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隨著楚國昌掏出鑰匙打開破舊木門上的鏈條鎖,伸手推開店門,楚揚明顯聽到了一聲刺耳的門軸摩擦的聲音。
楚揚走進店里,打量著這間樂器店,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在楚揚所在的五尊大陸,也有專門出售樂器的地方,一般叫做樂閣。不過楚揚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破落的“樂閣”。要知道,雖然音修的修士在五尊大陸不多見,但一般修煉有成的音修都是極為厲害的,因此也連帶著音修士所用的樂器也價格不菲,楚揚所在的華音門,山腳下有個不小的坊市,里面就有數家樂閣,而這些樂閣里,哪怕是最差的一家,都要遠比眼前這個小店強。和那些裝修雅致、飛檐斗角的樂閣相比,這間樂器店簡直連樂閣的一個茅廁都不如。
有些陰暗的屋子里,只在最zhōngyāng擺著一個木頭柜臺,將店里分成內外兩個空間。柜臺里面放著一些豎長條狀的盒子,角落里還放著一個大桶,里面插著數十根長短不一的管子,上面還挖有小孔。
柜臺后面的墻壁上,掛著幾把造型奇怪的東西,一根木頭棍子下面,接著一個六角型的空心木筒,木筒一側蒙著不知道什么動物的皮,木棍一側還有兩根細細的銀線。楚揚打量了一陣子,也不知道這些是什么東西,心里想著大概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所用的樂器吧。雖然不知道發出的聲音如何,但單論這粗糙的外表,就讓楚揚心里把這些樂器直接歸到不入流里了。
想想也是,在五尊大陸的世界里,樂閣里出售的樂器,都是給音修士準備的,不但材質的選用要比這些給凡人用的強得多,而且里面多刻畫有增幅、美化音色的陣法,那可是修士用的法器,見慣了那些高級樂器的楚揚,哪里會看上這些東西?
“咦?這是什么?”楚揚看到店里最里面的地方,擺放著一架造型古怪的琴,說它是琴,是因為楚揚看到上面有許多琴弦,說它古怪,是因為楚揚從來沒有在五尊大陸見到過類似這樣的琴。
五尊大陸的琴,從來都只是五根琴弦,而眼前這種琴,粗略數數,怕是有數十根了吧,這是什么琴?
楚揚有些奇怪地走到這架琴的旁邊,伸手隨意地琴弦上一拂,頓時一陣高低錯落的琴音響了起來。
“咦?宮、商、角、徵、羽,想不到這架琴居然是按照五行音律調制的,只是重復這許多不同高低的音又是何用?”楚揚有些想不明白。
看著兒子回到店里就四處打量,最后還撥弄起了那架兩個多月沒賣出去的古箏,楚國昌和楊茹夫婦二人都是有些奇怪。雖然自家開的是樂器店,但自己這個兒子卻從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就連楚國昌想要傳給他祖上的制笛手藝,他也是從來不愿意學。放假這些天來,店里忙不開讓他幫著看幾天店,兩人也從來沒有見他碰過這些樂器,怎的這次剛從醫院回來,這小子居然開始對這些感興趣了?
“揚子,這兩天我要去山上選竹材,你媽病剛好,也需要在家里休息幾天,店里就交給你了。過兩天縣里要舉辦昌樂之chūn音樂會,這段時間買樂器的人可能有點兒多,你別偷懶啊。”楚國昌說到這兒,看了看角落里那一堆他剛剛做出來的笛子,嘆了口氣說道:“你媽這場病花了家里不少錢,你和你小妹再過幾天開學又要交學費,家里的錢有點緊,這回做出來的這批笛子,你就快點賣吧,角落里那些普通的,就賣十五塊錢一支吧,柜臺里的精品,你就賣就賣五十吧。”楚國昌說到這兒,似乎有點兒心疼。
楚揚對錢倒是沒什么概念,聽著楚國昌這么吩咐他,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國昌,你也別太拼命了,家里如果實在倒不開,我再去國立那里借些來。”楊茹看著丈夫為難的樣子,心下有些不忍。只有她知道,丈夫沒rì沒夜的做這些笛子維持家里的生計,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只是店里的生意一直不怎么好,賺的錢,也只是剛剛夠家里維持生計罷了。她和老公結婚十五年了,一家人到現在還沒能在縣城買上一套房子,依然租住在城西的城鄉結合部的破舊民房里。不過對于這些,她從來沒有什么怨言。老公對她很好,兩個孩子也都還算聽話,就是兒子經常在學校里和同學打架,讓她有些不放心。
“不準你再到老三那兒去!想起他們一家那臭臉色我就來氣,楚揚,你也不許去!”楚國昌聽到楊茹說這話,突然間生起氣來。
“行行,不去就不去,你看你,好好的又發什么火!”楊茹有些責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隨即又看著一直默然不語,專心擺弄柜臺里的一根笛子的兒子,她的眼里再度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自己這個兒子對這些從來不感興趣,怎么這回從醫院回來,突然轉性了?
“揚子,我和你爸不在店里,你要好好看店,千萬別再別再和別人打架了,記住了沒?”楊茹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哦。”楚揚有些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心里暗暗好笑。打架?只要別人不來惹他,他又怎么會和人打架?當然,如果真有不開眼的惹到他楚揚,楚揚也不會客氣,作為一個曾經的金丹修士,在這滿是普通人的世界里,楚揚自問自己絕對是頂尖的存在。就算暫時恢復不了修為,他對付這些普通人的手段,也多得很。想讓他平白無故受這些凡人的氣,想都不用想。
“你也別光說咱們兒子,我都和他的同學打聽了,這回的事不怨咱們家揚子,打他那幾個同學,完全就是欺負人,哼,現在的小孩子,真敢下手啊,我下午就再去學校問問那個老師,把人打了,這么多天連看都不看,這家人還有沒有點人味兒!”楚國昌氣憤地說道。
兒子打架這事兒,楚國昌是聽揚子的發小齊大國說的,好像是因為他們班上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的“男朋友”覺得楚揚和那個女生走得近了,就找人打了楚揚,但齊大國說楚揚對那個女生根本沒有意思,那個男生純粹就是欺負人。楚國昌聽到這事兒的時候就火了,到學校和老師、校長理論了一番,對方也只是安慰了他幾句,最后委婉地暗示他還是要和對方協商解決。誰知道楚國昌找到那個叫謝帥的打人的學生的時候,對方居然囂張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老東西”,還說什么“我就打你兒子了怎么著?有本事去告我啊?”
楚國昌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不懂事的學生,當時氣得嘴唇直打顫,奇怪的是當時班主任也在場,卻一味的只把他勸了出去,卻并沒有對那個學生怎么樣。楚國昌不是傻子,后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個叫謝帥的學生家里有些背景,聽說他媽媽是縣教育局的副局長,爸爸好像是在公安系統工作,也是個小頭頭。
雖然知道民不和官斗這個道理,但楚國昌卻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氣憤之下給在老家辛山鎮上當副鎮長的大哥楚國平打了個電話,跟他說起了這事。可這個平rì里經常在自家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厲害的大哥,聽到這事之后也只是打聽了一下大侄子怎么樣,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之類,至于找對方家里理論的事情,卻是只字未提。楚國昌見他滑頭,心灰意冷之下便把電話掛了。
眼下聽到妻子楊茹又提起這事,楚國昌心頭的火氣又冒了上來,忍不住又想要去學校找老師評理。對方家里有副局長怎么了?副局長就可以不講理了?
“行了行了,你去了不還是惹一肚子氣?人家是副局長,又是管學校的,他們老師敢怎么樣?好在這次揚子沒啥事,我看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揚子以后離那個謝帥遠點,咱不惹他不就行了?”楊茹嘆了口氣說道。
“哦?”一直在旁邊研究那根叫做“笛子”的東西的楚揚,聽到父母這番對話,卻是眼里一凝,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對陌生的父母。
雖然他們的對話沒頭沒尾,楚揚卻是聽出了點意思,好像自己這傷還是什么“同學”打的,而自己的父母,居然有些息事寧人的味道,只是因為對方有點勢力。
副局長是個什么東西,楚揚不知道,不過就算再厲害,也只不過是普通人罷了,楚揚還沒看在眼里。
“謝帥?又是什么東西?聽這意思,我這身體的前任就是被他打的,下手還真挺狠呢。前任,哦,對了,你也叫楚揚。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這個謝帥,我就替你收拾好了。不過還要緩一段時間,你這副身體,還真是夠弱的,和人打架,也要有本錢才行。”楚揚有些嘲弄地看著這具孱弱的身體,自言自語道。
“兒子,我和你媽先走了,好好看著店,有啥事給我們打電話。”楚國昌見該交待的都和兒子說完了,起身扔下一句話,和楊茹一起走出了樂器店。
“知道了。”楚揚有些懶洋洋地回了一句,又開始專心研究手里那根叫做“笛子”的奇怪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