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震撼整個秋風城的宣傳攻勢仍在繼續,下午,林東套上馬車,親自駕車載著李云鳳前往城中。
到達城中之時,夕陽已經只剩余輝。夜幕,正緩緩拉開。
李府門外,下了馬車,并不需要通傳,林東拎著沉甸甸的禮盒跟著李云鳳,踏入大門。
比起程府,李府要大上數倍,亭臺樓閣,一路的景象也顯得文雅精致許多,跟林東進門時的猜測有一定的距離。在林東想來,這李健誠既然是行伍出身,加上又教出李云鳳這么強悍的女兒,雖然轉為地方官,府邸應該也是偏向大氣銳利才對,卻沒想,府邸居然充滿文氣。
一路暢行無阻,來到李家內宅,李云鳳喚來一個丫環,一問之下,二人都有些意外。
來時可是掐著時間的,沒想到,因為有客上門,晚飯到現在還沒結束。
得知來人只是一位少夫人的表哥,李云鳳略加沉吟,便轉身看向身后的林東:“林掌柜,跟我一起進去。”
林東點頭,在人家吃飯的時候上門送禮有些不合時宜,但有李云鳳在,倒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尷尬。
二人進到偏廳,廳中寬敞不亞于普通酒樓的大堂,中央擺放著五張圓桌,其中一張比另外四張略大幾分,顯得格外突出。
四張桌子空著一張,另外三張,大部分都是婦人孩童。而略大一圈的圓桌上只有七人,為首一個年約六旬,神情頗為威嚴,雖須發皆白,但那寬壯的身材,仍可見年輕時的威猛,顯然是李家的一家之主李健誠。
下手四人都是衣著光鮮的婦人,看面相,最少都在三十以上。來時途中,林東也聽李云鳳聊及過李家,李健誠雖有四子七女,卻只有一妻一妾,現今都已過世。而按大戶人家的規矩,只有四個兒子兒媳與長孫才能跟他同席。
李健誠的四個兒子兩個在軍中,兩個放任外地。軍中不得帶女眷,另外兩個外地為官的……黃臉婆帶去了,就沒人在家照顧父親了,所以也留在家中。
這四位婦人,無疑就是李健誠的四個正牌兒媳。
再下方,則是一個中年男子與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是李健誠的長孫無疑,中年男子年約四旬,方面大耳,配上一身藍色的綢緞長衫與諂媚的笑容,一眼瞧去,讓人第一印象便覺得此人不是地主就是官吏。
有時候,第一印象還是挺準的。中年男子名叫金太福,是李健誠二兒媳的表哥,原是雁翎縣的一個大地主,后瞅著當官似乎更賺錢,便耗盡半數家財買下了雁翎縣縣令這個位置。
今天來,就是打算試試能不能再官升一級,弄個有實權的六品官。
“小鳳?”將李云鳳帶著林東進門,李健誠面露詫異,旋即詢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李云鳳也沒整些虛虛實實的,直接道:“林掌柜是我朋友,想請父親幫點忙,所以就帶他過來一趟。”
數十道目光刷刷在林東身上掃了一眼,旋即回歸原位。
秋風城有名大店鋪的掌柜里面,并無此人。
林東笑著將手中的禮盒交給迎上前的一名小廝:“李大人,打擾了!”
“給小姐加副碗筷。”李健誠朝一旁的丫環吩咐了一句,這才看往林東:“來者是客,你也坐吧!”
“多謝李大人。”林東點頭,跟著李云鳳在人少的一桌坐下。
片刻,李健誠四個兒子擯棄在李府的妾室們紛紛與李云鳳打起了招呼。李健誠那桌,四位正牌兒媳卻冷只是睨了眼李云鳳便自顧吃菜。
李云鳳脾氣暴躁,四人本就有些不待見。加上前不久,李健誠又以程文才還算有些能力為由,將她們舉薦的親戚全部拒絕,把戶房主事給了程文才,對于李云鳳,四人更是滿肚子怨氣。見到她,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憑什么還來李家搶這么大的好處?
林東微微皺眉,四人的神情,讓他感覺有些不妙。
見林東毫無拘謹,與金大福來時完全不同,李健誠不由放下筷子,看往李云鳳,詢問道:“小鳳,這位林掌柜是哪家的掌柜?”
林東起身,拱手道:“在下林記客棧的掌柜林東,這次來,是客棧即將開張,想請李大人出席捧場。如果有李大人支持,客棧以后也能一帆風順。”
“林記客棧?”
眾人目露詫異,這四個字,李健誠貴為同知也略有耳聞。只是想不到,這位林掌柜竟如此年輕。
短暫的驚詫,李健誠的目光不由再度移向李云鳳:“這事,有文才不就夠了?”
李云鳳搖頭:“林掌柜想和楓林酒樓一比高下,沒有父親點頭可不行。”
李健誠蹙了蹙眉。
“好大的口氣,一家客棧,居然想和楓林酒樓一比高下?”一個明顯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霎時令在場眾人心生同感。
李云鳳冷冷瞪了眼二嫂金芙蓉。
若在平常,這一眼,金芙蓉定然敗退。此刻,卻因為表哥金太福獻上大禮,自己也跟著得寵而膽壯不少,不但不怵,反而毛著膽子回瞪了一眼過去。
心中一嘀咕,金芙蓉又看向李健誠,幽幽道:“公公,您喜愛兵器甲胄是秋風城街知巷聞的事情,這位林掌柜既然還沒開張就能弄出那么大的陣仗,想必也有所準備。好事成雙,說不定也和我大表哥一樣給您準備了一個驚喜。我看,趁著大家都在,不如讓大家也一起跟著再見識一次靈器?”
金太福面露得色,三階靈器,可不是一個生意人能弄到手的。
李云鳳脾氣雖然暴躁,卻不傻,聞言大怒,就欲起身,被林東在下方一把拽住了衣袖。
“夫人,正事要緊。”林東小聲提醒了一句,他可不希望李云鳳一怒之下來個姑嫂大戰,就金芙蓉那小身板,定然得吃大虧。回頭肯定也會搬弄李云鳳的是非,弄不好,很可能動搖李云鳳和李健誠的關系。畢竟,李云鳳已經嫁出李家,見李健誠的機會,遠不如金芙蓉多。
親情打通的關系,可比利益打通的關系要牢靠一些。在大部份人眼里,心頭好再怎么珍貴,總比不上女兒來得重要,李健誠如果僅憑李云鳳的關系便愿意做林記客棧的保護傘,肯定也不會例外。就算受不了高階靈器的誘惑,搖擺不定期間肯定也容易露些蛛絲馬跡,屆時也能早作應對準備。
如果僅靠利益得來的關系,更大利益面前,李健誠定然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派衙役封店、增加賦稅這些官方手段,林東并不擔心,他就怕有人敢干些在林記客棧的酒菜中投毒之類的狠辣事情。
不管是禍及他人還是給林記客棧抹了黑,這兩點對林東來說,都是事后怎么做也無法彌補回來的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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