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縣,我們這次來是有一些情況想要向你通報,你先看看這個吧。”邱林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材料,一邊說著一邊遞給了楚揚。
“什么情況還需要向我通報?你們紀委不是獨立辦案的嗎?”楚揚有些奇怪地問道,隨即接過了材料。
剛剛看了幾眼,他的臉色就變了。
材料不多,只有幾頁,不過上面的內容,可絕對夠震撼的!
縣財政局轉移支付中心兩名職員,利用工作之便,私自挪用教育建設專項資金一個多億用于炒股!這個極具震撼性的消息,讓楚揚也不禁有些動容了。
他揚了揚這份材料,有些奇怪地問道:“材料都核實過了嗎?兩個小職員,有這么大的膽子?”
聽到楚縣的疑問,邱林笑了笑,扶了扶眼鏡說道:“我們是接到群眾舉報之后進行的核實,相關帳戶資金流向等證據都很齊備,楚縣如果不相信,可以親自去核實一下。”
楚揚沉默了片刻之后說道:“我可以見見這兩個人嗎?”
聽到楚縣的這個要求,兩位市紀委的同志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楚揚作為一縣之長,又是之前分管教育建設項目的主管領導,現在財政局這一塊兒也是他的管轄范圍,他提出的這個要求,也是合乎情理的。
經過這次的人事調整風波。楚揚在整個東林市的名號也算是叫響了。市紀委的這兩個同志也有所耳聞,知道這個年輕的縣長背景深不可測,對于他這個要求。答應得很是痛快。
在鄰縣的一個小賓館內,楚揚見到了這兩個小職員:楚剛和馮少強。楚揚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第一印象這兩個人都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外貌平平,看上去也比較老實,他實在很難想象兩個人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來。
兩個多億對于楚揚來說不算什么,就算是丟到水里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不過事情的性質不一樣。這筆錢是用于教育建設的,是關系到中縣無數學子的大事。對于楚揚來講,也有著重要的意義和作用,任何人在這件事情上伸手,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楚剛和馮少強兩個人看到楚揚。眼神有些閃避,不敢直視他。
對于中縣的機關人員來說,楚揚這個領導早已經為人所熟知。不像是有些縣領導,來到這里一、兩年甚至更長時間,基層的一些工作人員卻還沒有見過他的樣子。楚揚一來就干了幾件大事,都是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再加上他這個人也沒什么架子,就在東林縣住著,平時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樣吃飯、上班。也不開專車,所以和基層的同志們接觸的機會很多,特別是在招待所一帶的幾個單位。幾乎每個人都認識楚縣長。
正因為如此,這兩個人才在第一時間認出了楚揚。而他們不敢直視楚縣的目光,也是因為心里覺得對不起楚縣,更對不起中縣。闖了這么大的禍,兩個人心里都很絕望。
“別怕,不用躲。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只是想問問你們兩個。為什么要這么做?”楚揚平靜地問道。
“楚縣,對不起,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想著現在是大牛市,進去撈一把就出來,可是沒想到……”馮少強想著那支把自己深深牢套的股票,就是一陣心悸。
連拉三十二個漲停板啊!發行一個多月,足足翻了三十倍啊!想到那支瘋狂的股票,馮少強就是一陣心悸。
一切都是錢的錯。那筆錢實在是太多了,幾十個億就那么靜靜地躺在帳戶里,馮少強想著,只是拿出一點點,賺錢了之后就馬上還上,不會有人察覺的。他拉上了關系最要好的楚剛,兩個人想借著這個大牛市,狠狠地發上一筆。那樣,他還房子的貨款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那樣,他的老父親每個月幾千塊的醫療費就有著落了,那樣,他的小女兒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在縣城里的麥當勞吃上一頓快餐了。
“楚縣,這事是我們錯了,怎么判我們都沒有說的。只是少強他真的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啊。他一個月就兩千出頭的工資,老婆在鄉鎮上班,也是一個自籌人員,不在編內,每個月的收入只有一千多點,還經常被拖欠。他們家一個月要還一千多的貨款,他爸得了腎病每個月還要做透析,他這也是沒辦法……”楚剛有些黯然地說道。
“行了,剛子,和楚縣說這些干什么!錯了就是錯了,好漢做事好漢當!”馮少強瞪了一眼楚剛說道。
“好了,你也不用逞英雄了。我只想問一句,剛剛楚剛說的都是真的嗎?”楚揚制止了馮少強逞英雄的行為,依然用平淡地口氣問道。
“楚縣,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我承認,是我錯了,認打認罰,怎么著都行!”馮少強低頭喪氣道。
“我問你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楚揚突然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厲聲問道!
他這一聲斷喝,隱隱帶有威壓之意,頓時讓馮少強打了個激靈。
“是……是真的!楚縣,是真的……”馮少強大聲說道,只是說了幾個字之后,聲音卻再次漸漸低沉了下去。
“如果是真的,我不怪你。”楚揚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漸漸低下去的頭,依舊是那副淡淡的口氣說道。
“不……不怪我?”馮少強品著這幾句話,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明白。
從看守兩個人的賓館出來,楚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許麗麗去核實馮少強的情況。許麗麗辦事的效率很高,沒過兩個小時就把情況反饋回來了。
“楚縣,馮少強所說的情況,基本都是屬實的。他的父親現在就在中縣的人民醫院就醫,因為腎功能衰竭,每天都要做血液透析,費用很高,一個月就要幾千塊。他們兩口子就是上班族,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個月加起來的收入還不到四千塊,就算是沒有這事,也是入不敷出,攤上點事情,自然就周轉不開了。”許麗麗對著楚縣匯報道。
她現在也是水漲船高了。楚縣成了正縣長,她也成了名副其實的縣長大秘。調查這種事情根本不用親自去,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許麗麗的話,讓楚揚陷入了深思。
“兩個人加起來的收入還不到四千塊?”楚揚輕輕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燕京的那些日子。
李明哲請他吃一回飯,在碧姬的那個會所,隨隨便便就花去幾十萬,他在青城山拍一朵雪蓮,隨隨便便就是幾個億。他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錢,這種世俗的東西對于他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
但他現在,真切地意識到了錢對于普通人的重要。特別是“兩個人一個月的收入還不到四千塊”,這個數字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四千塊錢是一個什么概念?楚揚對物質生活不太注重,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們也不都是怎么愛花錢的人。但就算如此,四千塊錢在楚揚看來,也實在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甚至不夠他在燕京隨隨便便地吃一頓飯。而同樣是這些錢,對于中縣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來說,卻意味著要支撐起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一個月!
“麗麗,你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楚揚隨口問了一句。
“我呀,兩千出頭吧。”聽到楚揚問起,許麗麗笑嘻嘻地問道。
“夠花嗎?”楚揚笑著反問道。
“不夠唄,我是月光族,每個月吃吃飯,買買衣服,再隨幾份人情什么的,基本上就花光光啦,有的時候還要向老媽求援,哎,沒辦法,掙得太少,物價太高。楚縣,你是不知道,昨天我下班回家,就買了一點水果,花了五十多塊錢,快抵得上我一天的工資了都!”許麗麗嘆著氣說道。
“哈哈,你說你還沒結婚,這錢就不夠花了,那要是等將來結了婚,還要買房子,還要養小孩,還要給父母一些,那豈不是更不夠花?”楚揚笑著說道。
“誰說不是呀。楚縣你是不知道,現在最苦的就是那些基層的上班族了,賺那么點死工資,女人還好些,男人就慘了,連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哎,都是表面風光內里辛酸啊。”許麗麗感慨地說道。
“中央不是下了漲工資的文件嗎?按理說不應該這么低啊,我看網上說有的地方把各種漲補的錢都算起來,一個人能收入五千多塊呢,咱們怎么這么低?”楚揚皺眉道。
“中央是有文件,但漲不漲還不是地方財政說了算?以前縣里沒錢,想漲也漲不起,不過現在咱們縣里的條件也算是好的了,楚縣,要不你給大伙兒漲點工資?嘻嘻,這事兒你要是做成了,我敢保證全縣的上班族都得感謝你八輩祖宗。”許麗麗半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真有那么好?”楚揚笑著說道,心里卻對這件事情暗暗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