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
是的,就是傳道。
麻衣青年通過朗讀的方式,將一部分劍道至理直接傳給了方慎,就像是方慎自己領悟似的,沒有任何艱澀。
如此手段,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本書,這本書……”
死死的盯著麻衣青年手中的書卷,方慎心中驚駭。
他看不清書卷的名字,也碰觸不到這本書,然而方慎可以肯定,這本書和世界之劍的創造者有關系。
要知道,世界之劍可是無上真法,如果僅是一般的劍道至理,對世界之劍不會有任何作用,但是方慎聽到的那幾百字,卻讓方慎參悟起世界之劍來突飛猛進,雖然距離入門還非常遙遠,不過比起以前的沒有多大進步,卻要好上太多了,節省了方慎數百年的苦功。
這,僅僅是麻衣青年朗讀了數百字的成果。
“無物不可為劍,世界之劍,不就是以世界為劍嗎。”方慎深吸一口氣,只可惜,他對世界之劍的領悟太低,而且本身不是專修劍道的,因此僅僅只能聽懂數百字,如果能聽懂更多,甚至將這一卷書全部聽完,恐怕世界之劍這一無上真法,至少能入門。
“難以想象,難以想象。”
方慎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機遇,他這時候完全明白過來,麻衣青年朗讀書卷,就是在向他傳道。
只不過,前面朗讀的那些書卷,都是方慎從未涉及的修煉體系和領域。因此對方慎來說,聽起來就像是聽天書,最多聽懂幾個字,當然不會有任何收獲。
闡述劍道的那本書,和世界之劍的創造者有關,如果這里的其他書,全部是這一個層次,又或者差不多的層次,那眼前的麻衣青年……
想到這里,方慎看向麻衣青年的目光。帶上了深深的敬畏。
對方。恐怕是他所無法想象的存在。
十天過后,麻衣青年又換了一本書,每一本書,他都是朗讀十天就停。有時候一本書太短。就反復朗讀幾遍。如果太長,就僅只朗讀其中的一部分。
絕大多數書,方慎都是聽的云里霧里。只有極少一部分,方慎能聽懂一些字,但最多也不超過數百上千。
時光流逝,轉眼就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里,麻衣青年也不是一直在讀書,偶爾他也會放下手中的書卷,走到一旁,彈彈琴,寫寫字,畫畫……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在讀書。
只有麻衣青年讀書的時候,方慎才不能動,其他時候還是沒問題的,當然,他也無法離開這座古閣。
方慎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參悟無上真法上,第一個無上陣紋,方慎已經是徹底掌握,不會再有渙散的可能,而且,他也開始涉獵第二個無上陣紋,能凝聚出九個道紋,形成不同于第一個無上陣紋的圖案。
“錚錚錚。”
一串琴音后,麻衣青年站了起來,看到這一幕,方慎頓時提起神來,他知道,麻衣青年又要開始讀書了。
果然,麻衣青年走到了書架前,手指在書脊上劃過,似乎在尋思著挑選著哪本書,很快,他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卷,走到了書桌前坐了下來,開始朗讀。
“地修之祖曾言……”
方慎猛地一震,剛開始的四個字,就讓他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地修之祖?
“地修,這是關于地修的書。”方慎心中狂喜,等了十年,終于等到了這一體系的書卷。
光聽名字,就知道不凡,地修之祖?難道是創造出地修這一修煉體系的人?
麻衣青年沒有理會方慎的震驚,自顧自的朗讀著,一個接一個的字詞清晰無比,傳入了方慎腦海,化成他能理解的道理。
很快,一千個字過去了,方慎沒有任何模糊的感覺。
方慎不敢有絲毫放松,以免漏掉任何一個字,當然,這是他多慮了,即便他不去聽,這些字詞也會自動鉆入他的腦海,成為他的東西。
不斷聽下去,方慎也逐漸明白了這本書的內容,它的作者,應該是地修之祖的一個弟子,至少是能時常聆聽教誨的人,這本書里面沒有講述任何地修的修煉之法,卻記載了地修之祖的一些言論,心得,以及日常瑣事……
很平淡,但是聽在方慎耳中,卻是起了巨大的作用,方慎能感覺到,自己對地修這一修煉體系的理解在急速提升著,如果說,以前對地修了解的,僅是一些表面,僅是知其然的話,那么現在通過理解地修之祖的心得,卻是開始知其所以然,開始觸摸到地修的本質。
這對方慎的作用之大,不言而喻。
數萬字后,麻衣青年朗讀的聲音再次變的虛幻起來,讓方慎感到云里霧里,這代表后面的內容超過了方慎能理解的范疇。
十天后,麻衣青年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又挑了本書來朗讀。
這一次,方慎又是聽不懂了。
“收獲太大了。”方慎驚喜莫名。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年,在將書架上的書卷全部朗讀了一遍后,麻衣青年終于站了起來,推開了十一年來,從未推開過的閣門,走了出去。
“咦?”
方慎發現,自己身不由己的跟了出去,跟在了麻衣青年身后,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不能干涉,也不能遠離。
離開了古閣后,麻衣青年徒步而行,周圍的世界開始變化。
“他想干什么?”方慎看著麻衣青年。
方慎隱隱有種感覺,麻衣青年十一年的朗讀,并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傳道,他似乎在書卷里面尋找著什么。有什么東西困擾著他,至于給方慎傳道,不過是順手為止罷了。
不過方慎和麻衣青年相處的,也僅是那靜靜讀書的十一年罷了,以前他做過什么,有過什么驚天動地的經歷,方慎都不得而知,自然無法知曉,困擾麻衣青年的是什么。
麻衣青年每一步跨出,都不知道有多么遙遠。他行走在世間。
他的行為。也沒有任何規律可循,完全是隨心而發。
有時候,他會在路邊停下來,摘下一朵花。仔細的看上半天。有時候。他會在一條大江旁邊,看著浪卷浪舒數年之久,有時候。他會看著一個生靈的誕生,一個生靈的死亡……
麻衣青年隨意行走,沒有一個人能發現他,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能毀天滅地的強者。
有一次,方慎跟在麻衣青年身后,闖入了兩個強者的戰場,那是兩個遠比方慎強大的強者,舉手投足間有著不可思議的威能,然而麻衣青年卻像是沒看到似的,他就像是不存在,無任再強的力量,也影響不到他分毫。
跟著麻衣青年,方慎走過了一座接一座的大陸,一座座的海洋,一個接一個的世界,最終,他步入了無盡虛空。
時間流逝,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方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麻衣青年身后。
麻衣青年站在無盡虛空,無邊無際的毀滅力量從他身邊繞過,卻傷害不了他,他靜靜的看著前方,那里有一個大世界,正處于鼎盛時期,無數強者涌現,在大世界內掀起征戰,上演無數可歌可泣的史詩。
他就那么靜靜的看著,數百萬年,數千萬年一動不動,看著這個大世界步入了巔峰,再逐漸走向衰亡,最終毀滅,爆發出了無法想象的威能,隨后徹底消失。
方慎心神觸動,他是一個旁觀者,時間的流速非常的快,感覺不會那么漫長,只能依稀判斷出,那是一段極為長久的歲月。
麻衣青年繼續在無盡虛空中穿行,他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么漫長的歲月,突然,一座仿佛亙古出現的古老石門出現在了方慎面前。
“古老石門,昆荒大世界?”方慎猛地一震,從漫長歲月的渾噩中驚醒過來。
“我在那里,有了一些發現。”麻衣青年突然開口了。
這是他在朗讀書卷外,第一次開口。
方慎悚然而驚。
周圍的場景突然間急速變幻起來,方慎發現,自己和麻衣青年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那座古閣。
麻衣青年坐在石桌上,他的目光溫和,看著方慎。
“你能看到我?”方慎吃了一驚。
“這是我的世界,不過你現在看到的我,僅是當年留下的一絲意念。”麻衣青年溫和道。
“輪回世界已經走到盡頭了,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出去后,詢問我的仆從,你通過了考驗,超脫了輪回,因此我的傳承你也會逐步得到。”
方慎這時候才注意到,周圍的一切都在迅速崩潰。
“你為什么在外面走了那么多年?”方慎抓緊時間,問了一個問題,這也是他最大的疑惑,因為麻衣青年這些年里的很多行為,都讓人無法理解。
“我在尋找一個答案。”麻衣青年溫聲道。
“世間萬物,終將走向衰亡,生靈如此,非生靈亦如此,普通人會死,強者也會死,哪怕是大世界,也終有一日會走向滅亡,區別僅在于時間長短。”
“哪怕是頂級大世界,它們的壽命以萬億年來計算,也避免不了滅亡的命運,這是不可更改的規律,可是我心中困惑,也有不甘心。”
古閣崩潰,無數碎片掉落下來,一切都在急速消失。
麻衣青年最后的聲音,傳入了方慎耳中,振聾發聵。
“無數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著答案,那就是,諸天萬界,誰能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