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經滄海

第195章 你是例外

“躲起來!”

一行人迅速地藏身于樹后,辛越微微皺著眉頭,趴在人背上,于樹后打量下面的情況。

山路綿延,十幾里的路程都還在山上晃悠,見不得平坦之途,極遠處的下面有一行騎馬的人,領頭的人黑發玄裘,高居馬上,正要拉起韁繩,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相隔太遠,辛越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只感覺到一股異樣的熟悉,呼吸頓時有所阻滯,胸悶非常,她忍不住,輕輕地咳了咳。

正在這個時候,那個領頭的男子察覺到了什么,抬起深不見底的眸子,遙遙地望向遠處的山峰。

那邊的再過去,有一座非常高大突出的山峰,山體呈現圓錐狀,山頂積著厚厚的雪,在漫天飄零的大雪中,安然剔透,美不勝收。

楚之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遠處的富士山,腦海中涌過許多畫面。

她的身上,似乎總有股淡淡的櫻花香,純凈潔凈不染纖塵,非常的好聞,她說話的時候聲音軟軟的,睡覺的時候,睡著睡著就喜歡把臉埋在他的懷里,像個孩子一樣,脆弱而美好。

“楚之凌,跟你一起生活,我很開心。”

“你真是啰嗦啊,楚大媽。”

“孩子沒有了無所謂的,我們再生一個就是了。”

眼前仿佛是她的臉,嘴角微微地抬起來,像一朵潔白的芍藥,潔凈而繾綣。

楚之凌伸過手去,想摸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她的下巴,想把她擁入懷中,卻發現眼前其實什么也沒有,只有紛紛揚揚的大雪,在不停地落下。

“我恨你,我恨你啊。”她厭惡的話語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冰冷刺骨。

“不要再做惡心人的事了。”

她騎著馬,那么決絕地,走出了他的世界,從此逃匿,千山不歸。

雪花飄下,打在他的手上,楚之凌伸出去的手掌中,白色的花瓣片片翻飛,有徹骨的寒冷。

“我去那邊的山上看看,別跟著我。”

楚之凌微不可覺地皺了一下眉頭,騎馬往富士山的方向奔去。

記不得是哪次夢醒,他擁著她,說,來年帶她來看櫻花。

他騎著馬,紛揚的雪花落到他的身上,雪白的天地間,一人,一馬,在孤獨地奔騰。

腳下綻開了整齊的馬蹄印,噠噠聲起,綿延而去。

“那……那不是楚之凌嗎?”成垣突然壓低聲音叫了一聲。

看著楚之凌越來越近的身影,眾人都忍不住脊背僵直。時隔多日再次看見楚之凌,辛越萬千情緒都按在心底,無論翻江倒海或者風平浪靜,臉上只有淡淡抿唇,似乎一切都與她毫無干系。

“大哥!”

正在這個時候,眾人看到楚之凌的身后有騎馬者在追隨著,口中發出略顯急促的大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稟報。

楚之凌勒住馬繩,使馬兒不再前行,回頭看著策馬而來的宋暢,略揚眉毛問道:“何事?你怎么也來了?”

宋暢回道:“大哥,大事不妙,不知道皇帝諸衍發了什么瘋,突然對我們東南海的兄弟下手,劉襄,提莫,甄世言,都給朝廷抓到牢里去了,我們得想個法子才是啊。”

楚之凌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皺著眉頭道:“我們回去再議。”

說完,就策馬掉頭,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噠噠的馬蹄聲紛亂地響起,男人黑衣烈馬,揚長而去,徒留身后一地雪塵,飛起又落下。

他不知道,他日思夜想急于尋找的女子,就在他身后的山峰,相隔甚近,數里之遙。

有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他走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成垣命令其他人道。

身體虛弱的辛越趴在一個男子的背上,隨之前行著,往認定的遠方而去。

大雪紛紛揚揚,馬蹄聲向南,山間小路的腳印,綿延至北。咫尺之距,越拉越遠。

命運給了他們可以相遇的機會,奈何陰差陽錯的現實,讓人扼腕。

誰都不會知道,下一次的重逢中,他們是以何種劍拔弩張的氣勢注視對方,原本細小的縫隙隨著時間的洗滌越發擴大,彼時海上大風肆虐,他們遙遙對立,各占一方,一切仿佛回到了原點,她是信念堅定的海上軍官,他是不可一世的反賊頭目。

歷史的風胡亂地吹著,她的驚才艷絕功勛卓著,將會在不久的將來,翻開更嶄新的一頁。

“為什么,他還不醒?”辛越望著年逾古稀的醫者,聲音沙啞地開口。

此時距離背著晏湛上山的那天已逾兩日光景,現在成垣已經帶他們來到熟人山醫的家里,這里奇峰林立,是一處極為僻靜的山谷。

醫者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晏湛,皺了皺眉:“我已經用很多方法給他試過,可是他仍舊不醒,究其緣由是他受傷太重,現在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今日必醒,第二是他,”醫者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接著道,“再不醒轉。”

“什么?”

包括辛越在內的眾人都驚呼出聲。成垣更是來回走動,仿佛很急躁似的。

“按著勢頭來看,你們還是準備后事吧。”醫者又望了晏湛一眼,表情沉重地宣布道。

辛越身子一跌,坐在地上,看著晏湛蒼白如紙的臉,心里久久無法平靜。

“現在你滿意了嗎?啊?”死一般的沉默中,成垣身邊的李立突然大聲叫道,雙目聚集著火焰,眼神直逼臉色蒼白的辛越。

成垣抓住李立的胳膊,厲聲道:“你干什么?啊?你朝她發火,晏大人知道了,心里會舒坦嗎?”

李立已經是出離的憤怒,他揚手揮開成垣的手,直接朝著坐地的辛越而來:“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們晏大人至于出事嗎?”

旁邊亦有人附和道:“那天我們晏大人百般攔阻你,告訴你去那邊有危險,千代家在抓你,你就是不聽他的!”

李立看著床上命懸一線的晏湛,心里頓時被滔天的憤怒與悲哀簇擁著,他雙目赤紅,握緊拳頭,咬牙切齒:“我從來不打女人,但今天你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