就足夠保護治兒的了。
望著項治烏溜溜的黑眼睛,項莊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根本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也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玄妙感覺吧,項莊雖說已經兩世為人,可是為人父卻還真是頭一回呢。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后傳來。
項莊回頭看時,只見虞姬已經在贏貞、百里伊水的簇擁下款步走了進來,看到項莊抱著項治站在院子里時,虞姬便趕緊提著裙裾急步走近前來,先是不由分說從項莊懷里把項治給抱了過去,然后嗔怪地道:“你怎么把治兒抱院子里來了?”
“呃……”項莊兀自伸著雙手,苦笑著道,“不行么?”
“當然不行。”虞姬白了項莊一眼,又說道,“院子里這么冷,治兒又這么小,可受不得這凜人的寒氣,萬一凍著了怎么辦?”
項莊不禁怦然心動,虞姬原本就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要不項羽也不會對她如此傾心,現在一番輕嗔薄怒之下,更顯萬種風情,贏貞、魏悅還有百里伊水也都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可是跟虞姬一比較,也是略有不如。
虞姬明顯發現了項莊的失態,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異樣情緒。
望著虞姬抱著項治裊裊婷媽地進了臥房,項莊不禁有些納罕,自從跟魏悅親近之后,虞姬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掃以前的頹廢之氣,自從魏悅生下項政、項治之后,虞姬更變得有說有笑起來,看起來已經完全解開了心中郁結。
望著虞姬的倩影發了會呆,項莊才跟著走進了暖閣。
一走進暖閣,項莊就發現里面的氣氛似乎有些異樣,虞姬剛剛似乎跟魏悅說了什么,魏悅竟是滿臉為難的樣子。
看看面露為難之色的魏悅,又看看滿臉哀求之色的虞姬,再看看旁邊神情錯愕的贏貞和百里伊水,項莊納悶地道:“悅娘,虞姬,你們這是怎么了?”
魏悅低著頭,輕聲道:“妙戈姐姐想讓治兒過繼給先王為嗣。”
“你說啥?”項莊聞言頓時一愣,把治兒過繼給先王做子嗣?!
一愣之后,項莊本能地就想拒絕,可是一轉念,這好像也沒什么不可以。
眼下項沱、項他都已經明確表態,愿意擁護他項莊繼承楚王大位,這時候既便將項治過繼給了項羽,項沱、項他也絕不會改弦易轍轉而擁護項治繼位,不管怎么說,項治都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根本就不足以承擔復興大楚的重任。
譬如歷史上的孫吳,孫策死時,因為他的幼子孫韶還在襁褓之中,根本不足以承擔治理東吳的重任,因此周瑜、張昭、魯肅等文武重臣全都選擇了孫權繼位,孫韶是孫策嫡子尚且如此,何況項治只是項羽繼子?
只是這樣一來,項治也就失去立儲的機會了。
對于楚國來說,項羽一支已經成為了歷史,今后的大楚帝國,將只能屬于項莊一支,項莊可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最后卻要拱手交還給項羽一支,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項莊也不能例外。
“上將軍。”虞姬美目轉向項莊,期期艾艾說道,“可憐先王英雄一世,卻沒能留下一男半女,不如就把治兒過繼給先王為嗣,好么?先王若是泉下有知,也定會感念你的恩德,妙戈在這里代先王謝您了,上將軍……”。
項莊明顯招架不住虞姬的軟語哀求,只能向魏悅投以征詢的眼神。
虞姬其實就是想給自己的后半生找個寄托,自從項羽戰死之后,虞姬每日以淚洗面,早就喪失了生的,以她對項羽的一往情深以及她今日今時的地位,是注定不可能再嫁他人了,那么替項羽養個繼子就成了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無央妹妹,姐姐求您了。”見項莊已然默許,虞姬又哀求魏悅道,“妹子你放心,既便治兒過繼給了先王為嗣,他也仍然會留在你的身邊,只要妹妹允許姐姐隨時隨地過來探望治兒,姐姐也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魏悅頓時美目一亮,原本她以為治兒一旦過繼給了先王虞姬就會把他帶走扶養,這樣的話為魏悅還真是舍不得,這天底下的母親,就沒一個愿意自己的親生骨肉離開她身邊,可是如果還能留在自己身邊,好像過繼給先王也不是不行
就在這時候,晉襄忽然大步進了暖閣,拱手作揖道:“上將軍,江左有消息了!”
“哦?”項莊聞言大喜,當即對魏悅說道,“悅娘,治兒是否過繼給先王為嗣,你說了算。”說罷,項莊便帶著晉襄離了暖閣,直奔前院而來。
行轅前院,破軍就像一根柱子,筆直地杵在院子里。
倏忽之間,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破軍急回頭看時,只見項莊已在晉襄、呼延正德的簇擁下大步而來,當下破軍正了正身板,拱手作揖道:“參見上將軍!”
“破軍?”項莊擺了擺手,急聲問道,“高初已經得手了?”
破軍道:“回稟上將軍,將軍已然得手,項冠也已經授首了!”
說罷,破軍又將高初在皋山獵殺項冠的過程原原本本地稟報給了項莊,聽說高初不僅獵殺了項冠,而且還降服了項冠的兩千多親兵,項莊不禁大喜過望,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項莊還真沒想到高初竟然連項冠的親兵都能降服。
“這小子。”項莊狠狠擊節道,“還真是長進了。”
不得不說,皋山狩獵這一仗高初打得非常漂亮,別人或許看不出其中的精妙所在,項莊卻是一目了然。
項冠的三千親兵可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這些老兵的戰斗力可不是虛的。
項冠有這三千老兵前呼后擁、層層守護,可說穩如泰山,放冷箭搞偷襲絕無可能,如若強攻,勢必會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然而高初只是略施小計,就將項冠調離了三千親兵的保護網,結果就被埋伏在山口外的戈勝給輕而易舉地獵殺了。
這等舉重若輕的功力,既便是項莊親臨也不過如此了。
頓了頓,項莊又問道:“破軍,還有項冠的四萬大軍呢?”
破軍道:“回稟上將軍,已經被項沱將軍的大軍給擊潰了。”
項莊聞言輕輕頜首,項冠的四萬大軍原本就是臨時拼湊的宗族子弟,基本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項冠一死,群龍無首之下又怎么可能招架得住項沱大軍的猛攻?這么一來,江東的局面立刻就明晰了,大軍過江的時機也終于成熟了。
大軍過江在即,項莊就該決定留守歷陽的主將人選了。
需知項莊的目標可不僅僅只是固守江東,有朝一日,他還是要帶著大軍打回江北的,所以說歷陽這個橋頭堡是絕對不能輕易丟掉的,那么又該派誰留守呢?如今項莊麾下的戰將頗為不少,可真正能夠獨擋一面的,卻似乎不多。
拒楚、季布、蕭開能力明顯不足,鐘離昧、虞子期也不合適。
江東初平,人心未定,項莊還得仰仗鐘離昧、虞子期等故楚大將穩定軍心。
田橫倒是有實力獨擋一面,不過項莊對他并不怎么放心,項莊很清楚,田橫絕非甘居人下之輩,如今屈尊為將,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將來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脫離項莊控制,自立門戶,所以項莊絕不會給他鎮守一方的機會。
田橫就像三國時期的劉備,劉備先投陶謙,后投呂布,繼投曹操,再投劉表,最后才終于得到機會自立門戶,當上了蜀漢皇帝,田橫的經歷雖然沒有劉備這么復雜,可本質上跟劉備是一類人,都在困頓中尋找著自立為王的機會。
項莊以史為鑒,自不會再給田橫自立的機會。
此外呼延正德、晉襄只是純粹的戰將,子車師、西乞烈、由淵、百里茂諸將則還沒得到表現機會,能力如何不得而知,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蒙殛、龐鈺、高初三人了,單以能力而論,三人似乎是不相伯仲,不過蒙殛曾經孤軍鎮守九原八年之久!
考慮到歷陽對于將來楚軍北上的重要性,蒙殛無疑是最佳人選。
心思已定,項莊當即回頭喝道:“晉襄,讓蒙殛馬上前來行轅。”
說此一頓,又向呼延正德喝道:“呼延,你去通知武涉先生還有百里軍師,讓他們也即刻前來行轅。”大軍馬上就要過江了,諸如糧草調度、輥重運輸、船只安排等等諸多雜務還得百里賢跟武涉去安排,項莊可不想事事親躬,然后像諸葛亮那樣活活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