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潘狄生這段時間來的日子并不好過,自從接手了卲氏的院線,潘狄生才知道玩電影賺錢的同時,也有更多的人在虧錢,而他就很不幸地成為了其中之一。
德寶有洪金保的名頭撐著,的確也派出了幾部不錯的片子,也賺了一些票房,包括在東南亞等地的票房也比較可觀。
但是架不住那卲氏院線燒錢啊,各種的費用損耗加起來,還有那些簽了合約的小片商們占據著不少的放映檔,香港本島反而還要靠著海外利潤的補貼才能維持下去。
可真想要把電影這一塊玩大了,就必須得有院線才行,沒有院線就只能做二流片商,除非你能有莫非那種神來之筆,把每一部電影都排成超級賣座的猛片,否則就只能安安心心、老老實實地勘院線商的臉色。
可即使這樣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香港一共就四條半院線,而且還是各有各的用途。嘉禾、金公主、卲氏都是以自己的片子為主,其他片商的片子來了如果不是猛片,想拍好的檔期根本沒門;銀都的雙南院線也是主要放他們自己的片子,而且有了空檔也沒幾個敢用的,這個時候臺灣還是華語片的一塊大市場,誰愿意沒事就去得罪錢呢。
那好吧,就剩下剛剛組建的UA院線了,這家還沒有做大,也就只能算半條。可就這半條院線,卻也幾乎是被鳳凰文化給壟斷了,UAS現在除了鳳凰文化的片子啥都不上。說是鳳凰院線也不算太過了。
潘狄生太想在電影這一行里發揮在那一下了,不僅是為了俘獲美人心。也為了擴展一下自己的經營范圍,做珠寶、鐘表和品牌生意,沒有大量的資金是不行的,而電影這個能夠快速來大錢的營生,就成了他的首選。
本來潘狄生想的是跟香港最老牌最大的卲氏合作的,可恰好這時候卲氏自己出問題了,他當然樂得把這條院線接下來,有院線在手才能逐鹿問鼎不是嗎。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以精明和遠見著稱的他,卻被卲氏給玩了個團團轉,電影行業的時局有偏偏不給他面子。
自從接手了卲氏院線之后,幾度快要接近舉步維艱的境況,本來計劃中要給主業輸血的電影業,反倒處處突顯出拖后腿的節奏,如果不是真的搞出來幾部還算不錯的片子。估計現在都要斷糧了。
也算潘狄生這家伙有點恒心和毅力,但凡做了就必定要做出個樣子來,就憑這這么一股氣支撐著,影視把這攤子事維持了下來,也算是頗為不易了。
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一點潘狄生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早就在尋找可以合作的最佳伙伴了,選來選去之后,選中了香港最大的影片提供商鳳凰文化,而今天就是一個機會。
雖然之前和卲氏有協議,院線不能跟鳳凰文化有任何形式的合作。可架不住還有一招叫做“曲線救國”的套路啊。
在潘狄生的計劃中,卲氏院線也就是現在的德寶院線。并不是完全自有的,其中有不少戲院、影院都是通過加盟的方式存在,而這些戲院就是他跟莫非合作的資本。
把這些加盟的院線全部推出去,當然也可以收購以部分下來,然后用這些戲院組成一條新院線,在自建幾座UA那樣的新式影院,想來也不會比其他幾家差了吧。至于原本的卲氏院線,就讓它見鬼去吧,等到跟卲氏的合約到期之后,想怎么安排使用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嗎,而且還能成為自己再一次和莫非談判的籌碼,怎么想都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
可憐潘狄生根本就不知道,在過不了多久,香港就會有一條全新的,圈圈是最新模式的鳳凰院線出現,將一舉打破香港現有的電影市場格局,那條不管是叫卲氏還是德寶的院線,也注定將逐漸會成為歷史,這時候心里還憋著要占莫非便宜的想法呢。
莫非也覺得潘狄生有點可憐,都被卲氏涮了好幾把了,怎么就沒發現香港電影這潭水越發渾濁越發深了呢。想渾水摸魚可以,可你也得胳臂夠長才行啊,否則就算能撈幾只小蝦米上來,也免不了被螃蟹夾了手。
都這種境地了,還想著怎么算計人,這潘公子還真是夠奇葩的。似笑非笑地看著潘狄生,道:“跟鳳凰文化合作,我沒聽錯吧潘公子,你要跟鳳凰文化合作?如果餓哦沒記錯的話,你和卲氏合作的時候可是簽了協議的,不能和鳳凰文化有任何合作,這才多長時間啊,你就要違約了嗎?”
這話說的真夠寒磣人的,不但把潘狄生受制于人有被涮了的慘痛經歷拿出來作證據,還把他樹立成了一個違背契約精神的反面榜樣,得虧這是小范圍聚會,要是人多了傳出去,她潘狄生以后還做不做生意了。
當然,如果人多的話,莫非也不會這么說,那部等于是斷人家的生路嗎,誰知道潘少爺會不會告他個誹謗罪呢,莫非可是一向以良民自居的。
莫非只是玩笑著說一下,潘狄生也不能真生氣,那不是等于自己承認了嗎。本著認真就是輸了的嚴謹態度,潘少爺呵呵一笑,繼續道:“莫先生你就別開這種玩笑了,我當然不可能違反合約了,可不代表我不能自己做點什么啊。想要在電影行業如魚得水,就必須要由自己的院線,難道鳳凰文化不希望有一條自己的院線嗎,總是受制于人可不利于長期發展啊。
現在香港電影的強進勢頭已經越來越明顯了,而且這個市場也必定會越來越大,鳳凰文化的出片量也會不斷變大,到時候只靠著嘉禾和金公主恐怕就無法滿足了吧。而他們兩家也不可能徹底作為鳳凰文化的放映商,那么鳳凰文化就只剩下UA一家合作者了。”
建模費并不表示反對。潘狄生端起桌上的酒杯來淺酌一口潤了潤有點發干的嘴唇,繼續忽悠道:“既然這些都是可以預見的,那為什么不早做打算呢。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趁著現在大家還一團和氣的時候,把后邊的路都鋪好了,于人于己不都是一件好事嗎,省得將來有了爭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我手里最近正好有一筆閑錢,如果鳳凰文化有需要也愿意的話。咱們可以嘗試著合作一下……”
潘狄生絮絮叨叨地說了有塊十分鐘,莫非就那么靜靜地聽著,不得不說這家伙的確是有點口才,對市場的判斷也相對靠譜,可為什么就沒看出來他自己的處境呢,這一行他是真的干不長啊。
其實不用他說,莫非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卲氏院線。尤其是原來卲氏名下的幾間主打戲院,幾乎都是他志在必得的,只不過現在時機還不到而已。
如果歷史的走向沒有偏離航道,用不了多久之后,香港就會在一次全球性的危急之下,爆發出一波經濟低潮。到時候萬事俱備的鳳凰文化撐著那股東風。還不是想捏哪個捏哪個嗎,哪用得著跟人合作啊。
即使沒有那次的大低潮,目前已經建成和正在建的鳳凰院線也足夠鳳凰文化十年之內用了,都不用到十年柱子后,德寶肯定就堅持不下去了。到時候那條院線益陽市鳳凰文化的囊中之物。
潘狄生說的的確比唱的還好聽,可同行之間想要耍花招并沒那么容易。尤其是在專業問題上耍花招,至少目前來說潘狄生還不是那塊料。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在燒烤開始之前,莫非也樂得合潘少爺玩一把,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搖著頭道:“潘公子,你說的這些沒錯,可鳳凰文化短期之內是真不打算開發新的影院了,目前的規模完全可以持續一段時間,而鳳凰文化下一步的主要目標也要放在北美和歐洲市場,香港算是一塊根據地,只要能穩住就好了,我所求的并不大。”
斜對面剛剛和幾個豪門小姐神侃完了的何朝瓊正好走過來,聽到莫非對潘狄生的話,眼神中滿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在明顯不過了,差不多就得了吧,潘少爺就快要別你玩暈了。
同時她也為潘狄生這家伙感到悲哀,當初的時候跟著卲氏和鳳凰文化作對,可沒想到嘉禾和金公主跟鳳凰文化的聯合有多么緊,拆點被硬硬地被崩掉了幾顆牙,后來也不得不只能和少食合作再次吃了一把暗虧。
現在估計是傷疤好差不多了,也受夠了卲氏的算計,這就想到要和鳳凰文化合作了。可對方是誰啊,那么隨隨便便就被忽悠了的人,可能從白手起家吧一件小公司做到現在的程度嗎。按她老爹賭王的話來說,莫非這家伙,鬼精鬼精的,滿肚子都是算盤,粘上毛那就是猴子,怎么可能被他忽悠到呢。
更別說院線這回事了,別人不知道莫非和鳳凰文化的現狀,她可以很清楚的,只要那條新的鳳凰院線拿出來,絕對是全香港獨一份的,甚至在全亞洲都能排的上號,那有必要再找誰合作呢。
而莫非這家伙也太壞了,什么話都不明說出來,偏偏又隱晦地釋放出去,這就是一邊把自己摘干凈一邊還要給人家埋雷。
他沒說自己已經在建設院線,卻說了不打算開發新院線,又說目前的規模完全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有了在建的鳳凰院線可不就是足夠了嗎。另外就是那個“根據地”的說法了,既然是根據地,那當然是要嚴防死守的,什么叫穩住,什么程度才算穩還不是誰的根據地誰說了算嗎。他所求的確不大,短時間內也就是在娛樂圈稱王稱霸而已,也沒想著去當美國總統不是嗎。
何大小姐對莫非是很用心去了解的,也了解了個差不離,她所分析的也都差不離。可她偏偏有一點沒分析到的是,莫非的確沒想著去當美國總統,而是想要培養一個美國總統出來,那什么才叫所求甚大呢?
潘同學只要信了他的話。過不過差年不知道,但被炸個外焦里嫩是一定的了。看潘同學的表情。應該至少信了個八成半,何大小姐都準備好默哀了。
果然,潘同學還是信了莫非的鬼話,仍然抱著一絲希望道:“莫先生你也別先急著否定和拒絕,大家今天既然能坐到一起來,不論什么原因,那都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只要你有這個意思,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愿意用最大的誠意和你合作。”
“好說,好說,既然你這么有誠意,那我也說一下吧,只要我在香港電影市場還需要合作伙伴,潘公子就一定會是首選。”做戲做全套,不管潘狄生打的什么算盤。誠意倒底是兩分還是三分,莫非怎么地也要把場面順園了啊,這不得顧著點大家的面子嘛。
等潘狄生離開之后,何朝瓊和莫非去到陽臺上,見身邊也沒有別人了,笑道:“你怎么那么壞啊。這次潘狄生可要被你欺負慘了。”
“切,那小子沒安好心。”莫非是身在其中的人,早看清了潘狄生的把戲,不以為然道:“你以為他為什么要提出跟我合作,說白了就是想占我便宜罷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真不知道他把誰當成三歲小孩子。
別忘了我也是玩電影的。德寶一共拍了多少片子,大致能賣多少錢,公司又能堅持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許比他還要明白。
德寶最早是靠著洪金保的影響力出了點名頭,接下來又簽了馬來西亞小姐,又開著潘狄生的名氣在支撐,但這一切都只能提供一時之力,不可能作為永遠的依仗。沒有好的片子,培養不出韭菜那樣一茬又一茬的好演員,根本就不可能在這一行里干長久。
不過我看他就算想要脫身,短時間內也不可能了。他帶來的那妞你應該了解吧,這家伙開電影公司就是為了捧那楊子瓊,這才剛剛眉來眼去的,哪有那么容易收手啊,怎么也得抱得美人歸之后才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現在還遠不是時候,不信你可以看看,只要楊子瓊和他成事之后,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開始從娛樂圈脫身,他受不了這一行。
正因為這樣,他才想要找我合作,畢竟他某些話說的也沒錯,鳳凰文化不能長期依靠別人的院線生存,所以我才會盡早打造自己的院線。
可這家伙的想法太多了,他說自己有閑錢不過是想要給自己增強一點信心罷了,真要有的話他還用得著跟我合作嗎,要知道我和他可是對立的。他真正的想法應該是,用那些加盟在得到院線的影院作為投資,然后再由我出一部分錢買一些股份下來,最好是能夠再給他建幾間影院他就更樂意了。
只要這個合作能夠坦誠,接下來他就會提出別的要求,用用演員啦,出個劇本啦,或者給先天不足的德寶多留點銀幕什么的,總之各種要求會不斷提出來,到最后就是想辦法蠶食院線,然后再對鳳凰文化下手,吞并和收購都是這么玩的,國外的一些公司玩得更是爐火純青,不過這一套在我這里沒用罷了。
本來他要是安安分分地打自己的小算盤,香港的市場雖然不大,可看在他老豆的面子上,或者也給他一點面子,德寶倒也能蹦跶兩天。可他卻從一開始做了最不該做的事,跟卲氏綁在一起對抗其他人,要知道嘉禾跟卲氏恩怨已久,金公主又巴不得聯合一家打倒一家,新出現的UA又虎視眈眈,還有那么多小片商爭利逐臭,東南亞的資本也虎視眈眈,而卲氏偏偏在這時候大廈傾斃,臨死前還把他給坑了一把,他能好活才怪。”
何朝瓊瞇著眼睛,像小狐貍一樣看著莫非,笑道:“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你沒說吧,其實你心里想的是,他最最不該得罪的就是你,而那些什么嘉禾也好,金公主也好,還是UAS也罷,他們不過都是你對付卲氏的工具而已,對吧?還有就是,別說你對卲氏的那條院線沒想法,香港電影行業中參與的人越少,你才越高興不是嗎。”
“呵呵”莫非低笑了一聲,接著又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道:“事是這么一回事,可話卻不能這么說,如果不是卲氏跟金公主、嘉禾的矛盾激發到一定程度,而卲逸夫又當慣了老大不愿意香港這塊地力長出別人的莊稼,而方藝華偏偏又不爭氣把不少人逼到了走投無路,我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讓那么多人都跟我合作吧,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們那么無恥的。
再說了,我能做到今天的成績,也不是什么人施舍賞賜的,那可都是我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如果我不能作出讓人信服的成績,雷爵坤他們會上趕著跟我合作嗎。合作、合作,說白了就是合得來才行的。而這位潘少爺,從他入行的那天開始,他就注定跟大多數人合不來了,有嘆什么合作呢。
不過這家伙也真是賊膽大,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來了,還真是從始至終都沒斷了想要染指鳳凰文化的機會,不給他點教訓是不行了,總得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的那啥時石頭的。現在還不到時候,再等一段時間吧,我也不枉做小人,楊子瓊跟了他的那天,就是德寶關門的時候了。”
何朝瓊一臉‘就知道你是這樣’的表情,道:“我阿爸說的真沒錯,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