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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滅楚的最后機會
“攻擊荊襄?”劉邦皺眉道,“如果項莊繼續猛攻淮南國呢?”
劉邦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荊襄守將高初可不好對付,上次彭越帶著十萬虎狼之師去攻打荊襄,結果卻讓高初打了個全軍覆滅,彭越自己也死了,漢軍若是打的圍楚救淮的念頭,最后很可能兩頭落空。
陳平道:“若是這樣,那就傾舉國之兵,與楚國決戰!”
張良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大王,臣也以為是時候決戰了。”
劉邦皺了皺眉,略略有些猶豫:“韓國、趙國以及燕國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現在就跟楚國決戰,是不是有些倉促了?”
“不倉促。”張良擺了擺手,緩緩站起身來,此時的張良也已經六十多歲了,同樣已經是風燭殘年了,有些吃力地走到大殿正北,站到了懸掛著巨幅地圖的屏風前,然后手指著屏風繼續說道,“大王,這次怕是滅楚的最后機會了。”
劉邦聞言目光一凝,遂即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張良說的都是事實。
倒不是說他劉邦年事已高,所以只剩下眼前這一次機會了,張良是說,楚國的國力在這幾年突然間有了爆發式的猛增,已經遠遠地把大漢國甩在了后面,如果這次還是無法滅掉楚國,那么大漢國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了。
自從組建了情報機構后,漢國高層對楚國的強大才有了直觀的認識,劉邦、張良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鼓勵工商竟然可以讓楚國煥發出如此強大的生機,漢國雖然也在變法,但是在效果上卻遠遠無法與楚國相提并論。
劉邦也有心效仿楚國放開對工商業的抑止,卻始終心有顧忌。
原因很簡單,一旦放開了對工商業的抑止,最初幾年漢國將會變得無比虛弱,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大規模的饑荒,屆時,楚國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觀?所以說,大漢國已經錯過了發展工商業的機會了,永遠地錯過了。
現在,大漢國再想追上楚國的步伐已經不可能了。
現在,大漢國唯一的機會就是趁楚國還沒有徹底成長,趁漢軍還有一戰之力時,提前將楚國扼殺在搖籃里。
所以,張良才說這很可能是滅楚的最后機會了。
劉邦又何嘗不想滅楚?當下問張良道:“子房,你說戰還是不戰?”
劉邦不能不慎重,傾舉國之兵與楚國決戰,那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勝了也就罷了,可一旦輸了,那么漢國很可能也就一下滅國了,但是如果僅只是固守關中,以漢國如今的國力楚軍要想打進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張良搖頭,淡然道:“大王,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必然能勝的戰爭,既便是孫臏,也同樣不可能每戰必勝,臣等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爭取更多的助力,盡可能地籌集更多的糧草輜重,盡可能地地征發更多的更卒,至于戰還是不戰,那得大王您來決斷。”
當劉邦糾結于是否與楚國決戰時,韓信也在糾結是否親征。
陽春三月,天氣已經漸漸轉曖了,不過韓信的寢宮里卻仍是爐火熊熊,婁敬、趙炎、薛歐、申屠嘉等文武大臣雖只穿了深衣,卻一個個都熱得額頭冒汗,而裹著虎皮大氅緊挨在火盆邊上的韓信卻還是感到一陣陣發冷。
三年前在黃龍蕩,楚將由淵連發三箭,給韓信的身體造成了無可彌合的重創,經過公羊太醫的全力施救,性命雖然保住了,卻從此成了個病秧子,怕風、怕冷、怕陽光,一遇上天陰下雨就渾身疼,出門需要坐輪椅,大夏天的還要穿棉襖。
似乎是感受到了韓信身上的寒意,跪坐在旁邊的韓闔趕緊膝行上前,替韓信緊了緊身上的虎皮大氅,又將火盆里的炭火撥得更旺了些,半年前,韓信終于廢掉了長子韓闞,立次子韓闔為太子,這事倒是沒引起什么太大的反響。
畢竟這個時代,立嫡立長還沒有成為傳統,一般都是立賢,何況韓闞懦弱憨hòu,的確不適合擔當齊國國君,韓闞被廢黜時甚至還長舒了口氣,語含至誠地向韓闔表示祝賀,這也極大地改善了兄弟倆的關系。
韓信沖韓闔點了點頭,然后說道:“諸位愛卿,寡人想親領大軍救援淮南,如何?”
韓闔聞言頓時臉色大變,急聲道:“父王萬萬不可,救援淮南之事有兒臣領兵前往就行了,又何必勞動父王萬金之軀?”
婁敬、薛歐、趙炎、申屠嘉等大臣也紛紛附和,大王的身體這么弱,又怎經得起車馬勞頓?萬一途中有個三長兩短,可怎生是好?!
見太子和群臣同聲反對,韓信便輕輕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想親征?只是淮南國是齊國與楚國之間的屏障,一旦讓楚國滅掉了淮南國,那么齊國就要直面楚軍的兵鋒了!眼下齊國元氣未復,是斷然無法獨自抵擋楚軍兵鋒的。
韓闔再次懇求道:“父王,請準許孩兒領兵前往。”
望著英挺俊朗的韓闔,韓信不禁有些心動,太子雖然還只有十八歲,卻自幼跟隨在自己的身邊,不僅讀了大量的兵書戰策,還隨軍觀摩了淮南之戰、邯鄲之戰以及臨淄之戰,也頗有主見,倒的確可以讓他去試試。
“好吧,寡人給你十萬兵馬,即日起程馳援淮南。”韓信終于點了頭,又道,“不過闔兒你需謹記,定要多聽軍師諫言!”
“喏!”韓闔心中狂喜,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當下深深一揖,欣然領命。
韓信又回頭叮囑趙炎道:“子矜,寡人可就把太子交給你了,你定要全力輔佐太子,助他早日擊退楚軍。”
“喏!”趙炎長揖到地,領命。
未央宮,白虎殿。
劉邦正背負雙手來回踱步,而且踱步速度越來越快,蕭何、張良、陳平、周勃等十幾雙眼睛正隨著劉邦的身影轉過來又轉過去,某一刻,劉邦突然停下腳步,然后回頭惡狠狠地說道:“寡人心意已決,與楚決戰!”
周勃、呂臺、劉濞等武將頓時神情大振。
張良點了點頭,又道:“好,既然大王決意與楚決戰,那么現在就該好好謀劃謀劃這一場戰事了,臣以為單憑大漢國一國之力,是斷然無法打敗楚國的,既便是與齊國合力,勝負恐怕也只在五五之數,因為楚國同樣也有盟軍。”
陳平道:“子房兄是說,尋找更多的盟軍?”
“對,尋求更多的盟軍。”張良伸出干枯的手掌,從蜀郡西邊輕輕劃過,然后對劉邦說道,“大王,蜀郡西部有羌、氐、冉隴等蠻族,這些蠻族生于苦寒之地,極其驍勇善戰,若能為我所用,當是一支不可忽視的武力。”
說此一頓,張良的手掌又滑過荊襄、江東南部,接著說道:“還有五溪蠻,山越,這些蠻族與楚國都存在著尖銳的矛盾,若能譴使說服這些蠻族起事,再加上南越大軍,就能對楚國形成四面圍攻之勢,楚國雖強,卻也難以招架!”
“好!”劉邦狠狠擊節,沉聲道,“就這么辦!”
秭陵,角斗場。
足可容納上萬人的圓形角斗場內,人山人海。
角斗場北側的看臺上坐滿了貴族,中間最大的豪華包廂里,項莊和十幾個妃嬪、十幾個公主、王子也霍然在座,四周的看臺上更是坐滿了平民百姓,進角斗場觀看角斗表演的費用不高,平民席只需十錢,北看臺最好的貴族席也只需要五金。
角斗場中央的圓形沙場上,兩群蠻人正在殊死角斗,左邊臉上涂著五彩的野蠻人是五溪蠻族,右側頭上戴著羽毛的則是山越人,這些野蠻人都是在與楚軍交戰中戰敗被俘的,然后再被押解到秭陵角斗場參加角斗表演。
楚國的角斗表演畢竟才剛剛起步,還遠未形成完整的產業鏈。
不過,既便是最原始、最簡陋的角斗表演,也足以讓秭陵百姓陷入瘋狂了,對于絕大多數平民百姓來說,觀看這種血腥、野蠻的角斗表演,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覺沖擊,在過了最初的適應期后,角斗表演很快便成了秭陵百姓最喜愛的娛樂活動。
兩隊野蠻人正在殊死博殺,一個五溪蠻一斧斬出,對面山越人的腦袋頓時便高高地拋飛了起來,殷紅的鮮血頓時從斷頸處激濺而起,一直噴出數丈之遙,斷頭尸搖了兩搖,始才頹然倒地,四周看臺上的秭陵百姓頓時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另一個山越人反手一劍,又將揮斧的五溪蠻人的腹部整個切了開來,霎那間,一截截的肚腸和著血淋淋的內臟從五溪蠻人魚嘴般綻裂的腹腔里流淌了出來,五溪蠻人猶未斷氣,無比凄厲地慘嚎著,四周看臺上的秭陵百姓卻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干死他們!”
“砍掉他們的腦袋!”
“該死的,切開他的肚子!”
望著沸反盈天、喧囂不已的看臺,項莊嘴角卻不禁綻起了一絲微笑,之所以引入古羅馬的角斗場,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在這個時候,百里茂忽然從通道走上看臺,附著項莊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項莊頓時臉色微變,起身就往通道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