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寧的倔脾氣一上來,別說不讓她走了,就是趕她走,她都不走了。
她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雖然身量比不上尋常男子,但氣勢如山,令人敬佩。
溫玹重新拿了支箭,拉動弓弦。
箭射出去。
不偏不倚的插在季清寧腦袋上頂著的蘋果上頭。
蘋果落地,掉在季清寧腳邊上。
季清寧吊到嗓子眼的心也跟著落回腹中,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不錯,果然有膽識,”溫玹不吝嗇夸贊,隨手把弓箭丟給了一旁的學子。
學子們紛紛點頭,認同溫玹的話。
季清寧招惹溫玹,還將他砸出內傷,已經讓書院學子刮目相看,佩服不已了,但那畢竟是聽說,現在是親眼所見,不可謂不佩服。
雖然溫玹弓箭不錯,可萬一有手動的時候呢,稍有不慎,小命可就沒了,借他們幾顆虎膽也不敢拿自己唯一的一條命做賭啊。
溫玹的夸贊,和書院同窗的欣賞,沒有絲毫消季清寧的怒氣。
她看著溫玹道,“我是夠膽識了,就是不知道溫三少爺你有沒有這膽識。”
學子們倒吸一口氣。
季大少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不會是想讓溫三少爺腦袋上頂著蘋果讓他射吧?
他們沒猜錯,季清寧就是這意思,隨手把地上插了蘋果的箭拿起來,朝溫玹走過來,含笑道,“溫三少爺不敢嗎?”
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兩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了。
他們好兄弟是不是把自己給坑了?
季清寧激將道,“不敢也很正常,畢竟我的弓箭術一般,你可以主動認輸,去那欄桿那兒把自己吊下來。”
四下眾人倒吸了口涼氣。
眼底卻是看熱鬧的笑。
溫三少爺在書院數一數二,沒什么人敢招惹他,沒想到會欺負到硬茬,以后有的是熱鬧瞧了。
季清寧走到溫玹跟前,溫玹笑了,“你果然膽肥!”
“再拿顆蘋果來。”
沒人應他。
萬一季清寧失手,溫玹出事,幫著拿蘋果的就是幫兇,難逃干系。
季清寧譏笑道,“剛剛拿蘋果不挺積極的嗎,現在怎么不敢了?”
溫玹看向之前給他遞蘋果的學子道,“去拿。”
學子邁著沉甸甸的腳步離開,拿了一顆最大的蘋果來。
溫玹拿了蘋果走遠些,把蘋果頂在腦門上。
云陽侯世子看著季清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你有沒有把握啊?”
季清寧聳肩道,“沒把握我也得上啊,這是比試,這么多同窗瞧著呢。”
云陽侯世子,“……。”
他是關心他嗎?
他是在擔心溫玹被他射傷好么!
季清寧的待遇就沒溫玹這么好了,沒人給她遞弓,也沒人送箭到她手里,少不得自己拿了。
她拿的就是溫玹用的那張弓。
有點沉。
不過她還拿的住,畢竟原主習武多年,就算武功全廢,胳膊鍛煉出來的力量還在。
拿了箭,季清寧有模有樣的拉開弓。
然后就出丑了。
她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也沒能把弓拉開。
弓都拉不動,還談什么射箭啊。
云陽侯世子嘴角抽抽,虧得他還擔心,擔心早了啊。
季清寧臉不紅氣不喘的去換了個輕一點的弓,大不了離近一點射就是了,讓她就這么放棄,沒門兒!
只是再輕便的弓,要拉滿也很吃力,再加上季清寧是第一次射箭,箭搭在弓上都有點抖。
剛放下一點心的眾人又提到了嗓子眼。
溫玹站在那里頂著顆大蘋果,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別磨蹭了,快點兒!”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季清寧手一抖,手里的箭直接飛了出去。
季清寧,“……!!!”
她還沒有瞄準呢!
溫玹站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那箭朝他射過來,只是還沒到一半距離,箭頭就向下了。
就這弓箭術還想嚇唬他?
他能是這么嚇的住的?
那邊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跑過來,問道,“溫兄,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隨手把腦門上的蘋果拿下來,咔嚓咬了一口。
云陽侯世子低頭看了一眼。
“真的沒事嗎?”云陽侯世子聲音像是從遠山飄來。
溫玹見他們都盯著他的腳看。
他低頭一看——
那只他沒放在眼里的箭吊兒郎當的斜插在他的鞋上。
溫玹,“……!!!”
咳咳!
沒差點被嘴里的蘋果給嗆死過去。
肅寧伯世子手欠去碰箭,剛碰到,溫玹額頭上的冷汗就往外涌了,“別動!”
嚇的肅寧伯世子連忙停手。
那邊季清寧已經被嚇的魂不附體了,手里的弓被她丟在地上。
學子們也都驚呆了。
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一人一邊,把溫玹架那邊坐好。
季清寧被推攘著到了溫玹跟前。
肅寧伯世子把箭拔出來,離的近的清晰的看到箭頭上的血。
脫掉鞋,襪子上的血更觸目驚心。
季清寧想死的心都有了。
溫玹抬頭看她,“你給我好好想清楚要怎么死!”
肅寧伯世子幫他把襪子也脫了,然后就肩膀直抖了。
溫玹確實被箭射傷了,但沒有傷到腳骨頭,箭射到了大腳拇指和二拇指之間,左右割了道口子。
可即便傷的不重,季清寧也讓溫玹受傷了。
學子們憋笑不止。
溫三少爺找季大少爺的麻煩。
結果季大少爺沒事,他自己受傷了。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武教官來了!”
學子們看看溫玹,趕緊去那邊列隊站好。
云陽侯世子、肅寧伯世子還有季清寧三人沒動,溫玹坐在那里就更沒有了。
武教官走過來,道,“你們幾個怎么回事,還不去站好。”
肅寧伯世子道,“溫三少爺腳受傷了。”
“他受傷了,不是你們受傷了,蹲著跳過去,”武教官聲音冷肅,不容置疑。
云陽侯世子和肅寧伯世子就蹲下往那邊跳,季清寧也要蹲下,武教官看著她,“你就是新進刑部侍郎府季少爺?”
季清寧點頭。
“手腕上的傷未愈?”武教官再問。
季清寧再點頭。
有些詫異。
她手腕受傷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武教官是怎么知道的?
只聽武教官道,“射箭對手腕損傷比較大,書院希望學子們是文武全才,但以文為重,在手腕傷未愈之前,騎射課不用上了。”
季清寧心底涌起一陣狂喜。
怕被武教官看出來,季清寧一臉惋惜的點了下頭。
武教官看了溫玹一眼,“這么點傷算什么,起來。”
溫玹抱著受傷的腳叫疼。
武教官一臉嫌棄,對學武之人來說,流這點血能叫傷嗎?
不過以溫玹的武功,騎射課對他來說上與不上區別不大,便看向季清寧道,“你扶他去看大夫。”
丟下這一句,武教官就走了。
留下季清寧和溫玹大眼瞪小眼。
溫玹抬起胳膊,“扶我。”
季清寧逼視道,“男子漢大丈夫這么點傷至于要人扶嗎?”
溫玹看著他,似笑非笑道,“要不我也用箭給你劃兩下?”
季清寧呲牙,認命的伸出手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