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鳳華

第三章:送葬,陰謀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然亦城書名:

“起棺,擺幡,八公主一路走好。”白衣老道揚起白幡,沉甸甸的棺槨被脫離了地面。

“八公主一路好。”神色悲傷的一行人緩緩跟在后面,白色紙片灑滿芳華殿,掛落在梧桐樹梢,滑落在清水池塘。芳華已謝,佳人已逝。披麻戴孝的眾人彼此攙扶,扶著沉重的棺槨,里面躺著一位冰冷的佳人,縱使再心如刀割,眾人也都強忍,不敢哭喪。安妃把頭埋在袖口里,時斷時續的哽咽更添蒼涼。

故人送葬,哭喪本是應該。只是皇上有旨“子玉公主自縊于芳華殿,是以逃避遠嫁,如此不忠不義之人,本應除去皇家之名。念其舊情,許眾人送葬,只是不可為這等丟進臉面之人哭喪,葬于郊野,不進皇陵。違令者,斬。”冷冰冰的圣旨,卻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的。

安妃一路扶著棺材,“玉兒,是娘對不起你。你雖有父,卻無父扶棺擺幡。母后只有一愿,孩兒,你下輩子莫要投世帝王之家,做個尋常人家的孩子吧。”安妃心如刀絞,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個死于遠嫁,一個迫于遠嫁,恐是再難相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蕭靖安的錯!

“母妃,莫要傷心。”蕭玉軒扶起安妃,您這樣子玉也會傷心的。”安妃緊緊抓住蕭玉軒的手,可眼淚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轉,終于如潰堤般磅礴涌出,“子玉啊,娘對不住你啊……”

“安妃娘娘,皇上有令,不許哭喪。”騎馬的侍衛拿出腰間的令牌,他是皇上專門派來監督一行人的。

“我自己的女兒歿了,我怎能不傷心。我不像皇上,可以心如玄鐵。”安妃一下子淚如泉涌,“娘娘,恕臣冒犯。”侍衛下馬,令眾人綁了安妃。

“不勞煩了,如此我便隨玉兒去了。”說完此話,安妃一頭撞向蕭子玉的棺材,頭滲出了血,人也昏了過去。

“快,傳御醫。”本來悲哀的局面,一下子混亂不堪。

蕭玉軒趕緊點了幾個得力的侍從回了宮,蕭瑞如則隨著其他人一起走到郊野送葬。

從正午走到日暮,來到了一個荒涼無比的山坡,送葬的人才緩緩放下棺槨,開始挖坑。這樣的身后之所,怕是還不如尋常百姓。

她看著八妹的棺材被釘上,覺得猶如自己被關在了一個黑色的世界。她看到八妹的棺槨被放到土坑里,覺得是自己在被人埋葬。她看到八妹的墓碑立在秋風蕭索之中,覺得是自己被世人遺棄,獨守孤獨。眾人在遠處守著,蕭瑞如在近處望著。

“身為公主,本應壽與天齊,卻落得這般凄凄慘慘,葬于郊野。”蕭瑞如轉過身,看到一身紅衣的男子。這男子美貌絕世,嬌弱嫵媚,她卻能從他的眉間看到另一種不同的劍氣和勇武。

“壽與天齊,真是可笑!”蕭瑞如上下打量著他,“一身紅衣,你真的是來吊唁的嗎”

“我只是想到家父家兄也是在秋天歿了,如八公主這般孤獨凄涼。”

蕭瑞如把目光轉向墓碑,“傷心之地,你我傷心之人。”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為了活著,這樣茍延殘喘。”紅衣男子從腰間取出酒壺,灑于墳臺之上。

“我自己為了活著都不敢為了自己的妹妹落淚,又有什么理由瞧不起你。或者是說,我已經無淚可落,我已經麻木了。四妹,七妹,振桓也都是我看著入土的。”

“到頭來,我們都不如子玉公主勇敢。”男子嫣然一笑,緩緩歸去。蕭瑞如一陣心酸,一個貴族,現在卻只是皇上玩弄的男寵,又有多少苦痛堪說。

蕭瑞如望著紅衣男子的背影出了神,不禁念出了,“振桓。”

路振桓本是先后之弟之子,出身貴族,在朝中也是驍勇善戰的武將,他與蕭瑞如指腹為婚,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新皇登基后,以莫須有的罪名斬殺了路家全部的朝臣武將,只有路振桓的弟弟路振恒因為貌美似婦人,而免于血光之災,被納入后宮之中。蕭瑞如望著他的背影,也難免想到他哥哥,才馬上又意識到他在兩年前就已經去了。

“八妹,三姐同你一樣無奈,姐姐想踏出這一步,可又不敢。”

滿天飛舞的紙錢像紛飛的蝴蝶,乘著狂風跌落又騰起。她想起,兩年前的自己也是前夜紅衣嫁妝,次日白衣送葬。昨晚夜聽歡歌,今晨臥飲愁酒。如果當初她像蕭子玉一樣掛于南枝,也許就不用受這等罪孽了。

“我恨那個被我們稱為父皇的人,他是如此無情。他把大姐指婚給了一個死人。他把二姐帶到戰場,讓她傷痕累累。他在我的洞房之夜賜死了我的夫君,他把七妹獻給蠻夷,現在他又逼死了你,他就這么恨我們嗎?”

沒有人回答蕭瑞如,“我怕踏出這一步,天下人之罪便皆可赦免,唯我,萬劫不復。”

蕭瑞如端起酒杯,里面飄落了一張白色紙錢,她把玉杯奮力一摔,“我的身后之所也想必也是這荒郊野嶺,清明無人掃墓,中元無人燒衣。”

一只白色的鴿子停落在蕭子玉的墓碑上,蕭瑞如抱起它,拆下它腿上捆住的布條,“七日后,御花園見。”

暫回宮里,蕭玉軒忙著照料安妃,為安妃四出抓藥熬藥,甚是周到。可她形色匆忙,又端著重重的藥碗。一個踉蹌,瓷碗便打碎在地,滾燙的藥汁灑在她的手上。

“姑娘,沒事吧。”身后傳來一陣婉約的男聲。

蕭玉軒轉過頭,看到一位眉目雋秀的青衣男子,男子彎下腰,拉起蕭玉軒的手,已經有些紅腫了。“你是?”

“我是宮里新來的畫師,姑娘的手疼不疼,趕快用涼水敷一下。”

蕭玉軒這才意識到男子的不雅之舉,趕快把手抽出來。“無妨。”男子微微頷首,挽起的黑發在清風中飛揚,宛如一副畫。“在下可否知道姑娘的芳名,姑娘……”

蕭玉軒微微頷首而轉身,心中的波瀾微微掠動著,心波里似是蕩起一葉扁舟,她摸了摸額頭,有幾分灼熱,嘴角不知不覺上揚了幾分。

蕭玉軒早就過了出嫁的年華,她及笄時,被許配給一位故國的皇子。奈何那皇子短命,在他們成親之日前,男子就命歸黃泉了,這是世人皆知的望門喪。后來,蕭玉軒一直待字閨中,東照帝顧及故國勢力,將她算為夫家人,死后也入夫家墳冢。

東照帝本打算將蕭玉軒送出皇宮,奈何皇后以死相逼,他也不敢得罪皇后的勢力,只好作罷。但是蕭玉軒終身不得再嫁,每年清明中原要去祭拜她未見過面的夫君。可她心中的苦痛,從來都是默默受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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