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似錦

174 前世的你我(上)

一想到那個可能性,賀煜不知道到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現在的他隨著馬車的搖晃,賀煜的一顆心也跟著搖擺不定起來,一方面覺得她看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又覺得,她為何會這個時間看到?若是受了刺激,一病不起怎么辦?她還懷著孩子呢!正是最最受不得刺激的時候。賀煜心里陷入了無限的糾結之中,無意識的扯著自己的手指。

馬車很快就到了王府,賀煜跳下馬車就大步往府里走去,中院的門口云月正在門口候著,見賀煜來了,連忙行禮,“見過王爺。”

“起來吧,”賀煜腳步帶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王妃現在怎么樣了?”

“張太醫已經來看過了,說只是受了驚,幸虧一直以來王妃的身子調理的不錯,所以母子都并無大礙,只消靜養就好,但是千萬不能再受刺激了。”云月一邊小跑著跟上賀煜,一邊把結果說了。

聽到這里,賀煜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下來,他放緩了腳步,走進屋子,張太醫正從屋子里走出來見了賀煜連忙行禮。

賀煜也立刻跟著虛扶了一把,“太醫客氣了,這般匆匆將太醫叫來,也是叨擾了。”

“這本就是臣的本分。”張太醫還是一貫的神情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樣子。賀煜自是知道他這個德行,自然也不會和他多計較。

張太醫沉吟了片刻說道,“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是藥三分毒,臣如今不便開太多的藥。但是,王妃此次必然是受了刺激,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個心結打開也就好了。”

“是,本王省得。”賀煜苦笑。

“王妃現在并無大礙,臣先告退了。”

“好,太醫慢走。”

打發趙和忠去將張太醫好生的送回去,自己則是在內室門口深吸了幾口氣,正巧這個時候云竹從里頭出來,猛然看到賀煜跟門神似的站在外頭,手里的茶壺都差點兒給打翻了,連忙低頭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起來吧,和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還是先問清楚情況再說吧。

“是。”云竹低聲應了,將手里的茶壺交給旁邊的小丫鬟,這才說道,“原本是二少爺的一本書落在書房了,二少爺就求了王妃去幫忙找一下。然后王妃去了書房以后,出來就暈過去了。”

好吧,這必然是已經和那件事情有確定的關系無疑了。

不過當然,云竹是不知道的,她還在奇怪,“明明王妃進屋前都挺好的,結果出來就臉色蒼白了,也是挺奇怪的。”

這邊的云竹還在奇怪的嘀嘀咕咕,那邊賀煜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來,擺擺手說道,“行了,這個事情不要追究了。”

“是。”云竹立刻噤聲,什么都不再說。

“孩子們呢?”賀煜問道。

“回王爺,幾位少爺都已經在后院做功課了,他們也挺擔心王妃的。不過,剛才太醫說不是什么大問題,奴婢就自作主張哄他們回后院了。”云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賀煜的臉色,很快她就發現其實王爺的臉色似乎也不太好,這是怎么了?不過,她當然是沒膽子問出來的。

“嗯,知道了,孩子們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還不如讓他們先回去的好,對了,太醫說王妃什么時候能醒?”

“太醫說只是受了驚嚇,不到一個時辰就能醒了,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云竹說道。

“行,”賀煜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讓屋里的人都出去吧,我有話單獨和王妃說,誰都不許打擾。”

“王爺……這……”王妃這還病著呢!若是這再受了刺激可如何是好?云竹面露擔憂之色,但是終究嘴上卻沒有說出來。賀煜豈會不知道她的那點擔憂,擺擺手苦笑著說道,“我自然是懂得分寸的,放心吧。”

“……是。”既然王爺都這么說了,若是自己再說什么未免顯得太不識趣,云竹只能是屈膝行禮后退下了。

賀煜掀了簾子走進屋內,屋子里靜悄悄的,縈繞著悠悠的安神香的味道,賀煜一步一步的走到床前,蕭瑤還閉著眼睛呼吸均勻,顯然是還在睡著。賀煜坐在床沿上,拿起蕭瑤的露在被子外頭的一只胳膊,想要給她放回去,卻發現那胳膊忽然變得僵硬起來。

看來是已經醒了,只不過是不想見自己才裝睡的。賀煜無聲苦笑,卻還是將那僵硬的胳膊放進了被子里。

這回他當真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嘆了口氣,坐在蕭瑤的床沿,緩緩的說道,“那些東西,我原本就是故意放在那里的,原以為能讓你想起來一些什么,卻沒想到弄巧成拙,當真是我太過于幻想了嗎?”

蕭瑤緊緊閉著雙眼,沒有回答賀煜的話,但是心里卻是因為賀煜的這番話起了驚濤駭浪,什么叫做自己想起一些什么?自己又能夠想起來什么呢?

難道說,他也是……?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整個呼吸的節奏又亂了幾分,卻愈發的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去證實這個想法,因為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于不真實,若是得到的回答是錯的,她的真實身份又得以暴露,她未來還能頂著宣平王妃的身份活下去嗎?她完全都不敢想這些,她承擔不起這個后果。

賀煜見蕭瑤的睫毛微微顫動,笑了笑,繼續說道,“看來,若是我不說出來,你從今以后就不打算搭理我了。”

這話說完,也不等蕭瑤的回應,便自顧自的說起一個故事來。

“怎么說呢?其實我真的沒想好要怎么和你說,所以才一直都沒開口的,如今到這份兒上我也不得不說了。其實,我跟了你很久了,我們緣分也說不清楚有了幾輩子的淵源了。

“最初的時候,其實就是在這里,那個時候我也是宣平王,而你是當時的戶部尚書蕭默易的同胞妹妹。你的家世那個時候其實是一個書香門第,雖然趕不上京城大族,但是至少幾代都出自于翰林學士,你嫁給我的時候,蕭默易已經是禮部尚書,也就是相比現在來說,幾年后吧。

“那時候,我郁郁不得志,皇上還是如現在這般萬事寵信我,以至于我無法無天,絲毫不知道什么叫做節制。紈绔子弟做的時間長了,自然是酒肉朋友也跟著多起來,那時候的我自命風流少年,鮮衣怒馬,只盼著恨不得和父親還有祖父那般去戰場殺敵,做個威震四方的將軍。然而,皇上的一次次的軟釘子,讓我郁郁不得,成日里更加肆無忌憚。太子勸誡我,讓我忍耐,我卻覺得太子懦弱可欺,根本沒有治國之才,是不是很可笑?

“再后來,我和四皇子越走越近,我甚至越來越覺得四皇子比太子強,甚至于只知道打仗的大皇子都強于那個萬事只知道忍耐的太子。于是,我走向了支持四皇子的那邊,而四皇子作為皇上最寵愛的小兒子,他也承諾我很快就能夠帶兵打仗了,當時的我高興的沖昏了頭。

“西南王謀反,我以為我會去平反,卻不想等來的不是帶兵平反的消息,而是皇上的賜婚。皇上為了削弱我賀家的勢力,先是寵信我,讓我自命不凡,剛愎自用,后又將你指婚于我。當時我原本看好的是兵部尚書的嫡女,如今卻娶了禮部尚書的妹妹,這事兒……”賀煜說道這里,聲音開始有些干,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蕭瑤藏在被子里的雙手也緊緊的握在一起,她死命的咬著后槽牙,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來。賀煜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繼續說道,“當時的我自然是不甘心,但是皇命不可違,我將你娶進門,卻接二連三的寵信幾個侍妾,你的屋子我一次都沒踏進去過。本想著,你會受不了先提出來和離,畢竟我聽說作為禮部尚書的同胞妹妹,你是在家非常得寵的,幾乎是沒受過任何的委屈,我以為你會很快受不了。可是,卻沒想到,你不聲不響將整個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后院的那些女人們在你的面前耀武揚威,你也能夠如此忍耐。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其實是有不好意思的,但是早已經自視甚高的我卻根本低不下頭來,于是我開始不回家,連著幾天幾夜,甚至于一個多月。但是每次回去,看著府里還是井井有條,我的愧疚其實就加深了一層,正好這個時候,大皇子平反西南王失敗,四皇子向皇上推薦我帶兵出征,于是倉皇之間我帶兵去了西南,那個時候我根本已經不敢面對你了。

“一個不受寵的王妃,卻十年如一日的將王府當做自己的家里一般的親力親為,這般的毅力別說了,我連決心都沒有。我自慚形穢啊。

“可是,哪里知道我這一出京城,就上了四皇子給我設好的圈套,成為了他手中的一顆邀功的棋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