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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打開抽屜拿出一份劇本來,第一頁是兩個大字“青蛇”.紅姑也已經去巴黎拍外景了,趁著去探班之前,要先把手頭的事處理一下。
把手里的劇本再次翻看了一邊,莫非總覺得還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好像有一處細節沒有做夠,但又怎么都找不到在哪里,看來還是要去找原作者來彌補了,寫這種東西全香港沒人能超得過李碧樺。
莫非知道李碧樺,李碧樺應該也聽說過莫非,可兩人從來沒見過面,莫非只好是拜托徐客幫著聯系一下,也實說了是有劇本需要幫忙。
李碧樺見到莫非相互問好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莫非:“都說莫先生的劇本是全香港最好的,怎么想到讓我這小女子幫著你改劇本,真是讓人愧不敢當啊。”
莫非心說,這本子就是你在兩年年后寫的,有問題不找你還能找誰。呵呵一笑,道:“李小姐言過了,說起寫感情戲來,全香港哪還有能比得過你的,我就是因為感情戲上有點問題,所以特地來找你求助的,李小姐可別再開我的玩笑了。”
“哦?莫先生你在《和平飯店》里對男女主角的感情描寫很到位的,連莫先生你你都被難住了,看來這個問題真的不小啊,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李碧樺雖然自認是少有的才女,可是在莫非面前也不敢打包票。
莫非把劇本遞給李碧樺,道:“劇本已經完成了,但是我回頭看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又找不出在哪里,還請李小姐多多費心了。”
接過劇本仔細看過一遍后,李碧樺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抬頭看看還在心平靜氣地等著她的莫非,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在抱歉,莫先生,我還需要再看看。”
改別人的東西是最費勁的,尤其是已經寫完了的東西,有時候很可能十天半月找不出感覺來,莫非也很了解,點頭道:“沒關系,我今天的任務就是這一項,不著急的,實在不行你可以帶回家里去改。”
李碧樺又看過一遍之后,眉頭皺的更深了,兩道清秀的眉毛之間已然成了一個“川”字的形狀。嘆了口氣,道:“就像莫先生你說的一樣,我也感覺這里邊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對勁,可是又覺得已經改無可改,我想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完成了,也許需要十天或者一個月,甚至是更久的時間,不知道莫先生等不等得及。”
莫非的確是沒想到,李碧樺都找不出里邊的問題,思索片刻后,道:“實話說,這個劇本我是準備下個月就要開拍的,我公司好幾個演員等著這部戲呢,而且我還想要請張國容來扮演許仙的角色,所以要麻煩李小姐你多費心了。”
作為張國容最鐵桿粉絲,李碧樺在聽了這句話后,當下就表示:“莫先生,我知道你是在用榮少引誘我,但我還是要心甘情愿上你的當,我會盡力去琢磨這個劇本,爭取能提出一點可用的建議。如果我沒能做到,也請莫先生別怪我。”
人家肯幫忙就很不錯了,而且自己還用張國容做誘餌,莫非哪還好意思再要求更多,點頭道:“李小姐你盡力就好,能幫忙我已經是很感謝了,我哪里還敢怪罪呢。”
李碧樺把劇本收起來,又問道:“莫先生怎么會想到寫這樣一個劇本,這和傳統的雷峰塔故事完全大相徑庭,你就不怕觀眾不買賬嗎?”
莫非抽了一口煙輕輕吐出去,道:“我前段時間想要寫一個關于張愛玲的劇本,想到了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對于這句話我深以為然,所以我就在想,怎么樣把這個說法變成故事。”
寫情寫愛,寫女性心理,張愛玲可謂是中國現代小說中最璀璨的一位,甚至可以說是大量現代女性作家們的精神領袖,李碧樺聽到這句馬上來了精神,豎起耳朵聽著莫非接下來的話。
“我想,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他荒蕪的命運。只是,當他得到白蛇,她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余灰;那青蛇,卻是樹頂青翠欲滴的爽脆嫩葉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悶綠的山草藥;而白蛇,則是抬盡了頭方見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的新雪花。
而每個女人,也都希望她生命中有兩個男人:許仙和法海。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他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靜候他稍假詞色,仰之彌高;許仙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美少年,給你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熨帖心靈,但只因到手了,他沒一句話說得準,沒一個動作硬朗。萬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在本來的《警世通言》中,男主角就是親手把白蛇收復的,而我覺得白蛇其實是很可憐的,她只是想愛一個人,為什么卻那么的難。為什么人與妖之間不能有愛情,為什么人一定要把妖視作洪水猛獸,其實很多時候都是自私的心理在作怪,于是就有了《青蛇》。我們生活的是一個叛逆的年代,我通過電影揭露或者拆穿一些什么東西,應該會更受人歡迎才對。”
只是這一段話,已經讓李碧樺暈了個七葷八素,點頭贊道:“莫先生這話真是看到人心里去了,實話說,你這觀點倒是很符合我的邏輯,和我的認識不謀而合。聽了莫先生這番話,我倒覺得這劇本不用改了,其實你擔心的只是怕人們不懂,白白浪費了這部電影。所以只要把你剛才那番青蛇、白蛇和許仙、法海的話用旁白的形式加在電影的開頭,這部電影就完美無缺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也許就是這么個意思吧,莫非也有了一種恍然的感覺。身在其中的時候自然是看不清全貌的,記得原本這部電影上映的時候,小說《青蛇》已經出版發行很多年了,很多人都可以解讀出其中的意義,而現在小說還不知道在哪里,為了讓人能夠看得懂看得明白,當然要提前稍加引導才行。
“李小姐果然細致,看來我找你是再正確不過的了。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李小姐能夠加入這個劇組,我想請徐客來擔任導演,就勞駕李小姐做個副導演,負責感情戲部分的協助。”這是莫非突然蹦出來的一個想法。
這時候李碧樺性格中不溫婉的一面就展現出來了,道:“我可不欠你什么,為什么要……”
“這件事算我欠李小姐一個人情。我知道李小姐除了寫劇本外從不為劇組服務,但是這部戲真但需要你的幫助了。”莫非根本不給李碧樺拒絕的機會,馬上拋出了另一枚誘餌,道:“另外我還想要李小姐你牽個線,我想要開拍你那本《霸王別姬》,但是我并不認識買走改編權的徐楓女士,希望李小姐能夠幫忙。”
李碧樺都不知道怎么拒絕了,這個是在太大,只好搖搖頭,把之前想好的言辭都拋掉,道:“莫先生你太……,算了,總之我是抗拒不了你的這個,但是我們要先說定了,《霸王別姬》也必須由榮少來主演。”
莫非聳聳肩,道:“那是當然,否則李小姐你也不可能答應啊。”
李碧樺又道:“另外,湯太買走改編權肯定是要賺錢的,我不能保證她愿意把版權賣給你,莫先生你要做好付出一些利潤的準備。”
莫非對這個早有打算,徐楓當初買下改編權,本是想著搞一部好電影出來,卻沒想到遲遲無法開工,她的耐心估計也快要消磨的差不多了。而這部戲是肯定要去大陸拍攝的,她的公司在臺灣,其中就有了各種的不方便,最多也就是讓給她一部分分紅而已,并無大礙。
點頭道:“這個無妨,我拍這部片子的目的也不僅僅是為賺錢,分給她一些利潤沒什么大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李小姐幫忙……”
又是一件事要幫忙?李碧樺頓時有些無奈了,道:“莫先生今天是要賴上我了嗎,我只不過一個小女子,可不一定能幫到你的。”
“哦,這件事其實很簡單,我也只是順帶著問問,能不能幫到都沒關系的。前段時間我搞出一個漫畫題材,怕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持續操作,就想找一個有畫漫畫功底的人來代筆,如果李小姐有這方面的熟人,不妨介紹一下,費用什么的都好說。”
原來只是一件小事,李碧樺暗暗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莫非又提出什么高難度的問題呢,她都不知道再提什么條件去交換了。
想了一下,道:“要是這件事,莫先生你可算找對人了,我這里還真有這么一個人。前段時間一個朋友介紹來的,想要托我說情,在《東方日報》的出版社開一個諷刺漫畫專欄,但是東方日報考慮到讀者接受程度,并沒有答應,完后我把他介紹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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