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嘉棟心中暗笑,早在他得到美國所提供的火控系統是5a64d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5a64d火控系統的控制芯片大量采用美國德州儀器公司生產z425軍用芯片,這款軍用芯片結實耐用,性能良好,堪稱是軍用芯片中的里程碑,有不少軍用裝備都是使用這款芯片的。
然而,包括美國蓋奇.信達公司公司在內的研制承包商們,在推出5a64d火控系統的時候,為了追求所謂的無與倫比的高性能,要求編程人員所編寫的控制程序的源代碼時將盡可能多的設計要素融入到其中,以至于出現了幾處嚴重的bug,尤其是當其中的氣溫和橫風達到設定為某幾個特殊值的時候,程序會出現錯誤,導致炮彈的射擊精度出現偏離。特定參數下晝夜溫差較大,且瞬時風力難測的沙漠地區就是其中一種出錯的情況。
由于當然很多參數的組合都是比較特殊,許多裝備該火控系統的國家并不一定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5a64d火控系統的這個隱性bug便長期不為人所關注,有些國家即使出現了差錯,也往往是歸咎于操作人員的失誤,而很少想到這是5a64d火控系統本身的缺陷。
就算有一些國家懷疑,但出于種種原因,或是美國的刻意干預,也沒有說出來,直到海灣戰爭之后,幾位曾經操作該系統的美國海軍陸戰隊0a3坦克手將這件事公之于眾,并把問題捅到了華盛頓郵報上,一時引起軒然大波。直到這時包括蓋奇.信達公司在內的承包商們不得不站出來解釋說明,并聲明將存在問題的一大批5a64d火控系統進行升級,便草草了事。
這其中自然有著美國政府的撐腰,和美火商的一貫霸道,但更為重要的是當時蘇聯已經解體,冷戰已經結束,使用相關火控系統的國家失去了現實的威脅。再加上各國的火控系統馬上就要升級換代,所以也就沒怎么追究。
然而此時此刻蘇聯可是處在國力的最頂峰,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這件事別說是捅出去,就是秘密告知蘇聯人。那就等于讓美國的坦克就此成為聾子和瞎子,如此嚴重的問題,作為蓋奇.信達公司內部的高級技術主管的鮑爾森不是想不明白。
更可況鮑爾森自己是對5a64d火控系統可謂是心知肚明,因為在某一次偶然的內部測試中,這種錯誤已經出現過了。蓋奇.信達公司把這件事當成核心機密。禁止知情者向外泄露,同時偷偷地組織人馬研究出錯的原因,試圖在問題曝光之前在內部進行解決,然后再以系統升級的名義,把賣出去的5a64d火控系統上的程序芯片換掉,從而避免一場無法挽回的失控局面。
然而鮑爾森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的這個始終帶著淡然微笑的年輕人,沒想到他居然掌握了這樣隱密的信息,而且是在他們身處絕境之時向他提了出來。他當然不會相信盧嘉棟只是在檢測中無意發現這個秘密的,他所說的環境參數設定與蓋奇.信達公司內部測試時設定的完全相同。世界上哪有這樣湊巧的事情更何況,從盧嘉棟的臉上,他看不到一點毫不在意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盧先生,你把這件事向誰透露過嗎”鮑爾森提心吊膽地問道。
“鮑爾森先生,菲爾普斯先生,我們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把這樣的事情先向別人說呢”盧嘉棟表現得頗為仗義。
聽了盧嘉棟的話,無論是鮑爾森還是菲爾普斯無不是松了口氣。特別是鮑爾森終于把直起的腰板松了下來:“哦,那太好了,這件事,我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不過”盧嘉棟繼續說道:“我聽說蘇聯的克格勃在拼命收集這方面的情報。在北京就有他們的分支機構,如果我寫一篇論文討論一下5a64d火控系統的設計缺陷問題,再將詳實的數據列出來,并且發表在國內的專業期刊上,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感興趣”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鮑爾森脫口而出,引得進來倒水的招待所服務人員側目以視。不知道這個老外和那個外單位來的年輕人之間發生了什么糾紛。鮑爾森喊完之后,才發現自己過于冒失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盧先生,你應該知道的,如果這樣一篇文章在雜志上發表出來,我本人以及我們公司將會遭受什么樣的損失。”
“我想,損失也不算很大”盧嘉棟裝傻道,“我記得你說過,5a64d火控系統到現在為止,伴隨著0坦克也生產了不下幾千套,再加上部署在西歐的其他盟國部隊,也不到上萬套,反正升級時這些坦克還能用,至于費用也就是幾個億的美元,對貴公司這樣大的公司來說,算不得什么。”
“去掉了火控系統的坦克還怎么用幾個億美元還不是大事”鮑爾森苦著臉說道,“更何況,這不單是召回5a64d火控系統的問題,我們公司所有的產品都會受到質疑,公司的品牌損失將會遠遠超過幾個億。
更為嚴重的是,這些坦克,尤其是部署在西歐前沿的坦克一旦因此事而喪失作戰能力,那么原本就脆弱的對蘇防線就更加如同紙糊一樣,面對蘇聯的裝甲洪流,只能任憑宰割,而身處自由世界的我們,則必然成為蘇維埃屠夫們的盤中餐”
“那你說怎么辦”盧嘉棟一臉天真爛漫的表情。
鮑爾森沉吟了片刻,與身邊菲爾普斯快速交換了下眼神,此時的兩人雖然身處困境之中,但卻并不是庸碌無能之輩,從盧嘉棟的言語之間很快便看到了某種意外的機會,于是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之間,兩人用眼神達成了一致,隨后鮑爾森便看著對面的盧嘉棟,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苦笑繼續說道:
“盧先生,您能不能不要把您要寫的這篇論文發表出去然后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曾經發生過。至于條件。您是可以隨便開的。”
盧嘉棟也很直白,掃了一眼鮑爾森問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蓋奇.信達公司打算用好處讓我封口”
“這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鮑爾森說道。“不過,我們只是希望您能夠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現在正在組織人員修正這個問題,我相信,在此期間。這個問題不會給貴國的新式坦克帶來什么戰斗力上的折損。當然,對于讓你保持沉默這一點,我們覺得十分歉疚,所以我可以請求公司給貴國一筆非常豐厚的回報,至于盧先生您本人也是如此,比如說,二十萬美元應該能讓盧先生您滿了吧”
二十萬美元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可是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巨款,北京地下交易市場上的美元已經賣到了1比10的比價,盧嘉棟如果拿到這二十萬美元,一轉手就可以在北京地下交易市場上換回兩百萬元人民幣。這個數字在當時連萬元戶都是稀有動物的年代里,足以是傲視群雄的身價了。鮑爾斯來中國之前,對中國的情況做了大量的研究,因此對于中國人的收入水平是有所了解的,他相信,這樣一筆巨款,一定能夠讓盧嘉棟心動的。
可惜的是,鮑爾森遇到的,是一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人士,到了二十一世紀一零年代。二十萬美元對于一個中國中產階級來說,已經不是什么遙不可及的夢想,更何況,盧嘉棟知道。自己掌握的這個秘密,價值遠在二十萬美元之上,如果以二十萬美元就賣掉了,那不是傻瓜了嗎
“鮑爾森先生,我是講原則的人,收錢封口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盧嘉棟大義凜然地說道。
“我知道可是”鮑爾森語塞了,但隨即臉上便展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俗話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算不上什么大事,鮑爾森自己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也知道坐在對面的盧嘉棟更是清楚明了,所以拋出金錢收買只是個試探罷了,連鮑爾森自己都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因為他清楚能讓盧嘉棟在此事上放過,只有拿出真正夠分量的大餐才行。更何況這不也正是自己所要期待的嘛,正因為如此,鮑爾森并沒有覺得這是件糟糕透頂的壞事,反而覺得盧嘉棟簡直就是一個降臨好運的天使。雖說在他印象中,中國人都是練過功夫的,但或許練過功夫的天使就是能將好運加倍也說不定
正當鮑爾森有些愣神的功夫,便見盧嘉棟擺擺手繼續說道:“為了中美人民之間的友誼,同時也出于對貴公司的崇敬,我決定分文不收,暫時不發表我的論文。”
“這太好了”鮑爾森長長的舒了口氣,看著對面的盧嘉棟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抱著盧嘉棟親上一口,“盧先生,我們不會用錢來污辱你的人格的,不過,為了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可以請公司對你和貴國在軍工研制領域上困難給與一定的幫助。”
“我還沒有說完。”盧嘉棟打斷鮑爾森的話,繼續說道:“事實上,我不但發現了貴公司的產品中存在著缺陷,而且對于缺陷產生的原因也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了一些成果。我為你們的控制系統重新寫了一段程序,能夠完美地解決迄今為止所發現的問題。我很想知道,貴公司是否有興趣購買我編寫的這段程序”
“你是說,你找到了源代碼中的bug,而且給出了修正的補丁”鮑爾森驚訝地問道,他隨即大搖其頭道:“這不可能,我們的程序源代碼從來也沒有發布過,你不可能知道源代碼中存在什么樣的問題。”
盧嘉棟也不多說,從筆記本上扯下一張紙,刷刷點點寫了幾個程序代碼遞給對面的鮑爾森道:
“鮑爾森先生,你不要過于主觀了。這是我發現的一處bug和我設計的補丁,你可以發給你們的軟件編程人員看看,如果他們認為我的觀點正確,而我設計的補丁也有效,那么我們再來討論交易的問題,如何”
鮑爾森接過那張紙,遲疑地問道:“盧先生,你就這樣放心地把你的成果交給我你不怕我失信嗎”
盧嘉棟道:“我知道美國人是最講信用的,和美國人做生意,我還有什么不放心嗎”
盧嘉棟欣慰地笑道:“是的,是的,我們當然是講信用的。”
盧嘉棟話鋒一轉:“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是不會讓自己冒風險的。事實上,我在貴公司生產的5a64d火控系統的控制源代碼里,一共發現了三處bug,涉及到六種不同的參數設定。現在我提交給你的,只是其中一處而已。其他兩處,我會在我們之間簽訂最終的合作協議之后,再提交給你們的。當然,你們也可以拒絕與我合作,我想,克格勃們一定很期待我所發表的東西,對于這一點我還是確定無疑的。”
“不不,盧先生,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雖然是二月末的天氣,但鮑爾森覺得汗流浹背,眼前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恐怖了,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啊。不管怎么說,自己的如此境地被人家捏住了,人家想怎么訛詐都可以,自己只有認栽一條路。
“我會給二位先生三天的考慮時間,我想,測試一個程序補丁,應該花不了這么多時間”盧嘉棟說道。
“多謝盧先生,我馬上就把這些內容傳回公司去在此之前”
“放心,鮑爾森先生,我們是朋友,我不會讓朋友為難的。”盧嘉棟和藹可親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