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累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一時也睡不著,腦子里一幀一幀的閃過今兒上山的事,都遇上過誰看見過誰——
雖只半根樹根的事,可那可不是普通的樹根。
也正因為只是半根樹根的事,她才不得不多想一想呢。
好吧,她凡事就愛想得多一些。
只是,講真的,這真的很奇怪好吧?
在不知道那樹根能干啥的情況下誰閑著沒事干會像她一樣吭哧吭哧的將其弄下山啊?且她都用葛藤藏嚴實了,這要不是有心,誰這么巧就正好找到了?
但今兒上山的人也不少,她還碰上有人在找竹鼠呢,聽說集上大通貨棧收野味的事都傳開了,都想趁著這個賺點銀錢,是以,這前前后后的,石榴還真說不上誰有可疑。
半思沒個眉目,瞌睡都想出來了,石榴翻了個身,便也沉沉睡了去。
天色將明,村里各家的大公雞爭相恐后的比著歌喉,格外的嘹亮。
村南頭靠著山腳這邊的一戶人家也有了動響。
須臾,只見院門開了,一道身影背了個長條的東西出了門,腳步一高一低的往村口方向去。
秋冬的清晨冷得不行,霧蒙蒙的一片,方圓一丈內都看不太清的,一個人走在這路上怕得很。
可他跛腳,又背著幾十斤重的東西,想走快點也走不快。
好在沒走一半,道邊村落也有人上了官道了,這便沒那么害怕了。
一路進了大風集,早市鬧鬧嚷嚷的,已經熱鬧得不行,陳起財不多張望,徑直往盡頭的大通貨棧去。
大通貨棧這個點正是忙進忙出的,陳起財小心翼翼的往里去。
剛進了大通貨棧,迎面一個伙計出來,看他還有點眼熟,不由招呼了一句,“是你?你捉到竹鼠送來啦?”
大通貨棧每天人來人往的這么多人,伙計記性雖好,也不是都能記得這么清楚的,主要是陳起財是個跛子,背也有些駝,特征太顯眼了,他不想記也能記住。
陳起財見正是那日他搭上話的伙計,也是忙腆了笑臉,“小哥兒!竹鼠沒抓著,但我在山上挖著了好東西,你給瞧瞧,你們掌柜的是不是也收這個?”
他這么說著,那伙計也好了奇,忙探頭往他身后看,“啥好東西?挖著的?我看看!”
陳起財也不藏著掖著,便將背上背著的東西取了下來,放在地上,再揭開了上頭裹著的草皮。
伙計定睛看去,想知道是個啥好東西呢,可看清之后,就傻了眼,“這不是樹根嘛?這算啥好東西?你竹鼠抓不著,隨便挖塊樹根來想糊弄人啊?”
說著也是氣,想著這人耍人好玩呢,便不由伸手推搡著陳起財趕緊出去,離開這里,他們貨棧這會兒正忙著呢,沒空陪閑人耍。
陳起財也是傻了眼,咋會不是好東西?這樹根大通貨棧不收的話,那石榴姐弟挖著干啥子?
沒錯,那日石榴兄妹倆一大早的一人背著個背簍來大風集,背簍還遮得嚴嚴實實的,陳起財那日也正好往大風集上來,正好就在他們后頭,見那背簍嚴實,便留了個心眼,一路跟上了他們。
親眼看見兄妹倆進了大通貨棧,好一會兒,出來卻坐著大通貨棧的騾車呢!
他好奇兄妹倆咋跟大通貨棧認識的,進去找伙計一問,才知道原來大通貨棧近來收野味,啥野雞竹雞竹鼠的,都收,那伙計說,喏,剛才有對兄妹倆就是來賣竹鼠的呢!
他打聽到這個,也是來了勁,這入秋后,他老娘就生了病,前前后后沒半個月呢,抓藥就花了不少銀子了,他今兒就是來集上給老娘抓藥的,家里的銀錢,已經見底了,不說還能抓幾副藥,就是過年,都發愁。
這下打聽到大通貨棧收野味,那他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啊!
是以,陳起財回村后就往山上跑,可惜,跑了一下午的,連只竹鼠的影都找不到,野雞啥的更是沒有的。
他想了一晚上,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然石榴兄妹能抓到竹鼠,那他跟著他們后頭不就知道哪兒能抓到竹鼠了嘛!
于是乎,第二日一早,陳起財就暗暗注意著院外的動靜,在屋里親眼看到石榴姐弟往山上去了,他便即別了把柴刀裝作打柴也上了山。
別說,這姐弟倆跟兩只猴兒似的,他就慢了一步,就跟丟了兩人,不知道姐弟倆往哪個山頭去了,在山里好一通的轉悠,也沒找到人,最后只得下了山。
剛進了家門,便見石榴那丫頭背著個樹根過去了。
樹根?
不抓竹鼠挖樹根干啥?
他可不會想別人一樣以為挖樹根是要當柴燒呢,打柴不好嗎?這樹根濕漉漉的,多重?不嫌費勁啊?
石榴兄妹可是抓了竹鼠賣了銀錢的,肯定不會做這白費力氣的事,肯定是聽大通貨棧的掌柜說了,收這種樹根呢!
是以,下午他跟緊了,總算看到了姐弟倆在挖啥,原來是在挖葛藤底下的根!
趁著姐弟倆背著半根樹根下了山,他就趕緊將剩下那半根給偷摸扛下山了,一路給他心驚膽跳的,生怕被人發現的。
可他費了這么大的勁,結果壓根就不是好東西?人大通貨棧壓根本不收?
陳起財失望極了,還想跟伙計好好說說,讓他請掌柜的看看,萬一掌柜的要收底下伙計不知道呢?
可惜伙計壓根不容他再說,就將他連人帶樹根的趕出去了。
大通貨棧外頭,陳起財看著這不輕的樹根,也是犯了難,好不容易扛來的,吃奶的勁都給他用干了,這下讓他就這么丟在這兒,不甘心啊!
可又扛回家去?當柴燒?他也沒這么傻!
他嘆了一口氣,正準備棄樹根而去。
“哎?老哥,你這葛根是要賣嗎?”
旁邊一道聲音響起,陳起財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穿棉綢的中年人。
葛根?賣?
他心里一噗通,反應也快,“賣!這位老爺你收這葛、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